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少年心事
他们四人回到府里的时候，刘伯早已经在正门处候着，见颜慈扶着颜川走来，后边还跟着一个年约十五的瘦弱少年，看起来跟颜慈差不多大。
刘伯带了人上前搀扶颜川，却被颜川躲开，他的手停在半空中一愣，颜慈忙不迭说道：“刘伯，颜川没事了，只是喝了些酒，我扶他去休息就好。”
刘伯指了指身后的人，疑惑道“这位是”
她往后看了一眼：“容衡，新认识的朋友。”
刘伯正纳闷着，又听颜川说道：“在府里寻个客房，以后他就是颜府的客人。”
说罢颜川便在她的搀扶下回了沉香院。
这一路上她都在思考一件事，她问出口：“怎么处理容衡？”
实际上，是容衡非得跟着他们来到青阳山庄。
颜川开口：“贾逊作恶多端，死了都便宜他。我这是为民除害。”
很显然颜川将贾逊的死归因在自己身上。
她倒不认为贾逊死于颜川之手，颜川动手前，他的后脑勺就已经被容衡砸开一道口子，她原本想探一下他的气息，结果颜川就补上一刀。
说起容衡，这个人身上也有诸多疑点，来路不明，武力值不低，完全有能力自保。
他跟贾逊之间似乎有着什么深仇大恨，不然也不至于在贾逊死后还要拿他的尸体进行一番折磨，以此泄恨。
而颜川还主动把杀人一事往自己身上揽，就像是为容衡开脱一样。
难道他也认识容衡吗？
她带着一肚子的疑惑把颜川送回沉香院，一进院内，颜川便推开她直奔院里的湖泊，连衣服都没脱，“扑通”一声直接蹦河里了。
良久，她想起容衡说的，春药一个人也可以解，又见颜川跳下河以后就一直憋在水下，她觉得她还是不要呆下去了。
就在她打算悄悄溜走的时候，颜川开口道：“你留下来跟我说会话吧。”
她脚步一停，看着颜川的背影染上一层月光，轮廓分明的憔悴，沉默了半晌她问：“你想说什么？”
颜川不由笑道：“你说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所以我的名字里有一个川字，那我们为什么姓颜？”
这问题就像是在问，为什么太阳要在天上挂着，为什么月亮只出现在黑夜，为什么天空会有云朵，她随意说道：“祖辈传下来的呗。”
颜川略加思索后缓声道：“那你为什么喜欢周澜？”
颜慈云淡风轻的笑了一声，也没有否认，而是淡淡的说：“原来是想听这个。”
心思被看穿，颜川也不恼，自顾自解释道：“洛香说，你明明喜欢周澜，却要写信撮合他跟颜雪在一起，你为什么这么做。”
她垂下眼珠子，颇有些气馁的说出口：“他背叛我了。”
只见颜川仰着头看着她，神色略带担心，他想说一些话去安慰颜慈，却不知道说什么。
她不以为意，这本来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她轻轻开口：“其实也没什么，人一辈子总要经历几次背叛。”她掰着手指头数道：“亲人的背叛、朋友的背叛还有爱人的背叛，只有经历这些才会成长，变得强大。”
听到颜慈口中重复说着“背叛”两个字，颜川扭回头，大大的眼睛盯着湖面，心情却有些惆怅，他忍不住开口：“你进来的时候是不是看到杨均了。”
颜慈微微点头“嗯”了一声，颜川难过道：“从小到大只有杨均肯和我做朋友，其他人要么嘲笑我没娘没爹，要么嘲笑我是乱臣贼子，要么说我寄人篱下。虽然我有权有势、穿金戴银的，他们还是看不起我，觉得我笨，写字难堪。只有杨均会教我写字，教我念书，带我一起玩，不然不然我没有朋友的。”
话越说到后边，颜川的声音越是哽咽，那一汪泛光的湖水在静谧的月夜下，也显现出几分怅然，让人看了后心情无端郁结起来。
颜川的哭声渐渐大了起来，他转过身子，将头埋在湖边的草地上，身子却还泡在水底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天空灰蒙蒙的亮了起来，颜川已经躺在床上换上了干净的衣裳，他的眼皮很重很重，他拉着颜慈的手，舍不得松开，微微眯着眼睛喃喃道：“颜慈，我想听你说故事。”
她望着床头面容乖巧的男子，张口就道：“有一个女人，阴差阳错下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她在这里认识到许多人，交到了很多朋友，可这个女人依旧觉得很孤单。无论她在这个世界呆多久，她心里总是觉得空落落的。”
颜川已然有了睡意，渐渐闭上眼睛。
她继续道：“这个女人强迫自己融入到新世界里，即使这个世界对她充满诋毁与恶意，她也依旧用自己的方式生存着。她不渴求命运的宽待，亦不想活在别人的束缚里，所以她挣扎了很久。”
颜川的呼吸声渐趋平稳，她的声音声音渐渐弱了下去：“直到有一天，她认清事实，这个世界从来就不属于她。”
这时颜川忽然开口问：“这个故事的结局是什么？”
她站起身，准备离开：“我还没想好。”
“等你想好了，可以告诉我吗？”
她望着躺在床上的男子，双眸澄澈，不忍拒绝，于是她郑重道：“没问题。”
她离开的时候顺带吹灭了房里的蜡烛，世界归于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