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84章

    季文煊有充分理由怀疑，李傲刚才磕巴那一下，是准备喊“季主任”来着。

    他竭力忍住想，装作一脸茫然不知，只答了句，“李局长您好。”

    “来，小李，咱们抓紧时间把奖状颁给小季同志，下午我还有个重要会议。”刘建宏催促道。

    李傲把奖状打开递给刘建宏，他们身边的小秘书立刻从包里掏出一部单反相机，选了个合适的角度后朝说道：“刘书记，可以了。”

    刘建宏得到信号，慢悠悠地将奖状递给季文煊，季文煊也下意识慢吞吞地微笑着双手接过，直到相机快门声停下，交接仪式才算正式完成，都是以前项目签约仪式拍照遗留下来的习惯。

    负责设局的李傲此时就站在不远处，他亲眼看着季文煊接奖状之前垂在身侧的拇指和中指呼吸搓了搓，看他拿过奖状后看都不看一眼就合起来，以一个不被人注意的动作幅度反手递给身后的人，而以前，他就是那个接奖状的人。

    “好，来来来，马区长、李局长，咱们一起合影留念吧。”刘建宏朝身后招招手，马建国和李傲便凑了上来，一左一右站在他们身侧，秘书对着四人又是一顿猛拍。

    所有流程走完，刘建宏和马建国也不再多留，分别和乔扬他们寒暄了几句就离开了。李傲故意拖拖拉拉走到最后，直到两位领导坐上车先离开，他才转身和季文煊说：“季…文煊同志，我个人还想和您再多聊几句，您看方便吗？”

    乔扬防备地看着他们，生怕李傲在公司门口说出点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言论来，季文煊见李傲一脸“不聊不行”的执拗，再看看周围来往的同事，干脆把他带到了公司的接待室里。

    本来乔扬还想跟着一起进去，季文煊却在门前拦住了他，轻轻摇了摇头，“我来说比较好。”

    果然，李傲一进接待室就迫不及待地说道：“我的名字叫李傲，傲视群雄的傲，在当应急局局长之前，一直在市发改委工作，那个时候负责带我的领导名字和您一模一样，一个字都不差，就叫季文煊，当然，我一般叫他——季主任。”

    他下意识地称季文煊为“您”。

    再熟悉不过的三个字，此时听起来却恍如隔着几世一样遥远，他冷静地看着李傲说道：“李局长，我的名字并不特别，您会同时认识两个同名同姓的人应该不难。”

    “可您那天叫了我小李……季主任刚走那段时间，我一直活在内疚和自责中，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质问自己，为什么那天不在单位休息，为什么要贪那一顿家里的饭，如果我当时在单位的话，或许您……”李傲说到这，眼睛都红了，“或许季主任就不会走了。”

    毕竟是自己贴身带了好几年的人，季文煊眼看着李傲从一个毛头小子逐步成长为可靠的李秘书，在自己离开后的这一年多，还奋斗到了李局长的位置，他心里替李傲高兴，但更多的，是不愿他陷在这种无用的情绪和猜测之中。

    “李局长。”季文煊拍拍他的肩膀，“对于季主任来说，能把短暂的一生都奉献给党和人民，他心里一直是无憾的。”

    “怎么会无憾呢？他还那么年轻……”李傲看着季文煊的眼睛问道。

    “我想，可能他除了工作，再没有任何热爱可言，这样的人生并不圆满。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所谓的投胎转世，那么他一定非常乐意能够换一种身份，去体验全新的人生。”季文煊说完，看着李傲认真说道：“人的生命很宝贵，也应该绚烂的独一无二，作为领导的季文煊生命书写了发展与改革的一章，那么身为明星的季文煊，也会以自己的方式，去书写自己的人生故事，任何人都不应该插手干预。”

    “我不是……”李傲被这一顿人生感悟给灌输的晕头转向，但他心里却再清楚不过，眼前的季文煊早已告别过去，并且以百分之百的热情投身到了现在。

    如果他再执着于相认，那么他是不是就会成为季主任曾经最讨厌的那种，宣扬“封建迷信”的党员干部？思及此，李傲点了点头，定睛看了季文煊许久之后，终于决定告别。

    “是我糊涂了。”李傲强撑着笑道，“斯人已逝，但他曾经对待工作的态度却始终在督促着我前进，希望他的精神也同样能鼓舞你，在自己的行业中大放异彩。”

    季文煊送他到门外，终究忍不住多嘴道：“爱岗敬业固然重要，但你也应该分一些精力给自己的生活。”

    “谨记于心。”李傲最后和他握了次手，一字一句说道：“再见了，季文煊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