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父子
第二天的颁奖流程很快，能入围的都能获奖，各家只有欢喜没有愁。
据主办方统计，三十一个入围项目均获得了不同程度的投资。
可见市场对ai的认可和重视。
周鸿杰带着他常挂在嘴角的笑，凝视这盛况，他对人工智能的未来充满希望。
人工智能发展的第三次浪潮已经到来，前两次中国都没有赶上，其实也是好事，这样才能厚积薄发，这一次要大放异彩。
颁奖结束后他们坐下午的飞机回去。
飞机起飞的时候李翰飞才多少从兴奋中走出来，分神给周鸿杰，“我也好想参加大型项目，太有成就感了。”
周鸿杰闭着眼嘴角却牵了起来，“马上你就要进项目了，别急。”
说到这儿他睁眼看着他的眼说“就怕到时候你眼里只有那些机器，没有我的位置呢。”
李翰飞却笑了“怎么会呢，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不是吗？”
看他没有忧虑地笑，周鸿杰也多少释然了。
他男朋友就要去学习了，这一走，就是大半年，而他还有很多工作不能总去看他。他在心里轻叹了口气，人还没走，已经开始想念。
下午4点半，飞机落地。
下飞机后都回了自己家。
周鸿杰想让李翰飞来他家，但李翰飞拒绝了，“家里就几个机器人在，我不放心。”
周鸿杰说“那只能明天见了，晚点我还有个会。”
“你真是辛苦了，要记得好好吃饭。”
“好。”周鸿杰笑着摸摸李翰飞的脑袋。
把人送到家周鸿杰就赶回公司，立即投入工作。
而李翰飞仅有这个晚上的休息，明天开始也要恢复正常的上班作息。
李翰飞开门进了家门，小艾迎接他说很想他。“翰飞，欢迎你回家，我们都很想你。”平静又机械的女声响起。
“我也很想你们。”李翰飞俯身轻轻抱着小艾。
如果没有周鸿杰，他大概会跟小艾互相陪伴过完余生吧，是的，遇到周鸿杰之前他一直这样打算，也一直在完善小艾。
突然小艾响了‘嘟嘟‘两声。
“小艾感应到你的血流速度加快，可能会导致你的心脏负荷加重或者肾上腺素分泌过多，请控制好你的情绪，疏导自己的心情。”小艾依然用平静又机械的女声说着有理有据的关心。
“抱歉，我失态了。”
“没关系，你已经控制好自己了。”
“我没在家这两天有什么事发生吗？”他已经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去厨房自己烧水了。
“最近发生了很多大事，你想先听国内的还是国外的？”然后小艾到李翰飞身边拿过他的水壶，说“这是我的工作，请让我来做。”
李翰飞看着自己空空的手，想，以后还是要再完善小艾，但好像也没有必要再添加更多功能了。
“好，辛苦你了。”李翰飞擦擦手去客厅坐下“国内的吧。”
小艾边烧水边播放国内新闻。
水烧完晾凉后拿给李翰飞，“最近家里也发生一件事，你要听吗？”
“要听，马上播放。”
“昨天周日有个陌生男人来敲门，他一直叫你的名字并说了很多话，这就为你播放当时的视频，好吗？“
“好的，马上播放。“李翰飞立即回答。
小艾身体里隐隐机器运作的声音，不一会眼睛变成了投影，投射在李翰飞面前的墙壁上。
李翰飞装的摄像头在门框上面，角度略往上，人脸看起来有点变形，但不妨碍机器识别，更不妨碍李翰飞认出那就是他的爸爸。
这个摄像头有收音功能，他说的话一句一句传入他的耳朵。
“李翰飞你出来，别给老子装死！“
男人拍打这大门，声音轰轰作响。
“你不要脸老子还要脸，跟你那□□妈一个德行，什么不好学你学人家玩男人，贱人，你再不出来别怪我无情！“
他骂骂咧咧一直拍拍打打，邻居似乎听到声音开了门看了一眼又重重关上。
李翰飞看着墙壁上的影像深吸口气，他突然有点不敢面对邻居的一家三口了，那一瞬他都想搬家。
男人大概终于认识到声音太大反而有损他的颜面，于是更大声的撇清关系“我告诉你，从今儿起我跟你断绝父子关系，以后我没你这儿子！”
说完甩着袖子好像甩掉什么病毒一样，大步走了。
虽然李翰飞的确觉得他们的父子关系就像一根绷紧的线易断，但当那仅剩的一根也崩断时，他还是感受到了强大的冲击。
他蹲在沙发里抱着手臂安慰自己：那男人就这样，什么话都说得出，什么恶事都做得出，一生小人得志又浑浑噩噩，空有一副皮囊却没一点好心肠，与他计较什么呢。
原本就是没关系的两个人，何谈父子二字。
断了也好，也好啊！
他就这么坐到小艾自动播放完毕待机，坐到天黑，坐到月亮起，坐到窗外游走了多少车水马龙。
他小时候曾一度很渴望父爱，别人家的孩子都有爸爸当大马，但他没有自己的大马，他连他的面都见不到，每次见他都只是看他一眼然后就去看他妈妈，走出来只顾找姥爷要钱，拿上钱就走。
这么多年之后他甚至能理解他姥姥姥爷对他的不待见，毕竟自己的确是那可恶的男人留下的。自己家那么乖巧漂亮的女孩子就被这男人给糊弄到手，到手后不珍惜，不仅时长贬低还经常冷暴力，只看在姥爷的能力不敢动手。
而他妈妈也是单纯，一股脑投入全部感情，任男人如何花心如何pua她，她都死心塌地，最后不得不靠发疯来安慰自己男人还爱她。
她疯了之后男人就跟她离婚了，姥姥心疼他妈妈就接回家，每次发疯都要他爸去安抚，每次安抚都是老人钱包流血的日子。
那些过往他以为他都忘了，但此刻格外清晰。
那就是他的爸爸。
一句话都吝啬给他的爸爸，一个眼神都是奢侈的爸爸。
这样的爸爸，他还想要什么父子关系。
他突然觉得以前的自己好傻。
他就这么傻傻坐了好久。
直到手机响起，他僵硬地动了动，接起电话。
“怎么了？”许久不说话突然出声，嗓子沙哑不自然，他顺势咳了咳。
“你不舒服吗？”周鸿杰听见电话那头比自己还疲惫的声音，立刻警铃大作。
“没不舒服，你忙完了吗？”李翰飞喝了口手边的冷水，第二句已经恢复正常语调。
“刚结束，想你了。”周鸿杰这才放心。
那人低哑的嗓音就这么传来，带着些许疲惫后寻找依赖的粘腻。
“你想我吗？”
李翰飞彻底忘记了刚才窝在沙发里自怜自抑的人是谁，情绪完全被带跑，他又喝了口冷水，这口是因为他觉得脸有点热。
“已经四个小时没看见我男朋友了，我男朋友竟然不说想我，你说他是不是变心了？”
周鸿杰脸不红心不跳地逗他。
“没变心，你男朋友也想你了。”李翰飞尽量冷静地说。
说完他又去拿水杯，杯子却见了底。
他尽量冷静地放下水杯说“你累不累？”
周鸿杰听见他说想自己嘴角已经咧开，“不累，听见你说想我我又精神百倍。”
“这么好使吗？那你要小心了。”
“小心什么？”
“小心以后睡不着觉精神衰弱。”
周鸿杰笑出来声，“你不仅是我的大力丸还是我的催眠曲，有你在我睡的更好。”后半句他刻意压低嗓音，听得李翰飞又是老脸一红。
比不过比不过，真是甘拜下风。
“那你就好好在家休息吧，明天就上班了。”
“好，男朋友你也要早点睡。”
“好。”
“不准玩手机。”
“好。”
“不准玩小艾。”
“……好。”
挂断电话后李翰飞回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竟然眉眼嘴角都带着笑。
那人一句话就能把自己拉出深渊，有人拉着，真好。
他又想到了付辛，不知道付辛最近怎么样了，跟陈有信有进展没。
他虽然这么想着，但并没给他打电话，毕竟自己已经有男朋友。
第二天上班，同事都只知道李翰飞请假，柳青跑过来加他微信，说“你昨天没来想问问你情况才发现我们还没加微信，那怎么行。”
两人现在是一个组，这个组有两个老员工，又加了四个新员工。
上次一起报道的员工已经打乱分到了各个项目组里，基本根据原籍分配，荣盛在全国很多地方都有研究基地。
但是本地最多，有九人，分在了两个不同的项目组。
李翰飞他们的项目是研发智能语音转文字的识别系统，工作难度系数不算高，但很繁琐。虽然以汉英为主，但德语法语西班牙语这三种语言也要做到系统里。
况且汉语普通话就有很多种，方言也是一大难点。
之前这个小组人不多，这回终于有人手里。
任组长给李翰飞分配的就是北方方言这部分。
他就是北方人，任务做起来还算容易。
中午老金又来找他吃饭，这次两人时间终于对上了。
李翰飞跟周鸿杰说好就跟老金约饭了。
老金来到时候还带上来小树，小树现在对他挺客气的，两人也能说上话。
他们在公司对面的日式面馆吃了点面，出来小树说手里还有活，就先走了，老金却跟李翰飞在附近随便走了走。
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正午气温还不低，老金挽着袖子抽着烟，胡茬又出来了。
“又加班了？”
“是啊，听说你昨天休息了。”
“嗯，出去一趟。”李翰飞没说去出差，这事怎么说自己怎么假公济私。
“挺好的，你们，现在，还挺好的？”
李翰飞笑笑说“非常好。”
老金看着他笑开的眉眼，也乐了。“那就好啊！”
以前那个浑身抑郁气质的少年，不知不觉竟成了向阳生长的成熟男人，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