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入门考核（一）
两天的时间，倪夜也没完全闲着。
一边刻苦修行，一边请教三师兄关于门中招纳弟子的详情。
蜀离派开山门，在天殷国是一件胜过皇位更迭的大事。
概因其在天殷国武林的超级霸主地位，所以国人皆以拜入蜀离为荣，每次前来考核的少男少女不下于十万。
十万人前来参加入门考核是什么概念，倪夜不知道，但竞争之惨烈是可以预见的。
拜入蜀离，说易不易，说难也不算难。
容易是因为蜀离派只重根骨，不分贵贱，人人都有机会。
说难则是因为，蜀离派五年才录取一次，一次只取四百个名额，且全部是骨龄在十四至十六岁之间的少男少女，千分之四的录取概率，低到令人发指。
尽管如此艰难，但蜀离派每次开山门之际，依然还是有很多适龄的孩子提前几个月或者半年时间，不远万里的朝着蜀离派的方向赶，希望一朝鲤鱼跃龙门。
流云峰在登天峰以南，是最靠近蜀离派山门的主峰，此次门派招录弟子的诸多事宜就是在流云峰山脚下的秋水广场举行。
似是为了让倪夜体验求学的艰辛。
林拙在距离流云峰尚有一段不短的距离就按落剑头，倪夜只好亦步亦趋跟在其身后朝着流云峰进发。
望山跑死马。
刚刚适应了高来高去的日子，马上又换成开11路公汽，饶是倪夜体质有了明显的改善，走起山路来也并不轻松。
不过他在山道上倒是见到了不少十四五岁的少年少女。
有的是拄着一根粗木棍，身上挂着大包小裹独自一个人上山的；有的是三五成群，相互搀扶结伴而行；有的少年在家人的陪同下蹒跚向前；有的则是四仰八叉瘫坐于藤椅上被人抬上山的；也有的是被长辈带着从天上呼啸而过。
不可枚举。
蜀离派只重根骨，不分贵贱，所以前来碰运气的人也多。但运气不是在任何条件下都那么好使。
因为蜀离派招收外门弟子有一个‘过三关’的入门考核。
第一关名为“摸骨关”。
所有少男少女都要经过长老摸骨，从而刷掉年龄在14岁以下，16岁以上的人。
至于为什么是取这个年龄段，入门考核公告里面给出的说法是：年龄太小身体尚未长开；年龄过大，身体可塑性变差。
这个年龄段是最好的修炼时间。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摸骨关也是倪夜最担心的一关。
第二关名为“量根骨”。
换成通俗易懂的话讲就是考查天赋。
生而有之，秉受于天。
修炼讲究天赋，哪怕倪夜这种外来户也是知道这一点的。
天赋要怎么显现出来，他不清楚，问过三师兄，对方也摇头。
师傅当年收下他的时候，对方尚且还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压根不够资格参加入门考核，等到资格够了的时候，修炼已经小有基础，没有参加的必要，所以具体情况他也知之不详。
入门考核的第三关名为“叩心问”。
众生芸芸，色色形形。
有人心直口快，有人唯唯诺诺；有人爱心一片，有人嗜血成狂；有人胆大妄为，有人谨小慎微；有人光明磊落，有人口蜜腹剑。
不一而足。
在幻境中，所有人都将迷失自己，取下伪装，直达本心。
蜀离派作为天殷国最强大的一股正派势力，自然不能成为一处藏污纳垢之地。
摸骨关设置在蜀离派山门外面，过不了此关，连山门都进不去。
倪夜多次进出，但还是头一次见山门，并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
北京朝阳门外神路街牌坊都不比它差，但题额上的“蜀离”二字却是苍劲有力，别有一番韵味。至于门内的世界，尽皆笼于一片迷雾之中，倪夜看不太真切，不得已只得收回目光。
此刻，山门前，一左一右坐着两个须发皆白长相一般无二的老者，竟是一对双胞胎。
倪夜大清早就出门，原以为会近水楼台先得月，到了才发现二人跟前已经大排长龙。
两个束着黑发身穿淡青色长衣的青年在维护秩序。
说来也巧，此二人倪夜尽皆认识。其中一个正是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石勇，另外一个青年倪夜也有点印象，之前观战的人中就有他。
石勇走近的时候，倪夜猛朝其眨眼睛，对方看在眼里却仿佛不认识他，反而嫌恶的向后战术后仰。
倪夜心道：这小兄弟记性似乎不怎么好。但没敢搭腔，省得旁人误会他在套近乎。
当然，他们压根也没有多少交情。
倪夜随意择了一只队伍乖乖排队，而三师兄林拙在远处就止住脚步。
摸骨所需要的时间并不长。
通过与不通过，全凭老者一句话。
倪夜正等的百无聊赖的时候，前面却发生了状况。
一个穿着破旧长衫、生的面黄肌瘦的少年跪伏在地，对着他面前的老者磕头如捣蒜，额头碰撞在坚硬的岩石面上发出‘砰砰’声响：“老仙人，再有两个月我就满14岁了，请您通融一二！”
“规矩不可破，且下山去吧！”
“求求您，求求您！”
少年一遍遍重复着磕头和告饶的动作，鲜血顺着他瘦削且蜡黄的脸颊滚落下来，将他胸口的衣衫染出一片红色。
老者面色如常，不起丝毫波澜。
显然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见。
少年还想再说什么，石勇此时已经赶至近前，眼疾手快将其制住。
他一手扣在少年嘴上，一手将其消瘦的身子抱离地面，不费吹灰之力就裹挟着对方迅速离开了现场。
众人知道离开意味着什么，但没有人敢提出异议。
入门考核中已经明确申明年龄限制，首要条件无法满足只能说明对方与蜀离派无缘无分。
无规矩不成方圆，倪夜能理解但不太好接受。那抹触目惊心的鲜红深深印刻在其脑海中，使得他怜悯之余多了一丝忐忑。
摸骨仍在继续，只有身在其中才知道考核有多么严格。
排在倪夜前面的总共有二十人，但通过考核的只有12人，另外一边更惨，相同时间内，只有7人通过了考核。
倪夜对排在他前面的那个少年印象格外深刻。
等待的过程中，少年的身体一直在瑟瑟发抖，两条腿如同装了弹簧一般，向前挪动时一步三摇，几次三番都险些摔倒，倪夜甚至还能听到他嘴里也是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虽然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但他的脚趾头也能猜到对方无非是在祈祷，因为他自己也是把如来佛祖、玉皇大帝、观音大士、土地公及各路神仙拜了个遍，末了，甚至不忘在胸前划一个十字。
如果只是这样倪夜倒并不会对他产生那么深刻的印象。
真正震撼到倪夜的是，当少年得知自己因为年龄偏大而无法通过考核时那一长串悲凉的笑声，笑声未止对方便仰天喷出一口逆血。
石勇等人不想沾染血腥气，没有在第一时间制住他。倒是给了那人强闯山门的空余时间，就在众人以为他会得逞的时候，那人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弹开，摔起一地尘埃。
他还待挣扎着起身，被另一人制住手脚，才彻底结束这场闹剧。
众人瞧在眼中，也不禁升起一股兔死狐悲之感。
正在此时，倪夜的耳边却忽然响起三师兄林拙的声音：“这种招录方式固然有失偏颇，甚至很多时候显得不近人情，但总比无端丢了性命要强。”
倪夜听出了他话里意有所指，狐疑的扫了一眼对方所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