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请客
世界上哪有什么公平可言，老金在回去的车里调侃了几句刚才的美女就开始对甲方的不满一同发泄顺便安慰几句，不用老金说他自己也是明白的，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如此，从来如此，他甚至明白自己熬了好几个大夜的心血会为他人做嫁衣，成为别人的东西，他也安慰自己，这没什么，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跟这世界讲公平，有点可笑，摊开谈到最后不过就是技术换金钱的交易，自己拿了足够的工资就可以了，从这个角度来看也是公平的，李翰飞自嘲地笑了笑。
老金还在说着“第二版的修改你就别管了，初稿都是你熬夜现做的，回去休息两天，我跟胡总说。”
“我没事，我都明白。”李翰飞笑着说“反正都是自己的孩子。”
老金抽空瞅了他一眼，不再说话了。虽然都是自己的孩子，用心程度能一样吗！身为技术组组长，他怎么会听不出李翰飞话里的无奈，可是这又是无法改变的现状。
老金回去跟胡总交代了情况，批了李翰飞一天的假。胡金不可能像老金那么愤慨，他是个商人，商人的目的是利益，看来结尾款的时候还可以再谈一谈，这是他得知这件事的第一想法。但不得不说，李翰飞的实力和努力都有目共睹，他也不能做的让人寒心，年末的大红包不能少了。
李翰飞认了，却有人替他不值，朱美玉当天发现问题并没有说什么，过了几天她又去了荣盛。
周鸿杰对这次技术部交上来的东西还比较满意，不像外包出去的那么水，但他只吝啬地回了个可以。看见这两个字，蔡部长松了口气。
周鸿杰回邮件的时候朱美玉就在对面的沙发坐着，她来的时候先去楼下技术部看了一眼才上来的，那个技术员说今天截止，她倒是想看看这个蔡部长怎么截止。她悠悠地走到周鸿杰身边，不意外地看到了熟悉的页面，只是调换了整体配色，但细看大致布局及按钮位置都没动，“蔡部长很厉害吗，这个页面很好看。”
“你这个外行都看出好看，看来这次得给老蔡包红包了。”周鸿杰笑笑。
朱美玉知道，他的红包可不小，应着笑了一下就拿过鼠标滑到了最后，那个标志果然还在，“咦，这不是小楠的标志吗？”她故做惊讶的说。
周鸿杰也注意到了这个简笔的飞鸟，虽然只是寥寥几笔，但其中的个性和创意却不容忽视，设计感这个东西真的很奇妙，但他觉得更奇妙的是朱美玉居然能发现。
他扭头看着她，面容带笑说“他是谁？”
看到他看她，朱美玉握着鼠标的手都出汗了，那深色的眸子映着她的影子似乎洞悉了她的小心思，她默默吸了口气疑惑的说“干嘛这样看着我？”
“等你接着说。”
朱美玉尴尬一笑，硬着头皮接着说“听说是蔡部长那新来的员工。”
一名新来的员工怎么可能有能力独掌一个页面，还能不知不觉的留下个人特色的标志呢，很明显这个标志不简单，朱美玉的提示只能到这里。
“我发现你好聪明。”周鸿杰似有感慨的说。
“你才发现啦。”她似娇嗔的瞪了他一眼，然后假装仔细看看，说“我好像在其他地方见过这个标志，就在“
“我也见过。”周鸿杰有点替她累，而且，这种助人为乐的事情他不想她替自己做。如果是那孩子，他当然愿意尽可能帮助他，无需她在中间周旋，他们的关系中间也不应该夹着这个女人。
当周鸿杰说出这句话，朱美玉就知道自己露馅了，她不自然的笑了一下说“你也知道就太好了。”
“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周鸿杰觉得他并不介意她的过去，相反，他其实比她以为的知道的多，只是不说罢了，何况他们的关系也没必要在乎这些。但他需要她的诚实。
朱美玉轻咬了下嘴唇，原本涂着均匀口红的艳丽唇色有点不自然。美人咬红唇本是一副很美好的画面，周鸿杰却无心欣赏，他好整以暇等着她的答案。
朱美玉低头轻笑一声说“没什么，都是过去的事了，影响不到我们的关系。”
“小飞原来是他啊，的确挺帅气。”周鸿杰也轻笑一声，随即起身，左手搭在朱美玉肩上在她耳边轻声吐气“可是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那一声温柔耳语让朱美玉瞬间清醒，如坠冰河，浑身不自然的打了个激灵，笑也僵在了脸上。跟着周鸿杰也近五年了，她已经不自觉的认为这是他的男朋友，忘了自己不过是个“情人”。周鸿杰的情人有多少她都不知道，只是自己懂事低调且还有点用才能陪着的时间长一点。
“不过，这次还是你的功劳，老蔡最近越来越不像话了。”周鸿杰整理了一下西装，给她递了一句台阶。
“我只是随便一声，哪里能称功劳。”朱美玉知道他的意思是这次就算了，别有下次，她立刻恢复成对老板的状态，不敢再逾越。
周鸿杰看了她一眼，就往外走。到门口看人还没跟上，心下有点烦闷，女人有时候就是太自以为是，但毕竟还念了点旧“你说要吃什么来着？”
这句话叫魂一样叫醒了朱美玉，立刻跟上，换上妩媚的笑“是一家新开的日料，材料都是当天空运来的，咱们去尝尝鲜。”
好巧不巧，他们在日料店门口竟然还能遇到熟人，还不止一个。
恢复工作状态的李翰飞每天依然忙的底朝天，付辛发来信息的时候他正在给新版规划最后一个板块的内容。他看了一眼信息立刻跟老金请假。
老金无奈的说他“知道你能熬夜赶出来，但你这么折腾自己我都替你累。”看着微低着头沉默的李翰飞，老金无奈的叹口气“去吧。”
等李翰飞赶到的时候付辛正坐在自己的小出租屋的窗户上玩手机，李翰飞的心一下提了起来，瞬间感觉自己的手脚都无力，他逼迫自己冷静，使劲抠着自己的掌心才让自己找回声音，小心翼翼的说“小辛，你干嘛呢？”
付辛回头看了他一眼，露出大大的笑，说“刷手机啊。”顺势就下来了。看见他下来李翰飞才有了力气。“你这是干嘛！”他大声说，这次他真的有些生气了。
“吓唬吓唬你呗。”付辛连头都没太继续刷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他如此坦诚李翰飞倒接不出话了。站了半天看他没有其他意思就说“你没事我就先走了。”
“别啊，好不容易出来，陪我打一局。”付辛听他要走立刻像小鸟一样扑了过来，挽住他胳膊。这一次李翰飞似乎下定决心说清楚，他拂开他的手，“小辛，你可知道你能伤害的都是在乎你的人。”
“那你是在乎我的！”付辛惊喜的说。
“对，我在乎你，但我相信你把发给我的信息发给你的朋友，他们也会来，在乎你的人不只我一个。”
原本雀跃明亮的双眼一瞬间暗淡失色，付辛低下了头，“他们都是来看热闹的。”
“不要把人心想的太不堪。”李翰飞想再努力一下。
“你真天真。”付辛抬起头看着他，那眼睛已经没了光，平淡如没有一丝涟漪的死水。
他着急了“你把信息发给木楠，他肯定会来！”李翰飞似乎想证明什么，急切的说。
“不，他不会来。”付辛还是那样看着他“除了你不会有人来，也许来看热闹都嫌麻烦。”他自嘲笑了一下。
“那我们来打个赌。”李翰飞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说，“我们就赌木楠会不会来。”他拿起付辛的手机，“我来给你发，就复制你发我的信息。”付辛就眼看着李翰飞幼稚的举动把那句幼稚的“树上的小鸟飞走了，我想去找它。”就这么发了过去。那一刻付辛觉得自己是真的幼稚，怎么能说出这么矫情的话，这让木楠看见不得起一身鸡皮疙瘩，但他也知道他的心里的某个角落也在隐隐期待。
“最多一个小时，如果木楠没来，以后我随叫随到，陪你到你觉得可以为止。”李翰飞的话落在付辛的耳朵里似有回响，掷地有声，他知道他既然说了就能做到，哪怕自己更作他都会包容。“但如果木楠来了，我希望你能放下，好好为自己活着。”
从李翰飞坚定的眼神里付辛的心似也跟着燃了起来，他不自觉的颤抖着，心里的期待似乎更多了点，“也许木楠真的会来呢”但脑里又有个声音说“犯傻这么多次还不长记性，自己什么德行没点b数吗，还不自量力！”
手机突然的响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视也打断了付辛的思绪，人没到电话先来了，付辛看着顽强唱歌的手机，终是按了接听键“喂。”
“喂个屁，你他妈又犯病了是吗，又他妈开始无病呻吟，你这回出息了啊，不给你御用的跟屁虫发信息你发我这来干什么，李翰飞呢！”
付辛很少听到木楠骂人，突然有点愣，听到问李翰飞，他瞅了他一眼，说“他不会再来了。”
听见付辛这么说自己，李翰飞也是一愣，他哪次没来，这个小没良心的。
“草，你俩吓几把玩什么呢，我告诉你付辛，痛快麻溜给老子过来上班什么事没有，再他妈跟老子玩这套寻死觅活的把戏看不打断你小腿！”电话里木楠的声音气急败坏，付辛却冷静了下来，只说一句“木楠，谢谢你。”
“少跟我来这套，草！”付辛听着那边挂断电话，心里却很高兴，这次没有白期待，木楠起码是在乎自己的，他从没这么骂过别人，在这一行干了很久的木楠见过不少人和事，早练就了铜墙铁壁般的心，一向奉行能不管就不管的木楠这次竟然一直在骂他，他简直开心的想跳舞。
像被按了激活键的付辛激动的站了起来，嘴角咧的老高“他骂我了，他骂我了！李翰飞，木楠其实是个好人啊！”“我知道。”李翰飞嘴角噙着笑回答。
“虽然你说他回来，但他的电话来了也是一样的，算你赢了，我会好好生活的。”付辛看着李翰飞认真的说。
李翰飞却摇摇头，“他会来的。”
付辛也摇摇头说“不要再说了，在我心里他已经来过了。”他期待的已经得到了，人不能贪心，不能有更多期待。
“不，他会来。”李翰飞知道，木楠虽然电话来了，但人没到还是一个结，就像过生日的时候有人发“生日快乐”的信息和给你买蛋糕送到你面前亲自祝贺你生日快乐是两回事一样，明明都是心意，却少了份重量，也少了仪式感。那个人来了，才是一个证明，证明那个人心里真的有你，而他相信木楠一定会来。
付辛不说话了，他呼出口气，“就当给你放假吧，陪我聊聊。”
“你最近还会梦见你妈妈吗？”
“会，你呢？”李翰飞不想多说自己。
“我啊，呵，昨天晚上就梦见了。她还是那个样子，手里忙着永远干不完的家务，嘴里碎碎念着你怎么不去死，拖累老娘的小崽子，骂着又开始打。”梦里他妈妈骂的更难听，但他不想破坏好心情。“不过我想我以后再梦见他也许会对骂回去，就像木楠那样。”他笑了下“你说这样是不是很好。”李翰飞也看着他笑，“很好。”看见他耳边的碎发翘了起来，他伸手轻轻帮他按了回去。付辛就看着这样温柔的李翰飞，真想亲吻他的唇。
忽地他转过了头，李翰飞一愣。“你别再来了，也别对我这么温柔。”
“小辛，你其实只是”
“我说我喜欢你是认真的。”付辛打断了他的话“不是缺爱，不是寂寞，是认真的。”他直视他的眼睛，但李翰飞放下了手，脸上肌肉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动作，就僵在那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拒绝了怕他想不开，也不能迫着自己违心答应他。
看着李翰飞的样子付辛就知道他还是接受不了他，努力吸了口气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没关系，我还是会好好生活的，不能让你看不起。作了这么长时间我也累了，以后放你自由。”
“很抱歉，以后我会注意保持距离的，但你别再说不让我来这样的话，你是我的朋友，你有需要我一定会帮助你，我也是真心的。”
付辛不是第一次被拒绝，以前他的告白要么被忽视要么被嘲笑，这是第一次可能也是唯一一次，这样被认真的对待又认真的被拒绝，他想他还真是欺负老实人，也只有这样温柔老实的李翰飞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这样不太伤感的气氛被一连串的敲门声打破，敲门声很大，似要把门敲碎一样，李翰飞起身去开门，木楠看见李翰飞便大骂，“你个大傻逼来怎么不告诉我，你知道我推了什么客户过来的吗！”没等说完付辛已经冲过来抱住了他的腰，把头埋在他的肩窝，木楠更气“你还有脸哭，赶紧给我去上班，非得老子亲自来请是不是！”说着就要甩开他。付辛却像个膏药一样不撒手，囔囔着说“求你让我再抱会。”
“你他妈是块膏药吗？就知道粘人，就知道作！“木楠嘴里虽然还在骂他，但却再没推他。
李翰飞与木楠对视一眼就出去了，把空间留给了他们。他想抽烟，摩挲着手指最终笑着放下了，走去了超市。微风轻抚着他的脸，他这才后知后觉这次赌赢了，赢的不只是他还有付辛，其实他知道付辛说的对，你喊疼的时候有时来的人不是来关心你的，而是看你的笑话，笑的同时再损上一损“这点小伤就喊疼，你咋这么矫情。”鉴定完得出此人无病呻吟的结论就拍拍屁股走人，还会到处宣传“就是他，总博取同情，大家可别上当。”那些落井下的石都砸在伤口上，让人痛不欲生。李翰飞知道这样可畏的人言到处都是，他也理解付辛不愿说的心情，幸好，这次真是幸好啊！
买了点饮料和零食他就回去了，到的时候两个人已经没事了，一个在找衣服，一个在看手机。
看见李翰飞手里的东西木楠不满的说“就拿这些东西糊弄本少爷啊，不得请我吃大餐吗。”
“好啊，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别！”付辛心疼李翰飞，他知道他挣钱不容易工作很辛苦，虽然这份辛苦里也有自己作的成分。
“没关系，今天我们就去吃好的。”李翰飞很开心。
“本来今天有人要带我去的，为了你们我都给推了，这个饭必须补上。”木楠很久没这么骂人了心里也舒坦了，他笑着看对面的两个人争论着吃什么，难得露出了真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