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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惧怕死亡的十九岁少年(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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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9年11月30日,周六,早上醒来之后,胸口那种不舒服的感觉还在。不是很疼,但就是在那里,无时无刻都在提醒我:‘小心哦,随时都能要了你的命! ’就像有一个小东西堵在那里,只是不舒服罢了。

    李哥打来了电话,告诉我一会儿要开车去辉县玩,这令我大吃一惊。他在电话里并没有把情况交待的很明白,只告诉我一会在学校拐角的超市集合。

    我特意换上爸爸送给我的深紫色外套,里面穿了一件秋衣。出听说放件衣服很厚,天气冷了,多穿点。

    我顶着寒风出门,外面竟是阴天,而且还有大风,看样子并不适合出行。我感到有点寒冷,但我懒得再回去加衣服,由它去吧!

    一起去的还有浩哥和徐时雨,我见到他们时他们竟穿上了厚重的棉袄。“阿瑞,你怎么敢穿衬衫?”他们问我。“这是衬衫吗?衬衫是什么样的衣服?”“就是很薄啦,你出门不看天气预报的吗?今天只有3度啊!”

    我并没觉得有多冷,胡乱吃了点早饭,我们便在路边找了辆共享汽车,出发了。浩哥开车,四人小组出行游玩,可我却高兴不起来,心脏还是隐约不舒服。逼问半天才搞清楚,李哥喜欢上了一个女同学,可两人没有缘分。李哥听说这个女同学的家是辉县的,所以想在辉县感受一下她曾经走过的路。

    “深情!”我拍手称赞,现如今这样的男孩子不多了。

    熊楚玉的音容笑貌在我的脑海里浮现,我也会重温当年与她一起走过的路,但我不可能与他人一起,那是属于我一个人的事。如果当初我像李哥这样真诚,我们或许不会分开。唉,什么都没做好还白白误了人家姑娘。

    上午有一场湖人对阵奇才的比赛,只过半场湖人就把对手打花了。我不知道我应该想些什么来忘记‘心脏’‘死亡’,即使在狭小的车厢内,周围都是熟悉的人,也颇不安心。

    到达目的地后,一下车,无尽的寒冷扑面而来。我的手脚冰凉,其实早在车上就冷的不行了,为了不扫大家的兴致,强忍着缩成一团。

    这里的天气也是阴沉沉的,到处都在盖房子,开发楼盘。我的心脏经过寒风的洗礼已经痛到难以忍受了,如果不是李哥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一家羊肉汤馆,我脆弱的小心脏很有可能做出令我意想不到的事情。

    我以为喝过羊肉汤之后手脚就不冷了,可实际情况并非如此。也许是我穿的实在太少,我的手脚就没暖和过,脚趾头都麻木了。

    当初谁说这件衣服很厚来着?到底是谁? 只不过一天的时间,气温便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昨天我也没有穿得很厚,打球还出了一身汗,怎么今天竟会如此…

    吃过饭我们来到一个漂亮的大公园玩,听说这是李哥喜欢的女孩经常来的地方。下了点小雨,起了点薄雾, 氤氲着公园里的景色。

    我大概能够了解李哥的那种心情,每走一步便会幻想当初的‘她’是否也曾以同样的方式踩在这片土地上。

    我很冷,浑身发抖,即使像个猴子一样上蹦下跳也无法缓解,同时心脏一直在隐隐作痛。

    这样一起出来玩的机会可谓少之又少,大家都很高兴。这是我们第一次举行远足活动,尽管少了几个人,但也难能可贵。或许以后我应该多提议一些这样的活动,而不是总想着‘一个人的浪漫’。

    我明明也需要集体的温暖,可我又总是尽力回避和大家在一起,仿佛独自一人是件多么高尚的事情。

    我们愉悦的交流,合影留念,如果不是因为冷和心脏不舒服,我真希望可以永远玩下去。

    下午5点,我们决定返程。我坐在车里,更是冷的上下牙齿打架。

    口腔书上怎么说来着?什么下颌关节?去他娘的,再好的书也抗不住冷啊。我很想抱住一旁的徐时雨,却被他嫌弃地推开了。李哥准备了一些糕点当晚餐,我吃了几块,可一点都不抗寒。

    途经尉氏县,共享汽车没电了,于是我们只好集体下车,等待车子充电,我们4人并排站着,路边花坛有一根连着泥土的树枝,被风吹的卷起来几米高。“徐时雨,你穿毛衣了吗?”浩哥问他,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的。“穿了,感觉没啥用,风直往里钻。” “还是阿瑞强,真男人!”

    我无奈地苦笑着,欲哭无泪。

    风平静了一些,走来一个身穿军大衣,头戴厚军帽的男人。他想抽根烟,可每次打火机刚点着火便被风吹灭。

    “他娘的!”他顺手把打火机给扔了,我却心痛地想着:“哪怕只有一瞬间的温暖也好啊!”

    回到出租屋,不小心把今天的事说漏了嘴。本以为刘恒会埋怨我们没带他,没想到他好像并不怎么在意,在阳台上收完衣服就走了。连一向大大咧咧的恒哥也学会了隐藏!

    风猛烈地刮着,这层薄被子顶不住了!盖了3个月,从搬进来的第一天就没洗过,再加上在开大校区宿舍放置的时间……

    我翻箱倒柜扒出了去年冬天盖的一床厚一点的被子。

    两床被子叠加在一起,还是不能缓解全身的冰凉。我就像是穿着短袖去南极一样,浑身都是冰块。

    我继续找出毛衣,羽绒服,统统穿在身上,钻进被子里,这才好了一些。心脏疼痛猛然加剧,我用手轻轻地抚摸,却起不到一点效果。就像过山车一样,疼痛一点点爬上来,猛的落下,再二度袭击。我全副武装,紧紧地裹在被子里,等待着一锤定音的时刻。‘啪’的一声,世界一片黑暗,我再也醒不过来了,坠入永无止境的虚无。也许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我会想起小熊,想起我那未完成的梦想。我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我是有资格称写作为梦想的。

    我是那样的不愿意死去,可是没有办法,我拯救不了自己,无法将自己从死亡阴影中拯救出来。

    突然间,胸口传来一阵明显异于以往疼痛的感觉。我的心脏、大脑,都在不停地往下坠,仿佛下一秒就要停止工作了。这不是疼痛,而是真正的死亡前兆!

    “恒哥!”我大喊一声,紧接着耳边传来空洞的回响,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回音。

    周围一片寂静,一切都处于停止状态,我被独自抛弃在这里。

    此刻我无比念恒哥打游戏时的叫喊声,尽管那声音经常吵得我睡不着觉。已经11点了,我不敢关灯,身体已经恢复了一些暖意。我翻身下床,像一具行尸走肉一样打开房门,刘恒房间的灯还亮着,里面却一点声音也没有。我转头向大门方向望去,那里是一片漆黑,能隐约看见未知的残影。我上了个厕所,重新回到床上。我把门留了一条缝,如果真有什么危险,声音或许可以透过这条缝传出去。

    我现在越来越害怕夜晚11点,因为超过这个点不睡就代表熬夜,就会有猝死的危机感。可睡觉本身对我来讲却是一件无比痛苦的事,我把手放在胸口,手心的汗浸透了衣服,就这样缓缓睡去…

    2019年12月1日,听说元旦之前要放寒假,也就是说还有不到1个月我就可以回家了!我像一个流浪在外多年的孩子,反复跟5个人确认了这个消息。

    健身房我是不敢去了,减肥计划就此中断吧,心脏着实受不了。那种不舒服的感觉依旧在我的胸口盘旋,我 想它是爱上我了。

    晚上我同家奇和飞哥一起去上网,我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来网吧上网了,久违的感觉!

    玩着我最拿手的盖伦刚在线上打出点优势,忽然感觉有点喘不上来气。紧接着好像就是一瞬间的事,手脚心出汗、头晕、眼睛酸涩。我又被吓得半死,险些尿失禁了。我告诉他们我不舒服,两人咕咕哝哝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玩意。我站起来要走,两人仍双眼紧盯着电脑屏幕,于是我只好转身离去。

    回到出租屋,疑神疑鬼的我又拨通了妈妈的电话。

    “喂,又是哪不舒服啊?”听她这不耐烦的语气,我感到非常不满,想疯狂发泄:‘你们把我扔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我什么都学不到,整天还要忍受这种无尽的折磨!’

    我认为这一切都是我无法回家所以胡思乱想导致的。如果我在10月份刚出现不适就回家治疗的话,怕是不会走到如此地步。

    “我昨天和同学出去玩,衣服穿少了,冻坏了!”我越说越委屈,就好像衣服被妈妈藏起来了一样。

    “再去买点六味地黄丸吃吃吧!”这两天刚开始吃天王保心丸,怎么又要吃新药啊?上次的丹参片刚停用,我到现在都还没搞清楚心脏疼到底是不是丹参片搞的。

    “这个药太丢人了吧,别人会笑我的。” “把标签撕了,别人看不出来。”

    无奈的我只好戴上帽子,下楼买药。她为什么就看不出来呢?最好的药是回家啊……

    晚上10点半,我正准备睡觉,家奇突然给我打电话,电话那头该来家奇激动的狂笑和世宇君胡言乱语的声音。 “陈老板,刘世宇同学快要脱单了!”

    什么?连世宇君也能…那姑娘恐怕是…“奇男,人家脱单你激动什么?”“咳,做为一个过来人,我要给他一点帮助。你知道他对象是谁不?是他同桌,就是你一直喜欢的那个。” “妈的,抢老子的女人!”

    “得了吧陈院长,就你这样是找不到女朋友的,人家主动给我表的白,呵,羡慕吧?”世宇君得意的声音传来,还没十秒钟,他忽然以一种哀求的口吻问我:“陈院长,咋办?给点建议呗!”想不到世宇君有一天竟会用这种语气同我讲话。

    “好好对人家呢!”“那我同意啦?” “肯定同意啊!”

    几分钟后,两人又打来骚扰电话,“陈院长,我有女朋友啦!”

    “没出息,我16岁就有了!” “算了世宇,让陈老板睡觉吧,他这段时间虚的要死…”

    这两人是共享一个女友吗?咋都这么高兴呢?我趴在床上,忽然想起姿势不对,这样会压迫心脏,赶紧翻过身来仰望天花板,脑海里陷入未知的空白。

    2019年12月3日,我买了一条围巾送给李哥,以感谢他在我过生日时买了蛋糕和电子秤。

    我每次称体重时都会想起那个秋风萧瑟的夜晚,他提个袋子在数学楼下等我,给我送生日礼物。

    实验课又是该死的排牙,因为没有球赛,我便垂死挣扎着去了。我决定认认真真地重排一次,我还就不信了,为什么每次我做出来的都是离谱玩意。

    还没开始便受到了家奇的冷嘲热讽:“哟,又重新开始呢?啧啧……”

    那种不平衡的感觉瞬间溢满了心房:‘大家都是不好好学的混子,凭什么你能做的有模有样呢? ’转念一想:‘这也许就是天意吧,我爸说别的事不准,怎么说我手笨就是真的笨呢?’

    口修实验课上完,紧接着又是口内实验课 ,练习钻牙。我用钻头对着牙一阵猛钻,与我搭档的女孩子实在看不下去了,操着一口广东普通话,一点点地耐心教我。可教来教去我也听不懂她讲的是什么玩意,什么牙髓,牙本质的。

    10分钟后,家奇拿着他钻好的牙兴冲冲地跑了过来,“看我钻的怎么样?”

    我一眼都没看,只当没听见,反倒是一群女生挤着围观他的作品,发出赞许之声。‘他凭什么能做的有模有样?我不能接受!’

    家奇在喋喋不休地传播他的经验:“只要记住‘底平壁直,线角清晰’八个字就可以啦!” 我把脸扭向窗外,孤独地欣赏着风景,看见的却只是乏味的墙壁。那女孩还要继续教我,被我婉言谢绝了,她岂能懂我的伤悲?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上大学后,老师就不怎么管事了,一点也找不到叛逆的乐趣。我径直离开,一个人吃饭去了。刚到楼下,我就把该死的白大褂子从我身上拽了下来。

    百无聊赖的日子,我的生活被死亡恐惧包裹的密不透风,所思所想无不是‘死’。这一无法挽回之事。人死后不能复生,所以我对死亡的幻想,也不会有停止的那天。从今往后,每时每刻我都会活在死亡的阴霾里,直到那真正的死亡时刻来临。也许是下一秒,也许是明天,也许我还要活好多年。

    想法至此,我非但没有尽力珍惜活着的时光,反而希望早日摆脱这无尽的痛苦。

    2019年12月5日,12月刚开始的几天,气温骤降,从秋天的尾巴直接陷入深冬。

    即便如此,等造应了之后,也不再感到过于寒冷。

    听说下周要体育考试,排球和跳绳二选一。

    晚上,刘恒拿着一根跳绳,笑眯眯地走进我的房间:“体育考试,排球和跳绳你选哪一个?”

    “都不会,难搞哦,你呢?”我笑着反问他,暗想他肯定比我好不到哪里去。

    “跳绳啊!”他摇了摇手里的跳绳。 “不会吧!”我大惊失色,两百多斤的他要跳绳?我真为水泥地感到担心。“一分钟跳70个才及格!”我友好的提醒他。

    “没问题啊,我一分钟最少60个,再练习一下。”

    “呵呵!”

    “笑你大爷,陪我下楼就跳绳!”在他的淫威下,我只有屈服。

    万万没想到,在小区内还有一个小型游乐场,且就在我们租住的房子旁边20米远的地方。晚上这里一个人也没有,不过在‘万家灯火’的映衬下,倒也不显得黑暗。

    “你来给我数着。”他说完便跳了起来。令我大跌眼镜的是,他居然还是个灵活的胖子!和他室友年多,从没看出他竟然还会体育运动。

    他一分钟跳了近80个,这成绩应付考试是绰绰有余了。

    “你试试。”他把绳丢给我。我跳一下,卡一下,一分钟只跳了二十多个,刘恒在一旁捧腹大笑。

    “笑什么?我排球也一样,体育考试嘛,走个过场罢了。”我嘟嘟囔囔地说道

    “你忘记上学期是哪个傻瓜体育考试没过,最后还得补考啦?”

    “那有什么?最后不还是过了嘛!”

    我们两人趴在健身器材上休息,我望着我们租住的那幢被夜色笼罩的旧楼,小声地说:“你看那像不像鬼楼?如果上面再飞过一群乌鸦的话,简直可以拍恐怖电影啦!”

    “再恐怖的楼你不是还得住?”他这话说的有道理,我沉思了一会儿,问了一个不着边际的问题:“明年实习你在哪里?” “不知道,开封,洛阳,郑州,大概就这几个地方,你呢?”

    “肯定是信阳啦!就开封这地方,呵,我下辈子也不想来了。” “头晕把你吓坏啦?”“呃,我可不想死在这里,要死也死在家乡的土地上!”我像个即将英勇赴义的战士。“放心,你死不了的。”他白了我一眼。

    “快回家喽,一回到家里我就活啦!”一想到回家我就开心。 “我无所谓,回不回家都行。”

    “哎,你说,会不会是咱们住的那个屋子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比如辐射或可以引起人类幻觉的东西?不然我本来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住进去后又是头晕又是胡思乱想呢?”

    “别想它!”他一脸严肃地盯着我,“听见没?别想它,别这样想。”我感到他身上带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威严和神秘。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难道就是他放置了某个神秘的东西?

    “我之前听妈妈说过,有一个人在地上捡了一个亮晶晶的塑料指环,他把这东西带回家。几个月后开始呕吐,浑身不舒服,去医院一查是白血病。他楼上楼下的人也都有各种各样反常的反应,最后仔细排查才发现他捡的那个东西有核辐射,会导致人体变异。”

    “妈的,你说的我也害怕白了,咱上去吧!”他打了个寒颤,我们一前一后往出租屋走去,我想讲点什么来缓和一下气氛,却直到走进房间也没能再说一句话。

    2019年12月6日,我在世字君他们的寝室打牌至晚上9点,他们建议我留下来睡一晚。

    这也许是我治疗心理恐惧的好机会!我在那阴暗的出租屋一个人睡了那么久,早就怀疑自己是因为对黑夜的恐惧,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那我就留宿寝室一夜,找回当年那无忧无虑的感觉。

    晚上11点,寝室熄灯,这比我平时睡觉时间晚了一些。我睡在上铺,盖着世宇君从老家带来的被子。他们睡觉时很安静,手机声音不外放,也不打呼噜。

    我缓缓闭上眼睛,捂着胸口,心想这次应该可以平稳入睡了。可令我没想到的是,心脏的不舒服非但没解除,‘久违’的头晕反倒又回来了。今晚没有吃天王保心丸和六味地黄丸,不知是否与此有关。

    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每翻一次身体床便会猛烈地晃动。我担心会把他们吵醒,只好拿起手机百度症状,查来查去总共也就那几条。

    凌晨1点,心脏突然猛烈的刺痛,像有根针在里面搅。我的恐惧达到了最顶峰,就在我即将忍不住。喊他们时,疼痛却渐渐平息了。

    我上了个厕所,把两个人都吵醒了,回到床上继续被折磨,直到凌晨3点才睡着。

    2019年12月7日,早上7点多钟,我迷迷糊糊地醒来,看见世宇君正坐在床上刷手机,看见我醒了便笑眯眯地望着我。我们两人去饭堂吃了早餐,饭堂外有个烟囱正喷着白烟,与冬日清晨的浓雾混合在一起。我的心里积聚了一百种绝望,看来我这心魔是无论如何也治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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