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有梦想的咸鱼（6）
2015年11月8日，等我彻底意识到这是11月时，老天爷已经偷偷下了好几场雨。一场春雨一场暖，一场秋雨一场寒，老话诚不欺我！这明明才11月，却感觉比冬天还要寒冷。
坐在我后面第二排靠近过道的女孩孩叫潘婷。之前我对第二排的同学是毫不关注的，因为有杜康陪我‘夜夜笙歌’。现在杜康走后我才恍然觉得生活是如此寂寞，汤洲又是个热爱学习的冰山男孩，只好把注意力转移到第二排的三个女同学身上。
靠近过道的潘婷同学是个长相富态的可爱女孩，两边的脸颊上总是自带苹果红。再加上我对微胖的女孩向来是‘青睐有加’，自然在心里悄悄的……
今天下午上学时姥姥先给我带了一个苹果，我一直留到第一节下课才想起来。这样也好，本就没什么事干，正好啃个苹果打发一下时间。
当时，我的嘴巴离那个苹果只有137521厘米。只需要再给我零点二秒钟的时间，我就能将它吃进嘴里。就在这个时候，汤洲那根厚137520厘米的手指正好冲过来挡住了我的嘴巴。
“住口！你也不看看自己都多胖了，还吃！”“吃苹果不长胖，吃水果是对身体好的。
“那是对缺乏营养的人来说，你感觉自己缺乏营养吗？”“不缺乏。”
“那就对了，你看这个苹果…”“哎，我的苹果怎么跑你手里去了？”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必须告诉你，这个苹果你为什么不能吃！”他两根手指捏住苹果两头，边转动苹果边用魅惑的声音对我进行诈骗，像个优秀的传销大师，即使下一秒这个苹果只剩下苹果籽，我也丝毫不感到惊讶。
他离我很近，嘴巴几乎贴在了我的脸上，我很好奇他为什么没有口臭。
“好，苹果里面是不是含有果糖和维生素c，不然它不可能是甜的吧？”“没错。”“那长胖的罪魁祸首是？” “我妈说是懒。”“是爱吃甜的，你妈讲错了！“我妈是医生…””咱换个话题，你吃完东西后它是不是会进入肚子里？”
“地球人都知道。””好，这些东西一部分会被消化了，变成了什么？”“屎。”“另一部分没消化的是不是长在了你身上？”“是。”咱们天天坐着，一坐一下午，是不是不利于消化？”“是。”“那就得少吃啊！”汤洲边说边不动声色地擦了擦苹果，我觉得他下一秒很有可能将这个可怜的苹果全部吞下去。
“可是…”“哎哟，我的好同桌呦！你仔细看看自己！”他皱着眉头把那个他每次下课或是上厕所前都要拿出来照照再捋捋头发的小镜子拿到我的面前，我又看见了自己那张又胖又丑的脸。
“你有喜欢的女生吗？说实话，我可以帮助你。” “我感觉潘婷…”
“好，就说潘婷，你看看镜子里的你，如果你是潘婷，你会喜欢这张脸的主人吗？”他说话声音好像有点大，我下意识地往身后了一眼，还好三个姑娘都趴在桌子上睡觉。
我对着镜子尴尬地笑笑，镜子里马上出现了一个丑陋的胖子妖怪，还是看不见眼睛的那种，
“肯定不会。”我沮丧地回答。“好，你也知道不会，其实你长的不丑你知道吗？”汤洲的声音仿佛有种魔力，使人欲罢不能。“其实你就是胖，人家说每个胖子都是一个潜力股，你永远想象不到你瘦下来会有多好看。你现在有多少斤？”“158斤。”
“乖乖！只要瘦到130，瘦30斤，我保证你会换个人。到时候我带你再去买两件衣服，一打扮，啧！小妮在屁股后头追着你跑，还着的上区区一个小潘婷？”
我被他说的怦然心动，当下就立毒誓一定要减肥成功。
“那这个苹果我先帮你保营着，等减肥成功后它就是你的见证者，还有我，让我们三个一起创造奇迹！”
“好！”结果晚自习我刚上厕所回来，正好看见汤洲抱着我的苹果啃的格外开心…
不管怎样，这个肥是一定要减的，为了找回自信，找回帅气的自己！还有曾在书上看过人长的太胖会影响发育，说不定减胖成功后我下面那玩意就正常发育了呢！反正整天在学校也是无所事事，坐在第一排也不能搞任何小动作。话说这段时间可是观察期，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惹事了。
我制完了一个详细周到的计划，一，早饭是最重要的，那就来一杯豆浆吧，不能再多了。中午吃一小碗米饭加一点青菜，晚上啃黄瓜或者苹果。二、以后改为步行去学校，中午做45分钟运动，晚上再做45分钟。三、严禁吃零食，严禁午睡，在学校期间每节下课都要站10分钟。
2015年11月17日，我的减肥大计正在热火朝天地进行着，早上只喝一杯豆浆，上午没事就站着，我甚至会抱怨这该死的学校体制阻碍了我人生中的大计划，反正我呆在教室里又不学习，为什么不让我去操场上跑跑？
中午我一次又一次的和姥姥强调，炒的青菜千万不要放油，我可不想再做油腻男了。中午饭是我三餐中唯一能感到‘饱’的一顿饭，午饭后20分钟，我便开始严格的运动计划：50个仰卧起坐，20个俯卧撑，30个蹲起，各来两组。再跳20分钟的绳。
无论做什么运动我都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赘肉在晃动，尤其是胸部上的肉。我回忆起那些因为胸部过大而倍受耻辱的岁月，更加坚定了减肥的决心。
晚上便从家里带根黄瓜，或是一个苹果去学校，一个人缩在角落里默默的啃苹果。晚自习结束回家后先重复一遍中午的运动，再背着姥姥特意为我缝制的十斤重的米袋做蹲起。等一切都做完后便怀着极大的信心去体重秤上称体重。
这体重可以说是一天一个变化，有时候一天瘦一斤，有时是两斤。截止到今天为止才过了8天，我的体重从79kg减到了74kg。我觉得在减肥界，我已经算得上是一个传奇。
当我下课站在座位上时，经常有人好奇的问我在干什么。因为我的位置紧邻大门，来来往往的同学都会注意到我，我只好支支吾吾地说腿麻了。
这其中以一个叫李咏亮的同学最为频繁，他坐在讲台的左边，就是那种能被老师的唾沫星子淹死的一等宝座。他留着宽大的蘑菇头，中等身材，脸上有一条明显的伤疤，一笑起来就会显的有些恐怖。但他通常讲话的声音还算和蔼，所以我对他的印象还算不错。他和汤洲来往密切，因为他们是一个寝室的，汤洲经常在下晚自习后大声喊他：“李咏亮，一会儿回寝室给爸爸带根烤肠！”
“咋？你腿又麻啦？”上午大课间，李咏亮笑着问我，身子不停地跳来跳去，
“没有，我在减肥。”我有些不好意思承认这一事实。
“让我看看…呦！你还真瘦了，减了几斤？”“十斤。”“牛逼！”
2015年11月18日，今天上午，阳光明媚，是我庆祝自己成功减肥十斤的良辰吉日。我特地在第二节大课间吃了十几颗瓜子犒劳自己。
“还吃！不是减肥吗？”李咏亮走过来笑着抓走了我的瓜子。 “减了十斤，庆祝一下。”
“还要继续努力啊！哟，对了，有个事你知道吗？” “啥事？””
“咱班有个女同学说她喜欢你。”看他那纯真的小眼神，我很快便轻而易举的相信了。“谁？”我感觉自己的小心脏猛的跳动了一下，非常想知道答案。
“给你讲了你可别和别人讲是我说的啊，张蕾！”他若有其事地盯着我，令我更加坚信他所说的话。
张蕾…这个女生我好像有点印象，就是坐在第五排中间位置的那个看起来相当老实的女生，一说话就会脸红。带着一副黑眼镜，说话声音慢声细语……我这是一点印象吗？
正当我在心里继续想入非非时，张启文又走了过来。自从上次他一手导演a片事件把我的名声彻底搞臭后，我便对他恨之入骨。但又打不过他，再说像他这种人背后指不定有什么势力，便决定就此作罢，日后不再搭理他便是。
“小胖，你咋瘦啦？”他伸出双手在我两边脸颊上各摸了一下。尽管内心非常讨厌他，但装样子还是可以的，便不咸不淡 回答他：“最近正在减肥。”
“快点减啊，你知不知道张蕾喜欢你？”“真的？谁说的？”我一下子来了兴趣。
“嘿！她刚才亲口说的，她们女生聊天，她同桌问她对班里的哪个男生感兴趣，她自己亲口说的‘陈瑞胖乎乎的挺可爱，我喜欢他。’我们后排都传遍了，你这消息有点慢啊！”说完他便将手插进兜里，吹着口哨大摇大摆地走了。
“呦，看不出来还有人喜欢你呐！”汤洲在一旁打趣我。
“我该怎么办？”我抱着他的胳膊问他。“你不是喜欢潘婷吗？
“这个…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人家姑娘白白喜欢我吧？”
“你这种人啊，三心二意，不专一，以后在感情上要吃大亏。你自己看着办吧！”汤洲说完又拿起了笔，这是他投入学习的标志。
笔？对啊！我还会写字啊，可以写封信给她。说干就干，于是我拿起久违的笔，在纸条上大展文采：‘张蕾同学，我是坐在第一排的陈瑞。听说你喜欢我， 我也觉得你是一个不错的姑娘。我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完美的男生，我太胖了，但我正在努力减肥，到目前为止我已经瘦了十斤，我相信在我的努力下还会瘦的更多，希望
我们能有机会认识。’
写完后我又重新读了一遍，觉得自己写的确实不错，便红着脸求汤洲帮我递过去。
“你确定？”汤洲瞪大眼睛问我。“嗯。”我已经陷入到了即将出嫁的大姑娘的那种状态，不由自主的娇羞不已。
“我只问你一次，你确定不？” “这有什么确不确定的？只管给她。”
等忙完这一切，第三节已经开始上课了。我搓着双手，暗自得意的想着一会儿她会传给我怎样的回信呢？没想到20分钟后，还在上课时间，张蕾同学的信就传了回来。
‘这么着急吗？也不稍微矜持一下，不过正合我意。’我像个即将享用烤鱼宴的馋猫，对着折叠好的纸条流口水，就差一个围巾便可以打开它好好享用。
当然了，像我这种下流人没有必要如此讲究，便直接迫不及待的打开，‘陈瑞同学，不知道你是听谁说的我喜欢你。我觉得我们这个年纪不适合谈恋爱，学习是最重要的事。最后恭喜你成功减肥十斤，祝你早日减肥成功。’
你知道的，我的心并没有那么脆弱，但是我还是想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亲口说的喜欢我吗？怎么现在又变成学习最重要了？满分1050你考4百多，你告诉我学习最重要？到时候分科了满分750是不是要考两百分了？放弃吧，是个正常人都能考两百分的。
我捏着纸条一直呆坐到下课，眼角的余光扫见汤洲和李咏亮正在手忙脚乱的打手势。
“小胖!小胖！！”我故意等李咏亮喊我两声后才缓慢的将头转过去，我需要他给我一个说法。“你真的信啦？”他张大嘴巴，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什么真的假的？我为什么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哎约，你是真傻啊！我们逗你玩的，你太傻了 ……”
他一脸同情地对着我指指点点，我此刻只想找把菜刀和他同归于尽。他骗我倒是无所谓，关键是他弄的这一切都好尴尬。
张启文嬉皮笑脸地走了过来：“小胖，听说你为了人家特意瘦了十斤，继续努力啊！”苏星龙也像跟屁虫一样贴了过来：“小胖，情书写的不错，下次我要泡马子就找你写啊！”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我只觉得天旋地转，有可能是因为早上吃的太少低血糖犯了。我感觉背后有无数只纤纤玉手正对着我指指点点。我仿佛，哦不！我真真切切地听见了那些恶毒的语言，“就他那样子也配有女孩喜欢？”“a片小王子，不要脸，恶心下流！他这种人一辈子都是烂泥扶不上墙！”“大傻屌！”
我终于明白班里有多少人看我不爽，都在想方设法报复我，看我出洋相。
耳朵里响起持续的耳鸣声，同那天夜晚在大哥房间里一模一样。只不过那时是毫无一人，现在是高朋满座。
2015年11月20日，才过去两天我便将那件事忘的一干二净，我一直觉得没心没肺是我最大的优点，也是老天爷送给我的专属礼物。不然按照我这受打击的频率，早就得一百次抑郁症了。
减肥计划还要继续，日理万机的汤总理难得抽出一个晚自习陪我聊天。他先是对着他那个背后印着小女孩的小镜子不停地梳着他那还算旺盛的头发，我对此向来是嗤之以鼻的，觉的毫无必要。梳了几分钟后汤总理觉得不能只顾自己快乐，也要考虑一下人民群众的生活。
于是汤总理便顺手在我的脑袋上也来了几梳子，我一动也不敢动，同时还要担心他遗留在梳子上的头发是否会黏在我的头发上。
“你到今天为止瘦了多少斤？”他柔声问我。“大概12斤吧。”“可以，你从现在开始要注意自己的形象啦！买个梳子，镜子，没事再买点润唇膏涂涂。还有你那个嘴，有时候你说话离我近一点，我都能闻到你的口臭，一天刷三次，早、中，晚各一次。中午再洗个头，看起来精神。我要像你住在家里，绝对天天这样搞。你再不注意形象问题，哪个小妮看的上你？要是你是小妮，你会喜欢一说话嘴臭烘烘的，头发整天冒油的男人吗？”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从今天开始我要注重自己的形象，我去小部买了小镜子和小梳子，还有润唇膏，这几样东西一定要随身携带，把裤子口袋撑的几乎要爆炸，但我还是乐此不疲。中午临上学前一定要刷个牙和洗个头，向来爱干净的姥姥看见我的变化后高兴坏了，直夸我是痛改前非。
1015年11月23日，距离我减肥，已经过去了半个月，我成功减掉了十七斤肉，现在我已经是个140斤的
‘美男子’了。今天在开学时发下来至今从未打开过的体育课本上发现了一套五禽戏。说是模仿动物的各种动作可以起到锻炼身体的效果，我要把这套戏加入中午和晚上的锻炼计划里，做为锻炼前的开胃小菜。
下午突然心血来潮，想把自己减肥的故事写成一个减肥日记，以供日后有同样烦恼的胖子朋友参考。但又担心被别人偷偷看见了尴尬，便发挥我的特长，将日记写成英文形式。
today morning(今早) drink豆浆。中午 eat alittle rice(吃点米饭) do somesports（做运动) brush teeth and wash hair(刷牙和洗头） use hushou shuang twice(用两次护手霜)eat huang gua for dinner(晚饭是黄瓜)。after school(放学后)do some sports(做运动) sleep(睡觉)
这种超级无聊的日记形式却使我深陷其中，还挖空记忆补写了前十几天的。
2015年11月24日，今天晚自习老师不在，我和坐我后边的那个名叫陈小雪的女生聊了会天。
此前我们只讲过短短的几句话，算不上熟悉，只能说刚好知道彼此的姓名罢了
她是一个小巧可爱的女生，梳着两个小辫子，是那种标准的15岁少女。一笑起来令我感到格外的舒服，她没有特别出彩的地方，却仿佛令我看见午后穿透玻璃窗的阳光，安安静静，妙不可言。
她说话慢条斯理，声音十分温柔。这使我产生一种强烈的感觉：像我这样差劲的男生是没有资格同她讲话的。她就像一杯冒着热气的香茶，需要慢慢品尝，细细的回味。
本来我正白无聊赖的侧着身子坐着，背靠墙壁，无力地望着天花板上的白识灯。
‘就这样一天又一天的待在这里吗？没人喜欢我，还总是有人想陷害我，有什么意思呢？生命是一条无休止的隧道，我看不见出口，也回不到入口，只能这样、只能这样……’
“嘿！”我听见陈小雪在同我打招呼，她的刘海刚好留到她眉毛上面一点点，我喜欢有刘海的女生。
“嘿！”我声音僵硬，这是我的老毛病了，一在女孩子面前就紧张。
“你以后想干什么？”她边说边随手翻着文具袋，就好像这个问题是她不经意间提出来的，我可以回答，也可以假装没听见。
“以后？什么是以后？”我好像还没怎么想过这个问题，眼下的日子还不够折磨人的吗？其实更多的时候我还是快乐的，只是偶尔会惆怅罢了。
“嗯…以后就是长大后，18岁？20岁？上大学，大学毕业后做什么，有什么理想之类的。”“大学？像我这种人能上大学？”“好吧！”
思考了一会儿我又反问她：“理想是一种啥样的东西？”
“大概就是给你希望吧，无论你生活在一个怎样的环境，只要一想到心中的理想，就会感觉还有希望，还有活下去的勇气。”
我觉得这个小姑娘的思想远远超过同龄人。令我感到难以置信。
“书上写的？” “不是，等你有了自己的理想后你就知道了。
“我没有…”接着我像是急于补充什么似的，抢着说道：“永远也不会有的，我就是条咸鱼。” “你可以试着去找一下。”
“这种东西…”我本想说‘找到了又有什么用呢？’但还是忍住没有说出口。
“你的梦想是什么？”我试着反问她。“”当一个画家，画漫画或是其它东西。”在说到‘画家’这两个字时她的笑容从两边的嘴角微微展开。这是我见的最神奇的魔法，只需一个词语便能唤醒一个少女最可爱的一面。于是我对‘梦想’这种东西有了一个初步的轮廓，一个人喜欢什么是藏不住的，梦想是最伟大的魔术师。
“哦！真的吗？”我表露出一副非常欣喜的样子，仿佛我正在为她加油，替她感到高兴。实际上我在内心深处又加深了一层自卑感，所谓梦想，对我而言是太过遥远的东西。
“嗯，给你讲个事情，我下学期就要转学走了，不要和别人讲哦！”
“嗯，好。”我的内心涌起一股酸涩的味道，她要去哪里？是要去追逐她的梦想吗？去远方，去幻想中的远方？去那个一想起来就被阳光沐浴。百草丰茂的地方？而我呢？则继续日复一日的潜伏在这个泥潭里，永远没有出头之日。我不敢问她要去哪里，不敢听她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