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咔哒，清脆的子弹上膛声。
尚陆瞳孔一缩，死死盯着夏烁手里对准自己的黑洞洞枪口。
这家伙，竟然还有枪？！
一个灵异世界的关底boss，竟然使用热武器！开什么玩笑！
他浑身肌肉紧绷，呼吸放缓，问，“新手副本是什么意思？”
他一边问，一边悄无声息地观察四周。
夏烁往前走了两步，冰冷枪口顶到了尚陆的心脏位置，他笑眯眯地抬眼，“你想知道？”
尚陆眯了眯眼，处于劣势也没有削减他仿佛时时刻刻居高临下的眼神，“是。”
夏烁眨了下眼，“不告诉你。”
尚陆一怔。
“我才没有满足别人好奇心的耐性呢。”
他眼睛一弯，扣在扳机上的食指轻轻屈起。
尚陆眼神一冷，动作迅捷地抬手去抓夏烁握枪的手腕，而就在同时，夏烁早有预料般手腕灵巧一转让开，小巧的手枪被他轻轻一抛落到了左手上。
尚陆出手落空，矮身伸腿扫向夏烁下盘，夏烁往后一退，趁此空隙，尚陆欺身上前抓他肩膀，夏烁缩肩，转眼之间，两人身影交错已经几个来回，尚陆动作凶狠，他明明是被瞄准的猎物，却始终占据主动，站到了捕猎者的位置上。
夏烁一会儿“哎？”一下一会儿“咦？”一声，像是玩上了瘾，跑来跳去如同一只灵巧的猫咪，不仅不让人摸到一根毛，还要恶劣地甩两下尾巴来勾引别人，侧眸回身目光相撞时一双猫儿眼里总是充满了恶作剧的兴味。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了陈渔的惨叫声，尚陆动作一顿，走神只是一瞬间，后脑勺就顶上了冰凉的枪口。
尚陆呼吸略微急促，“你干了什么？”
稍稍运动了一番，夏烁较常人更白的皮肤上泛了点红润，他歪头想了想，“看来不止是你发现了。”
“不过没关系，”
他露齿一笑，“我本来就把她安排在下一个。”
尚陆不顾抵在脑后的枪口转过身，“为什么要这么干？”
夏烁觉得问出这种问题的尚陆也是挺不可思议的，他眨了眨眼，“这还需要问？”
尚陆嘴唇一抿，虚虚握拳的手摊开，夏烁愣了下。
他放在口袋里的那两只千纸鹤，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被这家伙摸走了。
夏烁看看纸鹤，又看看他，忽然笑了一声，“你是想表达什么？”
“该不会——”
夏烁慢吞吞往后退了两步，歪头，“你觉得我其实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尚陆看着他。
“不是的哦，”
他微微眯了下眼，像只真正慵懒的猫，唇角笑容变得意味深长，“我是故意的。”
说罢，与先前几番逗弄玩闹不同，完全不给对方再说话的时间，他干脆利落地扣下了扳机。
砰——
重物倒地的声音之后，是汩汩流到地板上的鲜血，夏烁走过去蹲下，手撑着下巴，对上了那双瞳孔开始涣散的眼睛。
“拜拜。”
他笑眯眯地挥了挥手。
……
陈渔惨叫的同时，杨帆和袁晨已经扑了上去，但还是晚了一步，安吉尔娃娃的长发突然像是有生命一样迅速生长，紧紧缠住了女孩脆弱的脖颈，陈渔脸颊发紫，窒息的痛苦让她拼命去抓脖子，眼泪流了满脸。
“放开她！！”
杨帆急红了眼，抓起一把扶手椅就砸了过去，娃娃脑袋扭转180°，身体悬浮在空中往后一闪，椅子砸了个空，陈渔却是被娃娃的头发拽倒在地拖移出一段，差点被椅子砸个正着。
袁晨看得心脏差点停跳，杨帆的脸也是瞬间红转白满脸惊惧。
他们拼命地扑抓了好几次，始终碰不到娃娃也救不回陈渔，短短的时间，陈渔抓脖子的手已经无力地垂了下来，双眼瞳孔开始涣散。
“陈渔！坚持住！”
杨帆用力抹了把眼睛哑着嗓子吼，“安吉尔，你要抓人就抓我！我跟她换！你放开她！”
安吉尔仍是那张半边白皙半边焦枯的脸，它悬浮在半空安安静静看着他们，原本微微上翘的嘴唇此刻却是平直的一线，神情麻木空洞，仿佛一个真正的娃娃。
棕黑色的长发终于缓缓收了回来，它放开了陈渔，然后啪嗒一声像是失去了支撑掉在了地板上。
杨帆立刻冲上去抱起陈渔，“醒醒！醒醒！”
女孩纤细的脖颈一圈可怖的淤痕与指甲抓挠出的血印，她像是一条搁浅多日的鱼，无力地吐着气，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咯咯”声，却是已经无法正常说话了。
袁晨看着她濒死的模样，手足无措，“要怎么办，这种时候要怎么办，谁会急救？”
但眼看这个年轻的女孩生机已逐渐消散，两个年轻人都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杨帆忽然感觉到了轻轻的触碰，他用力眨掉眼里的水汽，发现是陈渔在用最后的力气抓他的胳膊，她努力地颤动着嘴唇，似乎是想告诉他们什么。
“你想说什么？我听着！”
杨帆声音带着鼻音，弯腰凑近仔细看她口型。
“x……西？小？小心……小心什么？”
袁晨努力分辨，他们都知道，陈渔之所以刚才忽然回去，一定是发现了他们不知道的线索，安吉尔娃娃的暴起说明这条线索非常重要。
陈渔现在是在用最后的力气提醒他们。
女孩艰难地张合着嘴唇，眼泪无知无觉地从眼角滑落，突然，她颤抖了一下，已经没有聚光的眼瞳颤抖地望住了杨帆的身后。
而后整个人开始剧烈痉挛倒气，杨帆心脏都被揪紧了，一边哭一边给她拍背却毫无用处，袁晨红着眼睛抬头却是顺着她刚刚看的方向，看到了正推门进来的那个人。
进来的是夏烁。
粗黑框镜片反了光看不出情绪，他嘴唇轻轻动了一下，而后慢慢走到了陈渔身边。
袁晨知道陈渔之前一直很依赖他，于是给他让出了位置，杨帆把女孩小心地交给了夏烁。
“别怕，”
夏烁让少女枕在自己膝头，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声音温柔，“很快就没事了。”
陈渔毫无焦距地眼睛睁大了死死地盯着他，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夏烁唇角微微扬起，手掌盖住了她的双眼，“很快的，很快的。闭上眼睛睡吧。”
陈渔抓住了他的袖子，就像之前被吓到害怕时那样，手指微微蜷起。
夏烁轻轻哼起了那段旋律，轻快的曲调似有若无地回荡，仿佛还能看到那时少女害羞地坐在钢琴前弹奏的模样。
然后陈渔的手垂了下来，她的呼吸停止了。
杨帆放声痛哭起来。
……
陈渔的尸体在一分钟后消失了，杨帆好不容易才缓过来，一个大男生嚎啕大哭了半天，现在愣愣坐在那里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魂不守舍的状态。
但这时候已经没人会嘲笑他了。
袁晨也不过是自持年龄强忍着才能不过分流露悲痛，他沉默了半晌，才问夏烁，“……尚陆呢？”
他这么一问，杨帆灵魂瞬间归位，猛抬头看过去，夏烁是跟尚陆一组的，为什么闹了这么大动静，却只有夏烁一个人来了？
夏烁撑着地板站起来的动作一顿，很自然地反问，“他不是先过来了吗？”
“什么？”
两人都是一愣。
“哎？”
夏烁挠头，“刚才听到声音，他就冲过来了，我都追不上，还以为他比我早呢。”
“怎么可能？”
袁晨震惊，随后又变得焦急起来，“他没有来啊！！”
“怎么会，难道陆哥也……”
杨帆呢喃，眼底流泻出深刻的绝望。
袁晨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而是立刻站起身，果断说，“我们去楼下看看娃娃少了几个！”
如果只少了一个，那尚陆可能没事，如果少了两个……
那他肯定已经遭遇不测了。
杨帆还坐在地上，这时抬起头，轻轻说，“……我在这儿等你们。”
袁晨意外，“什么？”
“我……”
杨帆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他低下头，声音低哑痛苦，“我现在哪儿都不想去，就想一个人安静会儿。晨哥，你们去吧。”
袁晨立刻拒绝：“不行，这里很危险。”
“我就坐在这儿不动弹。”
杨帆轻轻吸了口气，仰脸看他，勉强挤了个难看的笑，“让我静会儿，求你。”
袁晨犹豫了一下，叹气，“好吧，我们快去快回，你千万不要乱碰这里的东西！”
他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安吉尔娃娃，始终还是觉得不安心。
杨帆低低地“嗯”了一声。
夏烁拍拍裤子站起来跟着袁晨走，正要关门，袁晨阻止了他，“门别关！”
他对目送他们的杨帆说，“要有什么动静你就喊，我们听得到，有不对的就马上跑，知道吗！”
杨帆用手指比了个ok，扯起嘴角露了点笑。
袁晨表情稍缓，对夏烁道，“我们快点。”
夏烁点点头，临走之前回了下头，正看到杨帆已经转过头去。
他侧脸绷紧，脸上的笑意全收了，面无表情地看着一个方向，夏烁知道他在看什么。
他在看安吉尔。
他也知道他接下来想干什么。
他垂下眼，唇角弯起了细微的弧度。
“拜拜。”
【7/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