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黄金龙
接连两天在不同地方醒来,宋朝暗嘲自己这是堕落了,现在谁又在乎她怎么样,在世人的眼里她早就和权少顷不清不楚。
掀开身上的被子走到窗前,窗外是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树下是一片看不到头的草坪,远处还有连绵不断的大山。
她曾经来过这里,这座宅子有个老头十分难对付,宋朝有些想不明白,华小天为什么把自己带回他家,随便把她放在哪家酒店不就可以了。
她不知道的是,昨天夜里权朔在窗外的树上待了一夜,华家护卫精神高度紧绷,战备状态与之僵持了一夜,在她醒来前不久权朔才离开。
从客房里出来,宋朝原本想避开华老爷子偷偷离开,没想到人家就坐在通往大门必经之路的沙发上,听到脚步声回头看了她一眼,指着对面的位置让她过去。
宋朝整整身上皱巴巴的衣服走了过去,华老爷子上下打量着她,近些时日帝都不太平全是因为这个女人。网上传言她是凤主,这个称呼放在现代有些不合时宜,却也是王后一辈子都想得到的尊称。
万凤之冠象征意义大于它的实际意义,一国之后怎么肯将本属于自己的王冠拱手送人,背后的博弈看得这位退隐江湖的大佬热血沸腾。
网络上的厮杀不见任何腥风血雨,却是一场真正的舆论大战,比的是对人心的把控和对瞬息万变时局的掌控能力。
凤主这个名号能落到宋朝的头上,王室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他们已经做出妥协。
更准确的说是分身乏术,宋朝背后的男人,让王室陷进更深泥潭之中,那兰家一直不被看好的大少爷突然发力。
也让世人见识了什么叫做家族底蕴,因为一个经济议案,与白家在议会中争夺议员的支持,竟也来了个五五开。
一个经济议案不算什么,议会是白家的大本营,主场作战让一个戏子弄了个分庭抗礼。白家怎么能不忧心,依存母家势力的王后哪还有心思,在这个时刻争什么凤主之位。
“你是我家小天,长这么大唯一带回家的女人。”
这句话差点把宋朝噎死,她以为华老爷子坐在沙发等自己是存心故意刁难,实不知她的到来,让华家上下一整夜不得安宁。
华小天不只把她带了回来,后面还跟着一条尾巴,权朔虽然没有现身,常年在刀口舔血的华焰门,总部莫名多出一个人,华家还是有所察觉。
权朔就像闯入别人领地的孤狼,藏身在宋朝所在客房外的树上,虽没有其它动作,他本身的存在就是一种威胁。
亲卫是权家磨砺的绝世好剑,出鞘时锋芒所向无不一往无前,宝剑归鞘敛踪匿迹,有几人见过他们的真容。
这位权朔号称亲卫中拳脚功夫第一人,想躲过华家的察觉并非做不到,他却故意露拙,背后的原因耐人寻味。
华小天觉得小题大做,不就是一个万年醋坛子在标记主权,没必要弄得华家草木皆兵。
华老爷子可不这么认为,谁也不知道诡辩难测的爵爷心里到底打什么主意。
“我和华少之间没什么,他就是好心收留了我一晚。”
宋朝已经力不从心,正在经历婚变的痛苦,心力交瘁不想再牵扯其它麻烦之中。华老爷子看着她急于与自家儿子撇清关系,探究的眼神中多了一些趣味。
“世人都说我儿子根本没有心,不懂人间的七情六欲,是一尊财色不动心,万般皆看破的万年古佛。”
对华小天的评价还算中肯,可从当父亲的口中说出来,再加上华老爷子看自己的眼神,宋朝有种自己就是祸国殃民的妖姬。
“华老爷子我想你是误会了,我现在就走,以后见到华少远远走开,绝不打扰他的清修。”宋朝着急的站了起来,就差对着老天爷诅咒发誓。
“世上有哪有当父亲的,忍心看儿子打一辈子光棍。”
听这话似乎希望自己与华小天发生点什么,古代世家大少婚前都有通房的丫头,华老爷子这是让她这位传闻中的小狐妖,闯进华少清修之地,扰乱他一颗不污俗世的佛心。
这里她是一分钟也待不下,表情严肃的说道“不管外面怎么说我,做人家小三,当人家情妇这种事情我绝对不会做。”
话都说到这种地步,宋朝以为他不会再为难自己,没想到华老爷子下一句话,让她知道人家虽然老了,多年江湖经验足以完虐她。
“镯子你戴着很好看。”
宋朝扶着头,她不想让人家牵着鼻子走“华老爷子我头有些疼,能不能讨碗醒酒汤。”
华老爷子招招手,有人送来一碗温度合适的醒酒汤,又酸又辣的口感,让宋朝宿醉的身体好受了一些。
华老爷子笑看她喝掉一大碗醒酒汤,这个女人身子孱弱,性子却是十分的刚烈,知道权家那位爷未来情路不好走,扰人清静的仇就消了大半。
“谢谢你的醒酒汤,我还有事要忙,就不打扰华老。”
“我让门卫记住了你的车牌,想来随时欢迎。”
还来,宋朝将华家定为最不宜出入的地方,被人送出华家大门,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车旁,明显是在等自己。
“宋小姐,家主要见你。”
此时宋朝最不想见的人就权少顷,他的存在会让自己觉得坚守的婚姻就是一个笑话。失败的婚姻就像人生路上走错的十字路口,尽管遍体鳞伤只要心中信念不灭,及时折返人生还是充满美好。
权少顷这种人,就是尾随在暗处的野兽,看着你满身的伤痕,不住舔着舌头,只待你内心出现一丝松动,猛扑上来拆吃骨肉的同时吸食你的灵魂。
宋朝太累了,她不知道能否再坚守下去,只想找个地方舔拭伤口。权少顷这个人可怕就可怕于拿捏人心,他派了一个让宋朝无法拒绝的人来接她。
宋朝苦味一笑“权朔,你不必这般兢兢业业。”
她在笑,内心却在流泪,权朗似乎能听到她的哭声,家主命令难违,他只好替她拉好车门。
“宋小姐,上车吧。”
车子开动,没有开往市区,也不是去往离园的方去,车子一直往城外开去,两边的植被增多,宋朝不禁不解的问道: “我们这是要去哪?”
“南川”
听到这个名字,宋朝心中一凛,南川在帝国老百姓心中地位,等同珠峰于登山爱好者,神秘又危险的存在。
谁也说不明白它具体在哪,它就是帝国背后最强保障,震慑着那些虎视眈眈的敌人。
国之重器,权家命脉,平常人终其一生无法窥其一二,心神失守的时候南川突然向她敞开大门,宋朝心绪翻涌,手有些不听话的微微发抖。
开了两个多小时的车,他们已经进入一片大山的腹地,一块标有军事重地,闲人免进的牌子出现在眼前,与此同时身上携带的通讯设备全部失灵。
车载收音机里响起公式化的声音,告知他们已经进入管制地区,表明他们的身份和目地,否则会受到武力打击。
权朔报出一串数字代码,对方确定之后准予通行,并提醒他们车速保持在二十迈,随时准备停车检查。
经过重重关卡,他们的车子停在了一排灰色建筑前面,建筑物开山而建,地上建筑只是整体的冰山一角,重要的核心地方在深达地下几十米的山体腹部。
这样的建筑在帝国大山中还有许多,地图上没有标识,连空中的卫星都发现不了,里面的人是一个个无名英雄,守护着帝都的和平。
宋朝不明白权少顷为什么把她弄到这里,看着厚重的大门,她就像第一次去老师家的小学生,心中忐忑不安。
没有看到身着白色工作服的研发人员,也没看到什么高新科技,权朔将她领到一处室内靶场,就默默退了出去。
宋朝第一次来这种地方,靶室内空无一人,四周寂静无声,只有墙上换气扇呼呼的转着。
这里的装修也很简单,简约实用的布局,处处透着实用性,鼻间似乎还能闻到火药的味道。
敬畏之心油然而生,宋朝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背后响起开门声,权少顷提着小巧的银色手提箱向她走来。
宋朝刚想开口,权少顷像发号施令的将军,让她在原地不要乱动,宋朝就站着一动也不敢动。银色手提箱放到射击台上,双手一按暗锁,盖子弹开露出里面一把金光灿灿的手枪。
常年和珠宝首饰打交道,宋朝知道那不是真正的黄金,子弹击发的时候瞬间温度超过一千七百多度,远远高过黄金的熔点。
这是经过特殊手法处理过的合金,才会在金属表面形成流光溢彩的效果。手枪小巧精致,大概只有女人手掌大小,线条流畅优美,不像一把枪更像个艺术品。
枪柄两侧用纯金和数十颗钻石镶嵌成双龙盾牌图案,如果不是出现在这里,这手枪一定会被视为珍贵的宝物收藏。
权少顷拿起手枪,褪下弹匣放到一边,熟练的拆解着手中的枪,并将里面的零件一个个放到射击台上。
一番操作行云流水宋朝都看傻了,权少顷厉声喊了声立正,宋朝全身一震,仿佛回到了大学军训的时候,那时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大学生,对着教官腰上的手枪是狂流口水。
权少顷由口袋中取出一块黑布,走到站得笔直的宋朝面前,让她闭上眼睛,大脑完全宕机的女人,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的乖乖闭上眼睛。
黑色的布条绕过她双眼绑在脑后,权少顷抓着她的手走到射击台前,人一但失去视觉,其它感官就被放大。指尖碰触到金属触感,恐惧的跳动了一下。
权少顷站在她的身后,伸长手臂握住她的双手,拿起手边的套筒,指尖皮肤缓缓划过金属表面,沿着纹络一点点在脑中勾画出它的形状。
两人挨的很近,几乎是皮肤贴着皮肤,宋朝甚至感觉到他心脏跳动的震颤,头顶的气息压下来,她心中一乱,耳边立刻响起权少顷严厉的声音。
“排除杂念,用心去体会,上面每一个弧度都是有它的作用,每一个突起都是千万次试验后的结果”这把黄金龙虽然不是最新款的枪械,确是经过腥风血雨检验,性能最稳定,安全系数最好的防身武器。
“这把黄金龙外壳采用航天金属,更轻更簿更牢固,整体重量380克,长度152毫米,弹容量六发,有效射程距离50米。”
宋朝听着耳边报出一个个数值,手都有些抖,这是枪啊!帝国百姓九成以上都没看过实物,她就这般零距离的抚摸。
权少顷明显感觉到怀中女人身体的僵硬,普通人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枪械最正常的反应,胆怯中还带着兴奋。
那种一见到枪就两眼放光的人,体内有着兽性成份,要么成为一名合格的战士,要么成为嗜血杀戮的亡命之徒。
拿起一旁的枪管,宋朝感觉到沉重的金属感,权少顷一边引导她将枪管装进套管之中,一边细细讲解。
一支枪的使用寿命,就是枪管的使用寿命,需要在锤锻机上万次的锤打,外力的作用下增加金属密度,枪管才能够承受子弹击发时的超高温度。
“每支枪的膛线都不同,就像人手上的指纹,子弹在膛线的作用下飞快旋转,冲出枪口的瞬时才会按照预定轨迹飞行。”
宋朝的大脑完全放空,她的手指触碰一个个拆卸的零件,在权少顷的引导下,将其一一组装回去,一把完整手枪握在她的手中。宋朝眼睛不能视物,手上的触感越加清晰,权少顷这是通过触感神经,在她脑中同样构建了一把枪。
“双脚分开与两肩同宽,右臂抬起与肩平行”宋朝还没有时间感觉手中沉甸甸的份量,权少顷一口令一个动作,将她的身体调整成射击的姿势。
因为她的双眼被蒙住,无法前视靶子,权少顷一手握住她的手瞄准前面的靶心,一手调整她头的角度,眼,枪,靶心在一条直线上。
“30米之处有一块靶子,你的心,你的眼,你手里的枪要融为一体,把那个靶子想像成你最恨的人,然后勾动扳机送他去见阎王。”
“我看不见。”
“不是真用眼睛看,是去感觉,感受手中的枪是身体的一部分,然后用你的大脑去操控它”
“我……”第一次真正独自射击的女人手在抖,根本无法做到心神合一。
“全神贯注,想想他对你的伤害,想想你的痛苦,然后……开枪。”
万般屈辱和恨意涌上心头,她曾那么真心的去爱,全心全意付出,不在乎什么婚礼,也不在乎什么物质上的要求。却被人家轻贱,当成礼物送到别人的床上……
随着那声命令,宋朝扣动扳机,她只觉手臂轻震,耳边传来一声轻响,这是小型枪械的优点,后作用力小,噪音也很小,适合像宋朝这样身体娇小的女人使用。
几秒钟之后响起女性电子音的报靶声“脱靶”
“很好,再来。”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会容易很多,权少顷完全没上手的意思,用口令调整着宋朝射击的角度。
“你心中的恨还不够多,下手也不够果断,前方30米,那个人就站在那里,他在笑,笑你自不量力,永远是一个外人,笑你是人家没花钱就捡来的便宜货,只要她想随时可以把你当货品来交换。”权少顷每一句话,都是将宋朝心中的伤口加深扩大
“不要说了……”
宋朝怒吼着,手上连续扣动扳机,接连几声脱靶的提示后,突然响起了一声五环的报靶。打完所有的子弹,宋朝全身的力气被抽干,回身一头扎进男人的怀里。
此时她已经不在乎这个男人是什么样的身份,对自己有些什么样的目地,她是个人,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强,会疲惫,会疼痛。如果此时世界毁灭,那就让她在泪水中消亡。
宋朝眼前的黑布没有摘掉,就那般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虽然没有哭出声,权少顷知道她在流泪。双手轻拢住怀中的女人,感同身受她的痛苦声音变得轻柔。
“有爷在,没人能欺负你,这把黄金龙权家只此一把,弹道和子弹在官方那里都做了备案。坊间都传权家有先斩后奏的特权,爷允你同样的权力。”
权少顷没说的是小型枪械停止作用能力小,恐吓能力差,即使连续击中对方仍然有行动能力,他改进了子弹的弹头形状和材质。
弹头在击中对方的同时会发生一个小小的爆炸,也就是说宋朝决定朝对方开枪,无论击中对方哪里非死即残。
一对平民母子,权少顷想让他们在世上消失简直不要太容易。他们是宋朝生命里的一个劫,只有宋朝真正想割舍,亲手去剔除才能前尘看淡。
哭过之后,名为理智的东西慢慢回笼,不过为时已晚,宋朝已经坐在回程的车中,她的手边放着装着黄金龙的手提箱。心中不禁感叹,人家爵爷不愧是玩脑子的,只一招便让她从情伤的泥泽中抽身。
从而陷进更深的泥潭,什么允她特权,那不是明摆的告诉她,拿着这把枪去杀人,有事爷给兜着。
这把黄金龙就是一个杀人许可证,权少顷不知使了什么妖法,这把枪好像种在自己的脑中。只要精神一放松,脑中就像放幻灯片般,不断上演着子弹上膛到击发的过程。
人心中的恶意一但失去法律约束,就会无处不在的滋长,宋朝要用很大的毅力控制自己,不会跑回家中对着那对母子疯狂输出,哪还有力气管什么情伤不情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