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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一场下了三年的雨(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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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9年7月3日,今天上午爸爸给一个老太太做‘小针刀’,具体原理我不方清楚,反正就是在大腿外侧注入一支粉红色药剂,再用一根针在大腿里面上上下下来回穿刺。

    光看实在是看不懂这在干什么,更何况我学的是口腔,我只要弄懂嘴里的东西不就行了!大腿之类的玩意与我何干?所以我竟变态的欣赏起老太太那痛苦的表情,那扭曲的脸,皱成麻花的眉头,以及沙哑的呐喊…

    “疼啊?”爸爸停下手中的动作问老太太,“不多疼,主要是害怕。”

    无聊!我想找个好玩的地方看看风景,却又不便离开。我不得不感叹为什么所有的病号都是老头,老太太,多没意思啊!为什么没有年轻貌美的女生呢?哪怕来几个美丽动人的少妇也行啊!

    上完厕所回科室的路上,路过妇产科时,忽然听见有人喊我。那声音很犹豫,在空中停顿了很久“陈…瑞?”这绝不是其位认识的叔叔或阿姨的声音,根据音色判断应该是一位与我年龄相仿的少女。我连忙转过身,表情满是狐疑,心里却急不可耐。

    没想到看见的却是一位身材与我有的一拼的胖女孩,举着肉乎乎的小嫩手冲着我晃啊晃,仿佛是想催眠我。除此之外容貌还算端正,肤色偏黑,瘦下来应该是一个不错的美女,眼睛水灵的女孩都不会太丑。

    “你还认识我吗?”她一说这话反倒让我觉得她很像某个多年未见的长辈。

    她见我只是大笑,连忙解释说:“我是你小学同学啊!”

    “哦…想起来了!”其实我压根没想起来,时间过的如此之快吗?我至今还记得第一天上小学时的样子,肖王乡中心小学,我的手还被自动铅笔戳破了。那些回忆仿若昨夕,没想到已经十几年过去了,我也终于成为一个‘有点故事’的男同学。

    “那你说我叫什么名字?”她看着我,我却支吾半天答不上来,两个人都笑了。“好了,不逗你了。你现在在这里当医生吗?这么年轻,好厉害啊!”

    “不不不!”我连忙摆手,生怕她误会。“我才不是医生呢,我在这学习。”如果我此生一定要有一个职业身份的话,我只希望是作家。

    “哦,那也挺好。你看我,都结婚怀孕了,来检查身体。”

    什么?我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她才多大啊,怎么可能结婚生子呢?如果按照古代的标准的确可以,可这都已经什么年代了?

    她也想继续向我说点什么,但估计是担心我听不懂,所以低下头叹了口气。“你先忙吧!”她转身站在妇产科门外排队 “哦好,再见。”我心里五味杂陈,赶紧向爸爸的科室走去。忽然想起我可以帮她个小忙,和妇产科的医生说一下,转念再想:‘还是算了吧,何必为了十年未见的同学麻烦别人……

    2019年7月5日,今天一大早爸爸竟带我去巡查病房,无一例外,病房里也都是一些老头,老太太。

    老实讲穿上白大褂假装医生,我心里还是有点小得意的。尽管不知道这虚伪的感觉从何而来,可能是天生的虚荣心在作祟吧。

    我不知道为什么医生在大多数人眼中是‘高大上’的职业,实际上这个职业挣钱周期慢、要考一堆乱七八糟的证、职业风险大,且想挣钱必须成为有名气的大医生。

    对我而言,想成为大医生基本是无稽之谈,我没见过哪个出名的医生毕业于专科院校,更没见过一个对医学没有兴趣,不愿钻研的人靠当医生挣了大钱。

    既然如此,何必要浪费大好青春年华呢?我可不愿让爸爸‘干大半辈子还不如人家随便拆个迁赔的多’这样的悲剧在我身上重演。我不管你说的再牛逼,什么医生老了还吃香,有手艺干到70岁都不怕、老了有养老金…

    我不吃那一套,老了你给我一百个亿也没求意思!半截身子都入土了,吃也吃不动玩也玩不了,今天血压高明天头晕脑痛,不稀罕那个钱!有本事就在50岁之前把所有积蓄摊在桌面上晒一晒,干了大半辈子确实没人家拆迁多啊!

    我就这样胡思乱想着,同时紧跟着爸爸的脚步,有个老太太笑着问爸爸。“这是你儿吧?也是个医生,国家未来的希望啊!”

    爸爸笑弯了眉眼,我却在心里‘呸’了一声:狗屁的希望,还不是个混吃等死的小医生,没求意思!

    上午爸爸在手术室给一个老太太做手术,就是先在背上割一刀,再用一个弯钩状的针穿来穿去把肉缝上,也不知道有什么意义。

    我还因为不会戴手套被怪了一顿,我又不操作,戴手套干什么呢?好在还有一个护士在旁边陪同,可惜她包裹的过于严实,我只能看见她乌黑的眼圈和额头上的青春痘。

    下午爸爸开始教我戴手套,规矩颇多,既要速度又要保证无菌。这反倒给无聊的我找了一点乐子,竟反复练习了两个多小时的戴手套,直把那橡胶手套练成皱巴巴的老树皮,尴尬的是我到底还是没能学会。

    这几天一直想抽空写点东西,记得坐火车上还构思着要写一个青春期的女孩,可耽误了好几天,当初的构思全都忘了。本来我就是那种脑子里想的挺好,一动笔压根写不了几个字的人,现在连脑子里想的都忘了,只好停笔不写,一到晚上便玩手机去了…

    2019年7月6日,也许我不该和妈妈聊天的,现在我俩无论聊什么都能吵起来。

    本来我正在龇牙咧嘴地打游戏,妈妈郁闷地说道:“你那两个爹,还有你老妈拆迁赔的房子都到手了,一个人四、五套。”

    “咋这么多?”我突然来了兴致,之前早就听说过他们要拆迁,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多。“按人头赔,屋里有几个人就赔几套,他们还拿你爸的户口多弄了一套。””给我爸分房子了吗?” “屁!” “太不公平了!”我激动地关掉了游戏。

    “还有你小姨的拆迁房也快下来了,到时候你弟可不得了。” “哎,从小一块玩到大的,长大后我竟变成了一坨屎!” “别这样说,不是给你买房子了吗?”

    “房产证写的是我名吗?我已经成年了,可以写了。而且这房子用了你们一辈子的积蓄还欠了一屁股债,我不能要,你们想用这房子把我捆住!”

    “房产证写不写你名有区别吗?” “嘿,那区别可大了,我想把那房子卖了,房产证上不是我名,我可以卖吗?” “好好的房子你卖了干嘛?神经!”

    “呵,原形毕露了吧!不是说那是我的吗?我的东西我为什么不能卖?我一没违法,二没犯罪,三没强迫别人,为什么不能卖?还不是因为房产证上写的不是我名!还有,我的房子我有权利不让别人住,房产证上不是我的名,以后你们和我妹要是去那里住,我拦的了吗?我妹要和我打官司,说那个房子有她的一半,法院肯定判她赢,因为女儿和儿子在法律上享有相同的继承权。所以,你现在觉得房产证上写不写我的名,重不重要?”

    “你这货怪赖的吧!想的真多。” “话说回来,要是咱像那些亲戚一样白捡四、五套呢?现在让你们弄两套写我的名字不是轻飘飘的?反正是白捡的,但花光自己一辈子的积蓄买的那感觉就不一样喽!妈的,我就是不服气!这国家的便宜咱他娘的是一分钱没占过,你和我爸也当了二十多年医生,一说起来也有点面子,但是呢?嘿哟,干一辈子不如人家一个拆迁的,笑死人!我还抠什么牙缝啊,抠一辈子又能怎样?我那两个爹,以前的确可怜,住的房子渗水,干辛苦活挣钱。但凭啥现在让他们的儿子爽了?本来他们的儿子应该和我差很多,娶不起媳妇、奋斗几十年不一定买套房子,但现在呢?人家爽飞了!还有我弟,从小到大都不听话,不好好上学,上网打架,但又怎样呢?我以后不能喊他弟,得喊他爷!这社会,谁有钱谁就是爷!”

    “真丢人!”

    “还在维护医生那可怜的尊严呢?医生是个屁啊!卑微行业,妈的,我是不想给人家抠牙缝子,到头来再像你们一样!”

    我觉得我的话句句在理,可妈妈却转身走了,不再理我。

    2019年7月7日,奶奶说最近总是头晕,于是到肖王输液。我跟在她身后小声的询问:“人老了都会不舒服吗?” “肯定的,谁老了没点小病小灾的。45岁一过,剩下的日子便是凑合喽,无论你年轻时身体有多好,一老了全去求!”

    我听了后背发凉,更加坚定了我要趁着年轻时疯狂享受的想法。

    奶奶在二楼大厅输液,我坐在旁边陪她,不管怎样,这可比跟在爸爸身后有意思多了。

    窗外的天空阴沉沉的,可是热气却丝毫没有削减。奶奶却说冷,让我关空调,我看着她穿的长袖布衣,不禁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这可是7月份啊,奶!” “我冷的受不了。”

    天呢!老了之后太吓人了,我最新的文章构思出来了,就写中国人愚昧的一生。年轻时不知道享受,只知道拼命攒钱,想着老了久后享清福。可真老了,玩不动了!难受啊…

    陪奶奶闲聊,我俩似乎很久没有好好聊过天了,不过如何算得上是‘好好聊天’倒也没有具体的定义。

    “你爸对你多好啊,房子都给你买好好的,啥心不用你操…”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我就烦躁。“我不要那房子,一堆破砖头!中国人绝对是疯了,就那堆破砖头,水泥盖的玩意,就值一百万?成本一万都不到!”

    “你懂个屁!你还小…”

    “那就说点我懂的,凭啥我二爹、三爹,还有老妈家拆迁赔四、五套房子,还有一堆现金,就我爸啥都没有?” “你不说房子不值钱吗?

    “但是总有傻屌愿意花几十万上百万去买啊,我可以把房子卖掉,拿钱干其它的事!”

    奶奶揉了揉湿润的眼睛,黏乎乎地说道:“你爸有手艺,是个医生,有稳定收入。你那两个爹啥也没有,二爹卖水果,三爹给人家开车,挣的都是辛苦钱。”

    “我爸挣的不是辛苦钱?现在传染病那么多,他给病号看病没有风险?再说他万一不小心出了点医疗事故,后果可是相当严重的。我二爹卖水果多爽,最坏的事也不过是水果烂了。三爹开车,总没有传染病、医疗事故吓人吧?还有,拆迁爽的不仅是他们,还有他们的子孙后代。他们的儿子直接秒杀我,我爸是医生又怎样?有手艺又怎样?和我有半毛钱的关系?我二爹,三爹的儿子出去一说:“我家里房子四,五套,现金百十万,我呢?是个屁!” “你爸不是给你买了房子吗?”

    “呵!可千万别说那是买给我的,受不起!爸妈一辈子的积蓄,还欠了一屁股债,我不接受那样的房子,他们是想用这套房子把我绑起来,我才不傻呢!”

    “哎哟,你爸说给你就肯定给你!” “可以啊,房产证现在加我的名啊,我19了,法定年龄也到了,你问问他们舍得吗?舍不得吧,白捡的四,五套房子和干一辈子挣的,能一样吗?我还有个妹,现在住的这套四季广场的房子以后肯定是她的,那我父母以后岂不是要和我住?我才不愿意呢,我宁可租房子!”

    “咋的?和你爸妈一块住委屈你了?” “那我说一句不该说的奶,你有3个儿子,还有两个儿子在市内各有四,五套房子,你为啥还住老家呢?你别不高兴,我只是想证明我家的确很可怜。就这一套房子,那我以后还不得任他们摆布?一不高兴就拿房子压我,台词我都替他们想好了:‘这是我买的房子,凭啥不让我们老家伙住?有本事自己买去,该滚出去的人是你!’哄他们高兴还好,一不高兴随时撵我滚蛋!那是给我买的房子吗?那是送给我的紧箍咒啊!奶,你应该明白一个道理,就是不对一件事抱有任何希望,自然也不会伤心失望。所以别再说那是我的房子了,我宁愿落个自由宁静。”

    “你这个小嘴啊,叭叭的,我讲不过你。”奶奶被我逗笑了,反复揉眼睛,我搞不懂输进去的水为什么都从眼睛里跑出来。

    奶奶叹了一口,继续讲道:“你爸妈住四季广场的房子,新房子给你。”“那陈杰怎么办?她长大后非要房子怎么办?” “人家嫁个好人家就不稀罕这房子了。”

    “呵,谁会嫌钱多呢?动动嘴皮子就是几十万,为什么不争呢?哎,我真不懂我爸妈当初为什么非要再要个小孩,我不是个男孩吗?还是计划生育太松了。 ”“还不是想给你做伴?”

    “啥子做伴哟!差了十二岁,她就像个小傻蛋一样,长大后各有各的生活,做啥伴?”“你总不能给她掐死吧?都长这么大了。” “如果不犯法,我绝对掐。”“你忍心?” “这有啥不忍心的?仅管家里的东西不多,但抖两下总还有点,哼!通过我爸和我那两个爹我算明白什么叫亲兄弟明算帐了,不管是啥东西,揣谁兜里算谁的。亲兄弟姐妹又怎样?靠边站去!”

    “唉,他们也不听我的,不然让他们给你分一套…”

    “那是不可能的,没有人是傻瓜。我只是想向你诉说一下变屈,让你可怜我一下罢了,其实说来说去也都是些没有意思的话…”

    2019年7月8日,妈妈可能看出了我的不感兴趣与无聊,让我去二楼帮她推理疗机,她要给几个老头老太太做理疗。

    把机器推到病房,我也就顺势坐在空病床上,懒得再回到爸色身边。

    妈妈温柔耐心地同那些病人讲话,同时还不忘教育我:“你以后当医生了要对病人好点,特别是上年纪的人,说话慢点,要替病人考虑。有的病号条件困难就少收点钱,不仅要治好他们的病,更要让他们心里也感到舒服… ”

    我当着病人的面,只好笑着点头,可心里却反感至极:‘首先我不当医生,退一步讲就算我当了医生也不可能是做慈善的。行,就算我想做慈善,那我首先也要有一定的资本吧?现在还有人比我们家穷吗?这些病号看着怪可怜,指不定背后拆迁赔了多少呢!少收钱?不存在的。’

    2019年7月9日,今天上午,爸爸终于发现我跟着他越来越没劲,决定让我去一个我喊舅舅的人开的口腔诊所看看。

    我之前也听说过这个舅舅,妈妈偶尔会拿他举例,告诉我口腔真的很挣钱。仅管从头到脚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抗拒,可嘴上却只能无奈地说:“好!”

    难道这就是成年人的心酸吗?不!这是废物的心酸!我要抓紧时间写出作品,挣大钱,掌控自己的命运!

    晚上我和妈妈聊天,可能是我快走了,所以聊天的气氛格外融洽。

    我向她讲述了高中时与陈義的那段故事,我说那个男生真的很会照顾人,像父亲一样,他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缺点。可惜我走不进他的心里,不知道像他这样完美的人到底累不累。

    除此之外我还问妈妈讲述了我的偶像许嵩,我无数次被他写的词所惊艳,他的歌声陪我渡过了一段很特别的时光。

    窗外的月亮挂在很低的位置,年龄比我还大的电风扇在‘嗡嗡’转动着,我不禁略带心酸的想到:‘陈義也会和其他人说起我吗?还是把我抛入记忆的洪流,再也不曾想起呢?’

    2019年7月10日,今天我没有再去医院,在家里难得的睡个懒觉。期末考试结果出来,我竟然一科没挂!看来徐时雨说的挺对,这玩意随便背背就过了。

    最离谱的是生化,因为实在学不会,看不懂化学符号,所以拜托了晓科哥暗中作一下,没想到他直接给我弄了88分!我估计算实成绩连8分都没有。

    我用半个上午加一个下午的时间看完了已经读了一半的《摆渡人2》,被爸爸告知晚上要回平桥请舅舅吃饭。

    下午五点半,爸爸先去饭店,我在家里磨叽了一会儿,和好久没见我却不兴奋的妹妹打了一架,这才满不情愿地来到饭店。

    站在包房门前,我深吸一口,推门而入。

    “来,陈端,这是你的老师,来倒杯水。”爸爸他们正在打牌,我尴尬地走过去,看见一个壮硕的背影,还有秃了一半的头顶。

    这与印象中的‘舅舅’不一样啊!小时候我是见过他几面的,那时的他差不多是我现在的年纪。一头飘逸的长发,桀骜不驯的眼神,大长腿一甩,跨上摩托车,几秒钟就不见了人影。那时还在捉蚂蚱的我就在想:‘长大后我一定也要如此潇洒。’

    “啊…舅…舅好!”我僵硬地打了个招呼,手也不合时宜地伸了出来,像是在挥手告别。

    他打量了我两眼,说了一句:“长这么大了。”转过身继续打牌。吃了一顿不咸不淡的饭,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明天早上6点半,我在小区门外的白杆子那等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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