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高手过招
玉兰别院外,刘伯已经第十次叫颜慈回府了。
颜慈也不是非得和谁作对,只是她一向泪腺发达,昨晚哭得太忘我,早上起来时眼睛肿成一条缝,活像被马蜂叮了一样。
她总不能顶着两个肿眼泡出门见人吧,只能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断的用湿手帕捂着眼睛,希望借此消肿吧。
刘伯又在外边哭嚎着,劝她回老宅,她依旧紧锁着门,无精打采的说道:“刘伯,昨晚你没把我带回去太子也没怪罪于你啊。这就说明他只是一时兴起,心血来潮,并不是真的想见我。再说了,我已经答应你,傍晚就回府,决不食言。现在我正困着呢,你还先回去吧。”
听着门外边没了动静,她便扯下手帕,浸泡在凉水里,再拧成半干重新敷在眼皮上。
这时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
&34;小姐,你没事吧?&34;
洛香走近,刘伯紧随其后。
看见她平静的躺在床上,脸上还用白手帕捂着眼睛,洛香当即上前,抬手握住她的手腕,晃了晃道:“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您别吓我啊。”
洛香的语气带着哭腔。
颜慈昨晚回来以后便把自己锁在房门里,不让任何人进来,洛香还以为她被人绑架威胁了,被困在房里面,情急之下才一脚踹开门。
“”
颜慈还想问他们怎么了,她挤了挤眼睛,觉得也不是特别肿了,便放心的扯下手帕,如实告知:“我没事啊。”
洛香盯着颜慈的脸,总觉得有哪些地方不太对劲,最后她把目光定在颜慈的眼睛上,问道:“你眼睛怎么了?”
颜慈汗颜,她登时胡编乱造道:“季节性水肿,没有太大问题的。”
洛香问:“季节性水肿?这是什么病”
她下了床,摆手道:“不重要不重要。”
刘伯对她道:“四小姐,眼下太子正跟老太爷在紫金院候着你呢。”
她穿上鞋:“走吧。”
正好,她也有事找凤西灼,
紫金院很大,她穿过一道垂花门,沿着青瓦铺就的长廊走了半晌,透过复廊下的祥云纹漏窗,可以看到绿茵如盖的槐树下,有一八角攒尖花梨木亭,亭中宽敞,亭外春色满园,颜定天和凤西灼正在那下棋。
隔着漏窗只能看到凤西灼的侧颜,他的墨发挽成一团,用金玉冠束起来,露出他棱角分明的下颚。
他手执黑棋,神容专注的盯着棋盘,对面的颜定天也是如此,一副专心致志的模样。
见两人下棋下得认真,她也不想过去叨扰,便在此处候着。
一个丫环弯着腰低着头,迈着小碎步走了过来:“四小姐,老太爷吩咐,让你过去候着。”
她姗姗笑道“好。”
说罢,便跟着那丫环一同走向凉亭,她的脚步最终停在青灰石阶前,始终没有下一个动作。
因为她在思考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她应该对着谁先行礼?
她的眼睛落在地面上,思忖片刻后,先对着颜定天行礼道“祖父金安”,然后在对着凤西灼说一句“太子万安”。
遂迅速退出两人的视线,跟那丫环一同站在八角亭外。
周围的空气有些肃静,只听颜定天对着颜慈厉声严词开口:“跪下。”
……
她就知道没什么好事发生,她压住心底的不甘,朝着颜定天跪下,又听颜定天问道:“你可知自己犯了什么错?”
她快速的在脑海中思索这一问题,摇摇头,由衷的说道:“孙女不知,请祖父明示。”
“太子贵为储君,君为臣纲,你怎可先对着我行礼?岂不是有违礼制。”
颜定天的话警醒了她,周围一下安静起来,就连鸟兽之声都没了,她跪在青石地上,心里仿佛有秒针在滴答滴答的倒数一样,她沉默片刻后回道:“百善孝为先,您是孙女的祖父,孙女便先对您行礼,何错之有?”
颜定天板着的脸闪过一丝笑意,但很快又一脸严苛道:“胡闹!储君面前怎容得你耍小聪明,还不快快向殿下赔罪。”
她将身子转向凤西灼,眼睛从他织金锦袍上飘过,他的胸膛对着她,一双凤眸很是凌厉。
她开口:“颜慈给殿下赔不是,还望殿下海涵,饶恕小女的莽撞之语。”
凤西灼指尖捻着黑棋,玩笑道:“适才本宫同颜公下棋,见您老面有不甘,想必是因为痛失一子,不好发作,便把怨气撒在四姑娘身上。”
听着这谦恭有礼又不失太子气度的语气,颜慈不禁怀疑,眼前之人究竟是不是凤西灼?
又听那声音继而言道:“这么想来是本宫牵连四姑娘了,不如这次由四姑娘替本宫落子,也算本宫让颜公一子,如何?”
她垂着脑袋,自然没看到颜定天和凤西灼眼波里翻涌的诡谲谋虑,但“痛失一子”这几个字,怎么觉得意有所指?
她抬起头对着凤西灼,迟疑一句:“可是我不会下棋。”
软软的语气里饱含着一种遗憾和歉意,凤西灼勾嘴邪笑道:“这样岂不是更加有趣?”
说罢,凤西灼看向颜定天,似乎在等他的话,颜定天双手拢在衣袖里,对着颜慈开口道:“就依太子所言吧。”
她自然不能体会凤西灼的恶趣味,因为他们两人本就不是一路人。
她口中喃喃一句:“唉,好吧。”
阳光洒到她白如银盘的脸庞上,她款步走到亭子里,那纤细的手臂随着步履而晃动着,举止间让凤西灼觉得有种温香软玉、皎若秋华之姿。
她来到凤西灼身侧,拿起一枚黑子,盯着棋盘犹如看天书一般,以她勉强合格的智商,真玩不了围棋。
凤西灼的眸光随着颜慈一起游动,只见她看看白棋,又看看黑棋,上下左右,来来回回的看,表情一派迷茫之态。
见此情况,凤西灼不着痕迹的扬起嘴角,两人距离很近,他的眼神不由得看向颜慈略有弧度的下巴,皮肤细腻白皙,再往下就是玲珑有形的颈项
她的注意了全在棋盘上,没注意到凤西灼炽热的眼神,她的目光最后定格在棋盘的两个地方,一个全被白棋包围,另一个全被黑棋包围,颜慈扬起下巴,落了子:“好了。”
声音落下,凤西灼和颜定天同时看着棋盘,见那黑棋落在一片黑子之中,目光一顿。
颜定天没绷住,捧腹大笑道:“此棋甚妙甚妙啊!”
凤西灼倒是笑不出来,盯着黑棋,冷冷道:“可不是,四姑娘做事还真是滴水不漏,左右逢源,两头都不得罪。”
颜慈若是把黑棋下在一片白棋中,那定然是要被白棋吃掉一子,可下在一片黑棋中,不仅保了那枚黑棋,还让白棋无法吃到那枚棋子,真是稳健派棋手,凤西灼不禁怀疑,她到底会不会下棋?
颜慈瞧着凤西灼话语中有讽刺之意,又见亭中氛围缓和了不少,便大胆回凤西灼道:“殿下,女子生活在世诸多礼仪压身,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本就寸步难行。无论是过刚还是过折,都容易惹祸上身,唯有易刚易折,方能永保无虞。”
左右逢源又怎么了?她也想随心所欲,由着性子来,但不是没那个福气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