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活久一点
林思意的脚步最终停留在一处外挑的山崖边上。
倪夜凑上前去，立刻被眼前的光景所吸引。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说的就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
虽说这处山崖还是处于流云峰的山脚，但奈何起点高，于是远处大大小小的山头都匍匐在两人的脚下。
那或苍翠，或黧黑，或白练一般的山山水水在倪夜眼里勾勒出一幅壮阔的山水画。
倪夜好长时间才收回极目远眺的目光，并循着林思意眺望的方向看过去。
一处城郭跃入眼帘。
倪夜福至心灵，当即就明白那是何处。
蜀离城。
自从蜀离真人在栖霞山脉开宗立派以后，渐渐地开始有门人弟子将家眷亲属迁至山脚下居住。
随着蜀离派发展壮大，一些商人也从中嗅出了商机。
若问天底下谁的钱最好赚？
自然不会是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哈哈，也不是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读书人，而是武者。
穷文富武，这在哪个世界都是通用定律。
商人逐利，修行者求长生。
二者看似并无关联，但谁都不能独立存在。吃的丹药、穿的宝甲、用的兵器、使的符篆，每一项都需要钱，在修行的道路上走的越远，投入的资源就越多。
二者所追求的平衡，最终决定了蜀离城的规模：既能满足一应需求，又不至于薄人意志，扰了清修。
在一百多年持续不断的开发中，此处早已发展成了一个绵延数十里的城市。
倪夜没去过，但对蜀离城略有耳闻。之前三师兄置办锅碗瓢盆等一应物事去的便是那里。
在倪夜的概念里，原本以为只是一个坊间市场般大小的街市，没想到却生得如此壮阔。
当然，三师兄口中的蜀离城，规模已经算是小的，只有区区百万多人口。
地势稍微平坦一些的地方早就被开发完了，其余地带都是被大大小小的山头所占据。
在修行者的眼里，移山填海算不得什么难事，许多大的商行中都有这个层次的供奉存在。
但那是能不能移得动的问题吗？
显然不是，没有作为地主的蜀离派高层点头，那是挖山头吗？那明显是在掘坟，给自己掘坟。
倪夜收回飘飞的思绪，却发现身旁的林思意还在怔怔出神，透出一丝说不尽的孤独与向往。
又陪着对方发了会呆，突然听到林思意悠悠的声音传来：“外面的世界是不是很精彩？”
倪夜微怔，话说：你是在问我呢，还是在问我呢？
简单的组织了一下语言，倪夜开口答道：“有人说很精彩，也有人会觉得很无奈，到底是精彩还是无奈取决所处的环境和个人的心态。但世界很大，值得去看看！”
这句话仿佛触动了林思意的心弦，原本阴晴不定的面色变得越发落寞。只听得她嘴里反复念叨着几个字：值得去看看！
叹了口气，仿佛放下了一段心事，林思意原本落寞的情绪尽敛：“就不打扰师弟你修炼了，我的山头在那边，”倪夜循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看去，在自己左手边约莫三十多丈的地方也有一处挑出的山崖，“三个时辰后，我再回来，大家一起顺路返回。”
倪夜也不废话，忙点头应允。
目送着对方娉娉婷婷的倩影没入深林，倪夜再次打量起这处新的练功场地。
他走到山崖边上，探身向下张望，底下幽深看不真切，吓得他赶紧后撤了几步。
寻了一块还算平整的石头，吹尽上面干枯的草茎，便盘膝坐了下来，倪夜调整好自己的呼吸，使灵台清明一片，已经烂熟于心的引灵基础篇口诀不自觉的浮现在心头。
不多时他就觉察到腹部有一股气流开始转动。随着气流的旋转速度加快，空气中的灵气都纷纷的向他聚拢而来，两个时辰后，他感觉自己的腹部肿胀难忍。
倪夜收了功，转头向左边看去，林思意的身影已然在十来丈远的那处山崖上，对方似乎并没有修炼，而是随意的坐在山崖边上，两条纤细而曲线优美的长腿随着山间吹来的风在半空中左右晃荡着。
我勒个乖乖！
倪夜暗自咂舌，但旋即自嘲一笑，对方的境界岂是自己这个渣渣能够比拟的。
甩开纷乱的思绪，他取出随身的宝剑。
脑海中回想着基础十三剑式，手上却是‘噌’的一声拔出新月剑，便开始一遍又一遍的练起劈剑。练完五十遍劈剑后，他又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的开始练习刺剑、撩剑、扫剑等其他基础招式，等所有十三式全部使过一遍之后，他又开始不知疲倦的习练起落英剑法。
三十几丈距离并不远，所以倪夜那头咋咋呼呼的声音一丝不差的全都传到了林思意的耳朵里，她转过头，之前因思绪飘飞而变得空洞的目光再次聚焦，投向不远处的那处山崖上。
确实是挺有意思的一人！
林思意给出这样一个评价的时候，原本有些沉闷的心情又开始变得热络起来，她歪着脑袋，喃喃自语道：你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呢？
一个舞剑，一个看剑，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悄然而逝。
等倪夜停下来的时候，林思意已经在他身边不远的地方站定，看着对方脸上若有若无的笑容，倪夜没来由的有些局促起来。
“师弟，倒是刻苦啊！”
倪夜嘴角抽了抽，自嘲道：“不刻苦不行啊，外面等着打死我的人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御阳宫外的事情，林思意多少还是有所耳闻的。
这件事她或多或少是要承担一些责任的，点了点头，淡然开口：“也好，以后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随时来问我。”
倪夜傻眼了，你认真的吗？你怕是不知道外面的那群脑残粉可以多凶残是吧？
“谢谢师姐的好意，我还想活久一点！”
哪怕之前林思意还没有转过弯来，此时也完全听懂了。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转身便朝着山林外走去。
倪夜尴尬的摸了摸鼻头，还剑入鞘，拔腿便追了上去。
“师姐，等等我！”
山林中寂静一片，只有两个人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在其中回荡。
太阳只余了半边脸落在外面，余晖染红了天边的云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