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又是一次明晃晃的试探
她的视线看向角落里的颜川，他斜坐在廊柱边，胳膊肘抵着椅背，左脚搭在右脚膝盖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挺好的，皇帝身边，不愁吃穿。”
颜策的语气似有讥讽：“祖父问他作甚，一个黄毛小孩，整日里只会吃喝玩乐，哪懂这些事情。”
只见颜川的头低了几寸，原本熠熠生辉的眸子没了往日神采，藏在散落下的碎发里。
颜慈转移话题道：“大哥你呢？你是怎么看待此事的？”
颜策长叹一口气道：“雪儿是我们家的宝贝，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我这个做兄长的自然是舍不得她嫁入皇宫。”
颜策起身跪地：“祖父，家中发生此等大事，我作为长兄不能坐视不理。还望祖父答应让我连夜赶回元京。”
常年驻扎在边疆的将军无昭不得入京，若是被有心人发现，传到哀帝耳边，说不准还会引来杀身之祸，实在是太冒险了。
此时的沉默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良久，颜定天仍由颜策跪在地上，不作理会。
凡是涉及到颜雪安危的事情，颜齐和颜策这兄弟俩多少总会有些脑热，做出不理智的举动。
颜定天看着她询问道：“如果颜雪成为贵妃，那么你或许就能嫁给太子，成为太子妃，未来的国母，若是这样，你可愿意？”
她愣在原地，脑海中冒出一个想法，今夜颜定天叫她来紫金院的目的只有一个——试探。
试探她野心大不大，试探她和颜雪的姐妹情谊是否深厚。
更重要的是试探她喜不喜欢太子。
颜定天继续道：“你从小居于雪儿之下，事事都逊色于她。无论是品貌或才情，你和她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你十三岁那年甚至妄加残害雪儿，后来你的未婚夫周澜更是为了雪儿同你退婚。我不相信你对此毫无怨恨之情。”
“现在你好不容易有了机会，雪儿若成为贵妃，你极有可能坐上太子妃之位。储君之位虽比不得九五之尊，可太子妃亦是未来国母，你又怎甘心放过次机会，放过这个能将雪儿踩在脚下的机会。”
屋内三道目光打在颜慈身上，只见她缄默着，一副深思的模样。
颜定天说的是事实，对于曾经的四小姐来说，成为太子妃自然是天赐良机，可她颜慈并不这么认为。
他的话是陷阱，她若答得不好，便是被判死刑，此后的颜家在无她立足之地。
“祖父多虑了，都说年少轻狂，热爱胡作非为。孙女亦是如此，年幼无知，犯了不少错事。可俗话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因此孙女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做出残害亲人的事情来，也不会妄想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请祖父放心。”
颜定天神情不明，蓦地，他突然朗声一笑道：“哈哈哈，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你这丫头说话还真是滴水不漏。罢了，想来你对那位置也没什么兴趣。方才所言，你也别往心里去。”
她松了一口气，笑道：“是。”
颜川望着跪在地上的颜策，挑衅道：“依小爷看，颜雪嫁进皇宫也没什么不好的，金尊玉贵，荣华无限。大堂哥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好。”
颜策表情薄怒：“说的什么混账话。”
他站起身，一把攥紧颜川的衣领：“在沧州时雪儿将你视若至亲，关怀备至。如今你却说出这些鬼话，你可曾想过她的感受？”
颜川也是嘴欠，爱惹事的性子，只听他回怼道：“她的感受与我何关？谁稀罕她那点怜悯，当我是路边的乞丐吗？整日用那种可怜兮兮的表情看着小爷，我早就厌烦她了，巴不得她早点嫁出去，省得碍我的眼！”
此话让颜策的怒气值噌噌噌往上飙，他一拳挥在颜川姣好的面容上，颜川不服打，两人直接在书房里干起架来。
颜慈恐危及自身安危，默默移动脚步来到颜定天身后，这才安心许多，她问：“祖父不拦着？”
颜定天压根不当回事：“正好挫挫川儿身上的锐气。”
看来颜定天对颜策颇为自信。
她对武功一窍不通，只看到颜川手腕旋紧，一条紫磨金色的长鞭从赭红宽袖飞出，如灵蛇般袭向颜策。
两人一前一后的飞奔出书房，颜川一贯进攻，步步紧逼。
颜策对于他的攻击显得游刃有余。
她看得尽兴，不顾安危依着门柱朝外看去。
夜色沉静如寒潭，前方两道修长身影对峙而站。
月色打下，将他们的剪影照出几分嗜杀气息。颜川赤手空拳，动作疾如闪电。快则快矣，但始终不若颜策般招式稳健。
半盏茶的功夫，颜川打得汗流浃背，显露出几分疲惫之色。
反观颜策，气定神闲，招招落在实处，打得颜川败下阵来。
大哥不愧是大哥。
就在颜慈肃然起敬的时候，院落碎石被一股强大的内力卷作一团，失控般朝她飞来。
此情此景着实令她震撼，望着那一团白光夺命般翻滚而来，她的脚步愣在原地，竟无法动弹。
“颜慈，躲开！”
颜川的声音淹没于那团白光之中，她目视前方，望着浑白的光球越来越大，她的心脏不自主的越跳越快。
在此危急关头，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内力，比之颜川深厚十倍，强大肃杀果决，不费吹灰之力的破开光球。
紧接着，在她目瞪口呆的情形下，她的腰际被人拦起，在那团白光炸开之际，她脚步一轻，落入一个坚硬得像石头一般的怀抱里。
她屏住呼吸，身体在空中一个翻转，青色纱裙被利风斩下一角，滚落在破败的院落上。
她落地了？她睁开眼，耳边传来一个平稳的心跳声，抬头便看到男人的下颚骨。
颜川跑来，拉开她询问道：“你没事吧？”
说罢他又冲着救下颜慈的男人开口问：“褚飞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褚飞叶是青阳山庄的暗卫统领，拥有着令人胆颤的武功。
他的脸如木头般呆板，只听他毫无感情的语气从她头顶传来：“就在刚才。”
话音刚落，褚飞叶便头也不回的走进屋内，脚步匆匆，似乎有要事要向颜定天禀告。
她看着救了她的男人好奇道：“他是谁？”
等她扭过头时才发现不过片刻的功夫，颜川已经溜得无影无踪了。
她又看向颜策。
颜策回道：“此人乃祖父亲信，平日里甚少出现，行踪诡秘，也难怪你不认识。”
见颜慈望向那背影似乎有些出神，他又道：“走吧，我送你回思危院。”
此时夜色已深，沧洲城陷入死一般的沉寂里。
她安分的跟在颜策身后，不发一言。
到了思危院，颜策欲离开，她憋不住心里的疑惑，忙问：“大哥，你会冒险去元京见三姐姐吗？”
颜策先是一愣，想着如何作答，他沉重叹口气后语气坚定道：“你无需操心。”
说罢他抬步就要离开，颜慈挽留道：“大哥你等等，我有样东西交给你。”
不等颜策作答，她立马跑回房里，不到半晌的功夫，她又匆匆回来将手里的信件递给他：“这封信是我写给三姐姐的，请大哥替我转交给她。”
颜策双手背在身后，问道：“你就这么笃定我会去元京？”
“大哥是行事稳重之人，难得见你为了谁动怒，想必你心里也是很担心三姐姐的。所以才会为了她跟颜川大打出手。”
良久，颜策笑了笑：“小小年纪，倒是观察入微。”
她收回手：“大哥若不想帮忙，就当我没说吧。”
手收回的刹那，信件就被颜策夺到手中：“我答应了，但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
“不许告诉任何人。”
她顿时反应过来，郑重其事：“请大哥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
“不过我也有要求。”
“说。”
她指着信件：“不许偷看。”
颜策一愣，遂缓缓应一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