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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醒不来的梦(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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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0年9月15日,今天无意之中找出了高中写的几个短篇,细细一读,意发现自己在写作方面几乎没有半点提升。无论是语言、写作风格、细节处理,高中时的我和现在相比,可谓所差天几。有些东西,16岁时能写出来是天才,20岁时再写出来就是蠢材了。

    这四年间,我自认为看了不少书,也有了更丰富的经历,可为什么在写作方面却没有提高呢?不可否认,任何行业都有瓶颈期,可我在写作方面明明是个小学生,理应有很大的上升空间,可对比高中和现在写的东西,不但差距不大,我甚至感觉高中时写的东西更加简洁纯粹。怎么可能出现不进反退的结果?难道是我功利心太重,想的太多,反倒失去了自己原有的特色?

    吃过晚饭后百度出版书籍的方式,我更倾向于自费出版,因为没有信心别人会平白无故的帮助我。网上说自费出书的费用大概是3万元左右,‘呵,区区3万,有钱人一瓶酒钱而已。’不过于我而言无异于天文数字,并且这还不包括各项隐藏的费用,不知道总的弄下来5万元够不够。

    于是我找到边玩手机边剔牙的妈妈,向她大倒苦水:“我好可怜啊,在所有亲戚的小孩里面,数我最可怜了。啥也没有,一无是处,活着也没意思!”

    “那你去跳楼吧!”妈妈换了个更舒服的睡姿。

    不对啊,剧本不应该是这样走的啊!“都怪你们把我生到这世界上受罪,我现在死又不敢死,活着又没希望,人生了无生趣。你们没经我同意就把我生出来,不负责任!”

    “是你投胎投错了,瞎个眼睛投!”

    这人咋冥顽不化呢?看来只好使出最后一招了,“这样吧,你看现在哪个男孩父母不得为他准备房子、彩礼、车子。别说这个时代,就说你们,我姥不是还在这里替你照顾小孩吗?每个月的退休工资还要贴补你们三姐妹。我不想让你们这么累,一次性给我5万块钱买断吧,我以后再也不回来了,你们有房子,有存款、有退休金,养老不是舒舒服服的?” “你这是断绝关系?”

    “嗯。”他们哪里知道我的悲伤,出版书籍九死一生,要是失败的话我就在外地流浪吧,不祸害家人了,什么猝死,寂寞之类的东西我也顾不上考虑了。

    “那你现在就可以滚了,没人拦你。” “你们就是毛病,我要留在这不但没意思,整天不快乐,你们还得倒贴我。你能说出身边一户家庭是子女养老人的吗?哪个家庭不是父母又出钱又出力?我不要房子、车子,彩礼,不用你们帮我看小孩,你们还要我怎样呢?你们宁可花一辈子的积蓄买一堆砖头,也不愿意给我5万块买清闲。”

    “那你写个协议吧,声明不要我们任何东西,五万块买断!”

    我小跑着找来纸笔,写好协议,签上名字后还用笔水涂在拇指上按下手印,妈妈在一旁偷偷地笑。

    “我知道,你在心里笑我幼稚。你肯定想着过不了多长时间我又会回来,跪在地上向你们认错。这样吧,拿到公证处公证一下,这样它就具有法律效益了,你们就可以彻底摆脱我了。”

    “养老不在于金钱,而在于陪伴。” “呵,我知道陪伴,但你们希望我 变成一具不快乐的行尸走肉吗?我人是在这,但整天垂头丧气,也不知你们说话,有意思吗?我不可能结婚,更不可能生小孩,整天坐在这一堆肉泥,这就是陪伴? 我要是你们,就拿5万块钱出来砸死这种大逆不道的小兔崽子!”

    “你也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过分?为什么要5万块钱呢?”

    “我自然有我的用处,和你说了也没用。” “4万行不?

    “也行,我到时候再想办法,大不了卖个肾。” “幼稚!”

    “没办法,还不是穷,被逼的。多少人因为卖血染上了艾滋病,你能说他们幼稚!”

    “ 滚滚滚,别打扰我说手机。” “那我的钱呢?协议都写好了!”

    “问你爸要去!” 哼,白浪费半天功夫。

    2020年9月20日,爸爸一连打了3个电话,让我去亲戚家开的饭馆吃饭。

    “有多少人?”“大部分亲戚都在。” “那我不去了。”

    “来咩,整天憋在屋里不敢见人…”又是这套说辞,我为什么不花10块钱去网吧上网,15块点一份附赠饮料的炒饭呢?和一大群几百年不见一面的人坐一起吃饭,尴尬、无趣,浪费生命。

    一番无聊的打招呼后,一群长辈争先恐后地给我倒酒,还说这是我的荣幸。再好的酒有3块钱一瓶的饮料好喝吗?

    大哥和二哥坐我旁边,不停地教我餐桌上的规矩,我听的痛不欲生,但还得点头称是。二哥搂着我的脖子耳语:“你现在在实习,晚上有时间也不知道约你哥出来坐坐,不会让你掏钱的!”

    我苦笑着,保证下次一定。唉,二哥啊,不是我不想一起坐坐,而是…心里的烦心事太多,坐不下去啊!

    倒的酒我实在喝不完,也根本不想喝,‘理所当然’地想着倒给爸爸,可惜爸爸和我坐的太远,我只好直接大喊:“爸,帮我喝点呗!,”

    二哥皱着眉头拍了一下我的胳膊,坐在旁边的一位我喊表叔的人笑着说了一句:“小伙还得好的锻炼呐!”

    我不服气,一本正经地当众说道:“我这没有鼓励喝不下去,要是我爸给我发几个红包,喝这点酒就是几秒的事!”我感觉这个玩笑挺合适的啊,怎么没有人接腔呢?好尴尬,下次再也不来了。

    二哥默默地把我的酒倒入自己的杯子里,三十分钟后,至少喝了八两酒的二哥苦着脸教训我:“是你年轻,还是你爸年轻?你就是个傻货!” 不是,这不是毛病吗?一群人都知道喝酒有害健康,又确实不好喝,那还喝什么酒?

    二哥确实是喝多了,踉跄着要回家睡觉,这家饭馆就开在他家小区。他在临走前还一把拽走了我,“跟我走吧,早点回家,不用管你爸的。”

    坐电梯下楼时,二哥还在纠正我的表现,我小心翼翼地反驳了一句:“感觉这些都不是很重要。” “不重要?每一个人都很重要!”

    两人走至一个楼道旁,二哥突然停下来问我:“你知道我家住哪的不?”

    啊…这…好尴尬啊,正在我犹豫不决之时,二哥冲我挥挥手,转身进了身旁的楼道……

    2020年9月23日,最近两天头晕的厉害,想来可能与周日晚上喝的那场酒有关。之前多次扬言自己从未体会过喝醉的滋味,结果那天晚上却是结结实实的醉了。意识还是清醒的,脑子里也记得当时发生过的事,但那种感觉绝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近两天满脑子想的都是与写作相关的事,想着自己已经20岁了却一点也看不到希望。想着自己整天在一个没有丝毫兴趣的行业上每天消费大把的时间,装模作样的杵在那里。

    不要让我的脑子里出现来日方长或未来可期,我简直要吐了。20岁时功成名就和30岁时再功成名就带给人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第一天早上从醉酒中醒来,除了胃里有些不舒服外别无它恙。结果上午开始出现喉咙干痛,中午又总是睡不醒,明明已经睡了一个小时了,却还是迷糊不醒。看来这酒果真是威力无穷,不仅当时醉,过后还要再醉一回。

    下午和老师聊天总觉得头晕眼花,脖子不舒服,恐怕是颈椎病又犯了。

    于是悲凉地想着:‘以后写东西全要靠颈椎吃饭呢!现在不能把它浪费在口腔这种令我厌恶的事情上。’

    第二天连早上也睡不醒了,睡眠时间明明是够的,夜里11点左右睡,第二天6点40起床。 ‘7个多小时!’我讽刺般的笑了,如果以后开始真正的写东西的话恐怕一天最多睡4小时,也许我该百度一下,支撑人活下去的是对梦想的坚持还是枯燥的睡眠……

    2020年9月25日,迷迷糊糊从熟睡中醒来,我能明显感觉到情况发生了变化。某些东西正在慢慢地离我而去,仅管这种变化还算不上明显,但我能异常清楚的肯定这

    一点——情况正在改变。

    简单的说,那就是我正在逐渐‘变老’。当然,人都是在逐渐变老的,但这种能明显察觉到的变老,却令我格外不舒服。不管是心理作用还是实际情况,我明白我终是失去了某些东西。

    我何来是不喜欢把青春列为‘艺术珍藏品’的。像什么‘青春是人生中最宝贵的回忆’‘青春是清晨最耀眼的太阳’之类的话我更是厌恶至极。在我看来,只有百分之零点几的人的青春是值钱的。剩下的不过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得过且过罢了。

    令人遗憾的是,就连这种得过且过我也失去了。我的身体正在渐渐老去,变得不再有活力。只剩下不知何时会引起各种恐怖疾病的一身肥肉罢了。

    我知道我得终身疾病只是早晚的事,如果我不减肥的话,我知道这一点请不要说:‘你才20岁,正是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候。’‘请你去医院看看那些被病魔。折磨的病人’这种打倔的话。我知道这些道理,我都知道。

    可最熟悉自己身体状况的人是我才对,如我所言,我能明显察觉到身体的变化。不管它是心理变化所产生的假象还是确确实实的生理变化,不可否认我没有以前那么强壮和随心所欲了。我变成了一个令过去的我鄙视不已的胆小鬼,我不敢通宵熬夜,连熬到12点以后的情况都很少。如果说如今某一天晚上我12点时还没有睡着,那一定是因为我失眠了。

    有时候躺在床上,我会迷迷糊糊的预感到,我还正处于青春的尾巴,可能也就是三、五年的光景,我便会彻底与青春一词无缘。可能到了那个时候,我只是坐下打一个小时的游戏都会感到腰酸背痛。

    那么写作该怎么呢?这个问题有些突兀的,但同时也是必然的在我脑海里一略而过。

    “哦!”我用双手覆盖住我的脸庞,无奈的长叹一声。

    2020年10月3日,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好好地洗一洗那口该死的牙。

    上午10点20分,我刚洗完一个病人的牙,兴致勃勃地凑到正在开费用的姚老师身旁。 “你在嘎子”?”他问我,同时指尖呆呆地敲着键盘。

    “看我洗牙用了多长时间。” “多长时间?” “不到40分钟!”

    “不错,进步了。”接着他指了指身后的一个小女孩:“等会儿给她的牙拔了。”

    ‘应该没问题。’我在心里安慰自己,小孩的牙我也拔过不少了,没什么难的。

    我感觉轻松了一些,姚老师趁女孩妈妈下楼取麻药时让小女张嘴,指着她左右两侧的侧切牙说:“结实的很,看见里面露头的新牙了吗?把旧的拔了,打麻醉,唇,腭侧各打一针。”然后他又露出了招牌式的微笑:“是时候展示你真正的技术啦!”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听到这话我的心里都会猛一紧张,生怕自己做不好。

    一切准备就绪,先打右侧,右侧打的很成功,可打完后小女孩突然号啕大哭,她妈妈在一旁安慰她。我最反感这样的场景,因为有不了解情况的家长会认为实习生扎针更疼一些,会把错归结在我身上。

    此时我只想赶紧打完左侧,用钳子把牙拔下来了事,于是胡言乱语道:“快躺好,还有一下就完了。”

    小女孩还算听话,边抽泣边张嘴,我按照常规流程,先消毒,再小心翼翼地进针。可等到我要推麻药时,才发现注射器尾部的角度不是很舒服,于是赶紧变了个角度,把注射器旋转了一下。

    就是这个该死的旋转,令我犯下了永生难以忘记的错误。等我的脑子清醒到足以明白发生了什么时,那该死的针头已经从侧切牙前庭沟扎进去两厘米了,小女孩哭得上半身不停地颤抖。

    姚老师连忙从另一侧俯身察看,我预感要完蛋了,却还是强行推入了1毫升麻药,把针头拔了出来,再手忙脚乱地在腭侧补了一针,假装内行地喊了一嗓子:“可以吐口水了。”

    姚老师边碎碎念边走到放置手套的工作台,我也听不清他说了什么,他突然回头瞪了我一眼。老实讲,我还没完全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血!妈妈,血!! 鼻子流血了!!!”小女孩尖锐的叫声把我整个人都吓呆住了。

    “医生,你给她看看吧!”小女孩的妈妈盯着姚老师要求道,我的心凉了半截。

    “给她鼻子擦擦!”姚老师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连忙用棉签将小女孩的鼻子刮了几下,还好出血不算太严重。

    “来,你起来我看一下。”姚老师的声音还算平静,但我能感觉到他已经很克制了。

    “医生,这为什么会出血呢?”小女孩的妈妈再次问道。

    “这…也许是小孩太紧张了吧,天气热。”姚老师仿佛已经没有力气再讲话了。

    “我女儿她拔过牙的,之前拔过,这次是她主动要求来拔牙的。”这句话就像一个大巴掌用我脸上。拔完牙后,小女孩咬着棉花出去了。平时小孩拔乳牙是拔完可以立即走的,今天姚老师却特意让她们坐半小时,我预感到了事情的不妙。

    果不其然,等母女两人去候诊区后,姚老师立即转过身来瞪着我:“你打她鼻子里面去了知道不?”说完害怕我不理解,又重复一遍:“你把针扎到她鼻子里面去了。一般都扎进去一点点,推麻药把那地方打到鼓起一个小包,你一针刺进去两个厘米!”说完还夸张地表演了一下刺针的动作。

    “你这是神仙也教不会啊,我得赶快给主任汇报一下,有事找我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说完头也不回地小跑到主任办公室,留下我一人在原地手足无措的发呆。

    1分钟后他怒气冲冲地回来了,“说好了,估计要往医院上报,到时候开会又要讨论这个事。”

    我这才缓慢的反应过来,我出了医疗事故,主任、上报医院。开会批评。

    姚老师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眼神来回扫视我,我站在离他二十厘米远的地方,不敢太近,也不敢太远。

    “以后小孩你不要搞了!” 以后?竟然还有以后?

    “我给你讲了多少遍,到是讲了多少遍啊!比谁讲的都多,你去问问其他几个实习生,有哪个老师讲的比我多?讲的最多,机会给你,书第一天就拿给你看,第一天来就给你强调麻醉,这都来两个半月了,连个小小的浸润都打不好!连个小小的乳牙都拔不下来!”

    我脑子里重复的只有爸爸的那一句话:“只要还愿意理你就没事,最怕的就是理都不理你!”接着姚老师突发感慨,长叹一口气:“我们那时候去学习,老师都高兴,可以给他干活。你这叫你干活直接害怕!你这实习完别说找个诊所打工了,哦,你上次还说看不起这刚去诊所打工一个月一,两千块钱,我怕你还得给人家老板两个钱!让你干啥啥出事,谁敢要你?你找诊所不是去干活,是去捣乱的,有诊所愿意要你站旁边看就不错了!”

    他又无奈地笑了一声:“人家老师带个实习生好轻松,我这直接累的要死!”说完他站起身不停地走来走去,接着又去往了厕所方向,留我独自一人站在原地。

    怎么办呢?今晚就走吧!不管去哪里,管他娘的去什么地方呢!找个地方能实现自己的理想就行、北京、上海?找个出版社。直接走进去请他们看一下我写的东西…去他娘的,别异想天开了!我算个球啊!在中国怎么可能会发生那种领导浪费大量时间去阅读‘穷矮矬’写的白开水呢?杀了我我都不信。

    怎么办呢?口腔这一行是真的干不下去了。看来逃跑的时间要提前了,我总是拖,去年拖今年,1月拖4月,4月拖7月。现在又要到什么时候呢?这样下去恐怕要拖到40岁、60岁。这次看来是必须要提前了,该死的!我真的对自己的手绝望到要吐了,我可以不喜欢这行,可以整天身在曹营心在汉,但我不能祸害人啊,这不是折寿作孽吗?他妈的,干这一行还真不如死了!回去后就在百度上搜索投稿方法,这样的日子我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几分钟后,姚老师又大踏步走回来了,这时过来一对新的母女,女孩是一个20岁左右的年轻人,她们拿着拍好的片子要求拔智齿。

    我傻乎乎地在原地站着,听姚老师给她们讲解、分析,其实什么也听不进去。无论是大脑还是内心都是一片混乱。

    姚老师讲着讲着居然笑了起来,让我更加佩服他的忍耐。

    三十分钟后,拔牙的小女孩和她妈妈一起走了进来,姚老师还在兴高采烈地讲智齿。小女孩奶声奶气地说:“妈妈,我觉得鼻子有个洞…” 我心如死灰,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甚至准备就此离开这里,去未知的远方闯一闯。

    “可能是一点点药跑到鼻子里了,没关系的。”她妈妈温柔地安慰她。

    “好,棉花吐掉看看还流血不?”姚老师突然转头对小女孩说道。“来,叔叔看下伤口,没事了,回去后吃点消炎药,怕伤口发炎…”

    “跟两个叔叔说再见。” “叔叔再见!”

    等所有人都走了之后,姚老师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一动不动。我在等着他和我说些什么,哪怕是骂我几句,赶我走,也比沉默要好一些。像我这种又笨不用心的人,是永远也不可能学好口腔的,幸好我活着的意义也不在这上面,我无所谓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 “老师,我先看看,不动手了。”我的声音在发抖,我讨厌这该死的软弱,我怕什么呢?这又不是我想干的行业,为什么要忐忑?

    “不是不让你动手,你干不了!学的慢,没办法!”姚老师或许是在等待我先开口我不明白这中间的区别,但不管怎样,别再沉默就好。

    “你的心都不在这上面,整天在这里都在干啥子?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啊…唉!”我总是让别人对我失望,我是说我身边的所有人!也许我真该好好考虑一下那一眼望不见尽头的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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