第97章 套话
素心不自觉的咽下唾沫，竟有些紧张起来，只听她略有些细弱的声音道：“你说碧玉是枚棋子，没用了便舍弃掉，这话说不通。”
“杨均也是一枚棋子，他三番两次的打我主意，都没成功。这么说来他等同于一枚弃子，可你为什么不杀他？”
素心陷入颜慈的思绪里，不由自主的被颜慈的话带着走，脱口而出道：“自然还有他的用处。”
她心里暗讽一声，面上还是一派气定神闲的样子，要想撬开素心的嘴巴并不容易。
素心咬死了有灵帮一事和她无关，她只想陷害她，让她身败名裂，这样就可以阻止她嫁给周澜。
可经历驿站起火那件事后她才彻底明白，温绯绯不过是个幌子，真正想害她的另有其人。
“听你这么说，杨均果真是你棋子。可我就不明白了，你都被关在此处，与世隔绝，难不成还能指使他杀人放火了？”
她盯着素心的眼眸，一双平凡的眼睛布满警惕与恨意，在听到她说的话后，明显闪过一丝疑惑。
她娓娓道来：“昨日无妄山山脚下一处驿站失火。本来走火一事在沧州甚为常见，尤其是夏日炎热，气温高，便更是寻常得不能在寻常了，可你知道我怎么察觉出不对劲的吗？”
她凑近素心的耳朵，悄悄说道：“我住的地方，被人锁上了。”
她再一次看向素心的眼睛，只见那脸颊滑过泪滴，她便知道话可以接着往下说了。
“苏峦对你算是主仆情深吧。”
果然，素心一听到“苏峦”两个字后情绪立即激动起来。
她挣扎着想要挣脱麻绳的束缚，越挣扎越是哭得惨烈，压抑已久的情绪轰然释放出来，她嘶吼一声：“颜慈!我要杀了你！”
这般划破茅顶的叫喊引来了诸飞叶和一众护卫。
他们纷纷以为颜慈遭遇了什么不测这才冲进柴房。
结果四小姐安然无恙的站在那，素心还是被绑在木棍上，哭得肝肠寸断的模样。
一时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四小姐究竟说了什么话？让素心这样刚烈的女人哭得如此惨。
诸飞叶上前想要将素心打晕，被她拦住：“你们先出去。”
她在柴房里待久了面容显露出几分不适。
等护卫们重新将柴门关好时，诸飞叶站在门边，不禁开始竖耳偷听起来。
素心的情绪发泄完了，见她还站在那，浮肿的眼睛狠狠的剜了她一眼：“你究竟想干什么！”
她回敬以同样的愤怒，讥笑着重复素心的话：“我想干什么？”
怒及反笑：“我想知道有灵帮夜袭颜府的真相，我想知道碧玉究竟是怎么死的，我还想知道”
她语气有些哽咽：“我到底得罪了谁。”
这个问题困扰她许久，她来到这个世界上，从头到尾接触过的人，十个手指头都能数得完。
她既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全身上下也没有让人值得嫉妒的地方，怎么就非得和她过不去了。
见颜慈神情难过，素心心里涌上一丝快感：“这些事情，等你死了以后去问阎罗王吧。”
看来素心还是不打算说出真相，她整理好情绪，摇头叹气：“不知道你的主子会不会觉得可惜，可惜失去你这个忠心的奴才。”
“没了你的效忠，苏峦估计会伤心吧。人这一辈子能得到一个真心实意之人，不畏艰险的保护着，真是难得。如果你死了，苏峦身边就少了一个帮手。”
“于我倒是没什么损失，于你、于你的主子，这损失可就大了。”
她询问道：“你甘心吗？”
素心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一样，要不是有麻绳将她吊在十字架上，她早就站不直身子了，她呼吸沉重起来：“你放了我，我就说。”
她直言道：“放你走是不可能的，顶多保你一命，信不信全在你。”
素心的怒火升起，骂道：“那还谈个屁啊！”
她注视着素心，严肃的说道：“活着至少还有一丝希望，死了，便是埋入黄土，此生无望。”
素心之所以能活到现在，无非是颜定天想留她一命，从她嘴巴里撬出有用的消息，可素心死活不说，颜定天还会留她多久？不过是将她耗死在这。
她不急不缓的接着道：“趁着现在还有利用的价值，将功抵过，祖父说不准能饶你一命。”
素心紧咬的牙关松了松：“你能替我求情？”
她叫人端来笔墨，顺带着把金创药留下，安排个丫环照顾素心。
“我的能力你是看在眼里的，温绯绯从头到尾也没能奈何得了我，你的主子这次放火也没能烧死我。心里那些话，想好了便写在纸上。”
颜慈这嚣张的模样到让素心刮目相看，她继续说道：“我查出真相只是时间的问题，早晚都会知道的，你坦诚些说出来，也免受皮肉之苦，还能活得更久一些，何乐而不为呢。”
颜慈轻松的走出柴房时，天色已晚，诸飞叶还站在门口旁。
她想了想，便问出口：“你觉得洛香的功夫如何？”
诸飞叶斜视她一眼，丢下一句：“比你强。”
看着那欠扁的背影，她真是后悔问出这句话。
颜慈离开后，素心仔细琢磨许久，发现她的话是有几分道理在的。
毕竟她如果死了，苏峦那边的确少了个帮手，那她为什么不能泄露一些消息出去，既保全了性命，还能活着继续为苏峦效劳。
想了一整晚，素心还是听取了颜慈的意见，将事情的头尾完整的说了遍。
至于里边是真是假，可得颜慈自己辨认了。
素心的笔供送到颜定天手上时，已是日中时分，正是进午膳的时间。
六月底，沧州潮湿的气候渐渐转向干爽，刘伯在市集买了几条黄鳝，做成归参鳝鱼汤。
颜慈喝了几口，那味道甚是鲜美，她私底下找刘伯记下这菜谱，打算闲空时亲手学学。
颜定天接过素心的笔供，从头到尾读了一遍，他略过颜雪，将笔供给了颜慈，问：“从中可看出什么端倪？”
纸上写明，素心是天机阁的人，她买通碧玉，让她里应外合给有灵帮的人开门引路，杀了碧玉是因为她太贪心，狮子大开口，要一千两黄金。
有灵帮夜袭青阳山庄则是奉上头命令行事。
至于为什么非追着颜慈陷害，完全是她主子苏峦的好胜心作祟，因为天底下没有天机阁搞不定的人，而颜慈是第一个。
这理由过于牵强，她信了才怪，她淡哂一声，随后正经答：“素心给了我们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再多的恐怕她宁死也要隐瞒着。”
颜定天喝下鳝鱼汤，沉默半晌：“能吩咐天机阁少阁主办事的人，除了莲国皇室外，不会有其他人。”
言下之意就是莲朝的启帝已经开始向颜家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