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入门考核（五）
很快她的意识中就出现一个身形单薄，长衫浆洗的泛白的少年。
这少年并无什么特别之处，但奇怪的也就在这里。
因为他是今年招收的第401个人，这是往前数一百年都没有的发生过的事，所以这少年成功勾起了她的兴趣。
少年叫欧德柱，是距蜀离派千里之遥清河镇地界上一个叫将军坳的小山村出来的孩子。
村子不大，村东头喊话村西头就能听得见，只有百十来口村民。
将军坳平地有限，仅依靠耕种不足以养活这许多的人，但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其地形也有它得天独厚的一面。从高处俯视呈现出一个马蹄形，村南面的山坡上树木稀疏，适宜放养牛羊。村北面山林掩映，里面倒是藏了不少野味。
这里的人一直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简单浏览一遍欧德柱的回忆，林大小姐不禁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这少年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放羊娃，打从他记事起就开始放羊，整整放了近十年，他整天操心的就是哪只羊快生小羊羔，哪只小羊羔又走丢了诸如此类的事情。
来参加蜀离派的入门考核不过是听去镇上赶集的老人说起，而临时起意。
理想总是很美好，但现实往往又那么残酷。
这个曾经一度让林大小姐觉得“好玩”的差使，如今叫她大失所望。那些在贫困线挣扎的普通人戳破了林思意对外面世界的美好幻想。
不过，现在不是撂挑子的时候，再如何失落也要有始有终。
林思意又强打起精神来，匆匆窥探几十人的记忆。
一如既往地的平淡，没有可疑之处，也没有过于特别的地方。
她的意识就这般百无聊赖的在场上逡巡着，寻找下一个目标。直到一颗蔚蓝的星球闯入她的脑海。
那是一颗晶莹透亮的球体，上面蓝色和白色的纹痕相互交错，周围裹着一层薄薄的水蓝色“纱衣”。
蔚蓝的星球！
星球！
球！
这颠覆认知的场景，震惊到让林大小姐穿花蝴蝶般灵动的手指都停顿了刹那。
很快，她的意识彻底定格在这个编号为二五零号的新弟子身上。
倪夜虽然没有亲眼俯瞰过地球，但这一类的纪录片还是有所涉猎的。
地球的名字来源于人们对大地形状的认识，虽然理论上讲它并不是一个完美的球体，但与云海大陆这种天圆地方格的局完全不是同一个概念，那里的一切与林大小姐所熟悉的环境更是截然不同。
比方说有些人的肤色与她们别无二致，而有些蓝眼睛的人肤色却是雪白，甚至有些人黑得就像一块烧焦的炭；她能听懂一部分肤色相同的人说话，但那些白皮肤和黑皮肤的人就完全不知道在讲什么。
再比方说他们住的房子，四四方方，有些低矮得如同小土坡，而有些笔直入天，像一座座耸立的山峰。
那里的人不会修行，而是发展成另一种文化。
他们出行都是借助各种工具。
有的像大只甲壳虫，有的仿佛巨型长龙，还有长得像鸟的铁疙瘩在天上飞来飞去。
他们会肚子饿，一日时间要多次进餐。林思意觉得麻烦之余，又被那琳琅满目的食物抓住眼球，可比辟谷丹的卖相好太多。
不知不觉林大小姐的意识在倪夜身上停留了几十个闪念的时间。
林朝阳似乎察觉出了她的异常，他小心翼翼的避开自家闺女的神识，将自身的意识定格在倪夜身上，这一看着实把自己吓了一大跳。
早在第三关开始之前他就从林拙处知悉此人身份比较特殊，是蜀离真人新近收入门墙的关门弟子，可他万万没想到对方特殊得有些超乎寻常。
他的耳边不时回荡起林拙最后一句：倪师弟身份的事万不可张扬出去，切记！
林朝阳眉头紧蹙，他开始有些后悔答应让自家闺女来主持这场考核。
他眼神微闪，心中有了决断，考核一结束，他会亲自出手抽取掉女儿的这段记忆，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祸端。
林思意自是全然不知自家老爹的心思。
她已经被彻底的勾起了兴趣。
只是，考核的记忆私人无法留存，最终会被海蜃之眼剥离出去。她必须在考核结束之前想到一个万全之策，以便将来有机会把对方脑子里的东西刨个干净。
倘若给安上一个身份可疑的罪名，对方十之八九要接受宗门盘查。其后果大抵是囚禁或者逐出山门的结局。
只有将其留下来才有机会好好拿捏。
只不过她一时间想不出一个好对策，不由为此眉头深锁：倘若小音在此，定然能想出一个好计策。
时间在林思意故意磨蹭间，悄然而逝。
一盏茶后，缥缈的琴音戛然而止。
一干少男少女从记忆的长河中悠悠的醒转过来，众人或回味，或沉思，或迷茫，或兴奋，或痛苦，或紧张，无所不有。
此时，一个中等身材，满脸胡渣的中年人从玄天殿中走出来。
那人的动作看不出多快，但只是几个眨眼的功夫就到得众人跟前。
中年人尚未开口，远处屋脊上，一个身穿红衣蒙着轻纱，仿佛大梵天仙女一般飘逸的女人足尖一点，像一只展翅的蝴蝶，翩然而下，落在中年人的身边，只听到那女子甜腻腻的叫道：“爹爹，你怎么来了？”
声音错愕中夹杂些许慌乱。
漂亮的女人就像风景，往往更容易汇聚群众的眼光。
林东阳很尴尬的发现：他被忽视了，只得轻咳一声，开口道：“诸位小友有礼，吾乃蜀离派外门长老林东阳。此番入门考核的第三关由我主持，首先在这里先恭喜诸位通过此番考核。”
林思意浑身一颤，意识到不妙，忽然急了眼：“可是······”
“没有可是，”林东阳语气生硬，那模样仿佛上司训斥下属，不容一丝质疑，“此间事了，待会为父亲自出手抽取你的记忆！”
二人的对话皆是聚音成束，旁人不会觉察分毫。
父亲的话萦绕在林思意耳边，她越想越觉得委屈，不知不觉中水汽在她明亮的眼眸里晕染开来。
但哭并不代表认输，有时候不失为一种伪装。
趁着父亲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新一届外门弟子的身上，林思意指尖悄然运力。
没有任何人注意到林大小姐的小动作。
林东阳迎着众人殷切的目光，作出最后的结语：“最后吾代表门派欢迎诸位小友加入。以后大家就是同门师兄弟了，请尔等务必相亲相爱，团结互助，共同进步，万不可做出残杀同侪，有辱师门的事！接下来褚师弟会带诸位小友办理相关入门手续，有任何疑问随时可以提出来。”
众人恋恋不舍地随着褚文杰往玄天殿的方向走去。
有些少年禁不住频频回头去看那红衣女子。
这个年纪的他们已经开始对漂亮的异性萌生好感，也会幻想修行与爱情兼得的画面。
而倪夜也止不住的茫然四顾，遍寻三师兄无果后，只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