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新年
周鸿杰打来电话的时候他才刚到办公室，“我已经到公司了，今天还比较忙。”
周鸿杰怎么会轻易放过他，已经快到朱美玉的公司楼下却马上在下个路口调转车头“我说男朋友，我们是不是应该来个约法三章。“
他有点生气“你这说走就走的独行侠能不能好好认识认识现在自己的身份。“
李翰飞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只顾想朱美玉的话，竟然忘了告诉周鸿杰，他说过接自己的“对不起，我忘了。“他有些愧疚。
周鸿杰最见不得他这样，谨小慎微，做什么都要先道歉，尽管的确是他做的不对，自己也有些生气，但他不想他这样“不要对不起，我要约法三章，第一，以后说好的事情有变动要告诉我；第二，无论遇到什么事要第一个想到我；第三，无论什么时候想我都可以打给我。这三点，能做到吗？“
李翰飞听完认真的想了一下说“嗯，我尽量。“
“不要尽量，我要你一定做到。”周鸿杰不等他回话又说“十分钟后下楼，我饿了，想跟我男朋友吃个饭。”
“好。”
路上那些无名的忐忑和不安，就被他几句话轻松化解，他想，有什么大不了呢，就试试看吧，总要自己去感受体会，那样的感情才是属于自己的。
所以当周鸿杰接到人的时候没想到人家已经不在是电话那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两人愉快的吃了工作简餐，周鸿杰问道“朱美玉是不是说了我很多坏话？”
“是啊，”他坦诚回答“你这么多年竟然没给她留下好印象，总觉得她认识到你和我认识的你不是一个人。”
“我为什么要给她好印象，她太贪心，已经给她她想要的，各取所需，竟还不满足。”周鸿杰自认对朱美玉不薄，竟然真的给自己使绊子。
“别这么说，她也不容易。”
他想说谁容易，可到底没说出口。毕竟上一段关系里他的确是主导者地位，这样也是人之常情。
“但是你可不准那么想我，”周鸿杰不放心又有些说“你是不一样的。”
李翰飞笑笑，“你好像什么事都喜欢说出来。”
“当然，这不就是语言的作用吗？”
“可是人类有很多感情是无法说清楚的。”
周鸿杰知道他心里一定还有疙瘩“那就努力表达，努力说出来。无论多复杂都尝试去说。”他稍微向后靠了一下说“我承认人类感情很复杂，想说有时候真的不简单，何况还要让听的人理解。可是人类还是不停地复制这样复杂的感情给机器，你要知道，一个机器人的理解和表达更辛苦，可它都没放弃，我们已经有语言优势的纯人类怎么能轻易放弃。”
“你说的对。我应该跟你多学习。”李翰飞真的放下了心里的不安。他不知道周鸿杰说自己不一样到底不一样在哪，但他决定相信。
“学习谈不上，你只要别想些有的没的，多看着我就好了。”
周鸿杰以前不理解赵衡那种总是看着木楠的眼神，甚至还要找别人到木楠面前刷存在感的幼稚行为，现在多少有点懂了。即便确定那个人心里有你，还是不停试探‘有多少，深不深，有没有我的深’那种想了解更多的迫切。
“还有，我跟你说的学习的事，过段时间要提上日程了，不过可能要加一个考试，具体细则定下来我再告诉你。”
这是周鸿杰最后告诉他的事，因为这个事，李翰飞回到公司工作时竟然走神了，第一次在工作期间走神，他真的很在意这次学习。
周鸿杰的工作其实很忙，而且自己算是技术出身，他总觉得自己做的小艾和识别系统在他看来都是小儿科，甚至是班门弄斧，可是想起当时他的惊讶和赞赏，自己还是不自觉地骄傲了。
可是，如果是考试。
他已经很久没考过试了，而且相关的学习也放下很久了，如果真的考试入选他想自己的几率真的不大。
电脑适时发出错误的提示音，提醒他刚才程序有误，试运行失败，他拍了拍脸，打起精神重新来过。
再忙，人也要过年。
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的时候李翰飞终于完成了他的项目。
等在楼下的周鸿杰刚出差回来，为了跟他一起过年他也加班加点完成工作，两个黑眼圈可观。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看着看着就都笑了。
两人去超市赶在关门前买了很多东西。
“再买双拖鞋吧。毛巾和牙刷我家有备用。”周鸿杰自然的说。
“没想到超市还开门。”
“以后都换成自助结算或者ai收银，指不定会全年24小时营业。”
“那这么多人岂不是要失业？”
“社会变革会带来更多的就业也会产生更多失业，这是不可避免的。”
“那他们怎么办？”
周鸿杰回头严肃地看着他，“你真的要在这么欢乐的气氛中跟我讨论这么严肃的社会问题吗？男朋友？“
最近周鸿杰总是喜欢这么叫他，刚开始李翰飞还会不好意思，直到现在已经听麻木了。
“好的，那我们换点民生问题吧，晚上我们吃什么？”
周鸿杰终于露出了笑脸，“我家有牛排，我们煎牛排如何？”
“过年当然要吃饺子啊！”李翰飞抗议。
“那我们买点速冻饺子吧“
“那我们买点菜包饺子吧“
最后两人还是很多买了菜准备尝试一下，当然也买了两袋速冻水饺以备不时之需。
李翰飞还有点生活常识，知道包饺子的正确步骤，只是实施起来有些困难，两人跟着网上的教程，包了三鲜水饺，有韭菜鸡蛋和肉，李翰飞想了想又加了虾仁。
从中午一直折腾到晚上，这顿水饺终于下锅了。
好不好吃是一回事，自己包的再不好吃还是有滤镜的，何况饺子本身不算难吃。
两人好像第一次吃饺子，对每个饺子都评价一番，从饺子的褶皱到有根韭菜没切碎，就这么讨论这家常。
电视里放着新年必备的晚会，歌声笑声混成一片。又开始了一个小品，一个惹人发笑的梗抛出，惹得两人相视一笑，那一眼他们望着对方，都望到了心里，不知道是谁先靠近，也许两个人是如此，‘吻他‘，是自认而然的想法。
一个漫长的深吻结束，周鸿杰还想再干点别的什么，一个电话却打断了他的动作。
李翰飞面红耳赤地起身，有点庆幸也有点失落。
电话那端似乎说了什么有趣的事，听起来吵杂且欢乐，周鸿杰就坐在他身边，李翰飞感觉他更加柔和舒展，耐心地听着电话里人说话“妈妈，你也新年快乐。”
“嗯，我跟他一起过年。”
“我会的，下次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替我向外公他们问好。”
听得出这是一个新年祝福电话，李翰飞也从里面听见了别的意思“是你家人吗？”
“对，我妈妈。”周鸿杰边说边放下手机，“她说有机会要我带你一起回去。”
“你妈妈知道我？”
“知道。”
那人就静静地看着自己，温柔的灯光衬在他身后，电视里人们笑语晏晏，欢乐喜庆的气氛溢出屏幕，李翰飞莫名觉得有点脸热。
“你怎么告诉他们了？”
“自从我离婚我妈妈总是怕我孤独终老，有好消息当然要让她放心。”
“你家人不介意你，我们…”李翰飞说不下去了。
“两个男人吗？”周鸿杰好像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好像从异性恋到同性恋的转变根本不是问题。“我妈妈只是有点惊讶，但很快她就说想见你，那时候我们刚确定关系，我就没同意。”
他突然想到也许这样的观念对李翰飞来说并不容易接受“我妈妈观念很与时俱进，而且她在乎的是我幸福不幸福，你放心。”说着安抚地抚着他的后颈。
李翰飞就舒服地叹了一声“太好了。”
“倒是你，”周鸿杰动作没停“你能打破自己的心里防线，接受我，我才是最开心的。”
被周鸿杰说中心事的李翰飞撇过头不看他，周鸿杰以为他不会说什么，只是笑着看他的小朋友可爱的模样。直到他想起身拿水果给他吃，才听见那人呓语般说“没办法啊，自己是骗不了自己的，怎样也骗不了的。”
周鸿杰就看着他的侧脸，那红彤彤的耳朵微微动了一下，他轻轻一笑。
他三十多年的人生中从没后悔过，但此时他有点后悔了，后悔当初没能抓住这个孩子，没能参与他更多的人生，后悔自己认识自己认识到太晚。
好在，一起都来得及，他们最后还是走到了一起。
“坦诚的李先生，我可以吻你吗？”
李翰飞感觉声音就在耳边，那声音撞击着他的心，猛烈跳动。这种事哪有人会问呢，即便他一个大男人多少都会有点羞耻的感觉。
他回过头，一眼看到那人深沉又透亮的眸，于是他想质问的话说不出口了。只能轻轻点头。
那是个美丽的新年夜，是一个的结束，又是一个开始。
他们就在新的期待中闯入对方的人生，再不愿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