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通过基础考验
“这位小姐，谢谢，谢谢您，您真是个好人。”
药铺内，刚抓完药的那对父母，看到进门的辛梓月连忙上前好一顿谢，又是磕头又是纳拜的。
但辛少东家却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脸上的表情分外平静。
“行了，你们拿了药就赶紧去后院煎了给孩子服用，再好好想想药钱该怎么还。”
听到这话，那位母亲当即看了看怀里的孩子，没有丝毫犹豫便咬着牙点头，“您放心，再苦再难我们也不会赖账，就是可能要您多宽限一些时候。”
一旁的男人看上去稍显笨拙，脸上也没有不情愿的样子，只是不知想到了什么，额头的皱纹比先前更深了。
他长长地吸了口气，眼角余光瞥到妻子怀中的襁褓后，神情瞬间变得坚定，“应该的，我们还，一定还。”
“那就好。小薛，领他们去煎药吧，夜里就让他们带孩子睡在柴房，花费从你工钱里面扣。”
此时，薛冕刚写好账簿和单据，闻听此言立刻就笑了，“好嘞。”
他起身离开柜坊，在扫了眼严谨一伙之后，很快带着面露狂喜神色的男女去了后堂。
显然，这位来药铺不久的伙计，很清楚自己东家的品性，对这个安排一点都不意外。
处理完这些，辛梓月顾不上接待新朋友，简单招呼她们坐下，就着急忙慌地去柜台翻看账簿。
不久前，她在家族会议中被姐姐和哥哥同时发难，用的是药铺打理不善，出现大笔亏空的名义。
初听这话时，年少气盛的辛少东家还觉得那是无稽之谈，药铺的生意不说多好，怎么也不可能出现亏空。
但现在她亲眼目睹账册，心里直接一凉。
竟然，是真的？
由于各家店铺的账房都是家族指派，她们这些接受考验的继承候选人并不能经手账务，所以药铺的账房可能已经站队了。
一时间，店铺内的气氛稍显凝重，让三人组有点尴尬。
严谨本想跟过来蹭住一晚，眼下发现人家有要紧事处理，很识趣地没有打扰，心里快速想着失败后的备用方案。
李大娘则是头一回进城里的铺子，到现在脑子还是嗡嗡的，整个人拘谨到缩在椅子里一动不动。
唯有顾笙丝毫不受影响，正好奇地四处打量，对什么都有兴趣。
满足完自己的好奇心，她偷偷看了眼还在跟账簿做斗争的辛梓月，而后伸长脖子凑到一边。
“姐姐，我觉得这位姐姐是大好人，就是……”
声音很小，却足以让前厅所有人都听到。
“就是什么？”严谨笑着问了一句，大概知道小姑娘疑惑的点在哪里。
顾笙确实想不通，觉得那位姐姐做事有点奇怪，给人一种做事做了一半，还不落好的感觉。
于是，她本着不懂就问的原则，当众问了出来。
“就是，辛姐姐明明是在做好事，为什么又凶凶的，还要把一切都算到那个伙计大哥身上？”
这个疑问李大娘心里也有，但没有小姑娘那么多，里面有些涉及利害的东西还是懂的。
她想知道越发有主见的小严是怎么想，就跟顾笙做出一样的动作，把目光投了过来。
辛梓月同样来了兴趣，立刻丢下烦死人的账簿，选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听讲。
一位穿着不菲却意外单纯的小姐，两个明显是城外居民，其中却有一个见识不凡的姑娘，这样三人凑在一起，很难不让人惊讶。
收到三人毫不避讳的目光，严谨的内心并没有表面那么淡定。
只因，问出这个问题的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自己的回答可能会引发难以预计的后果。
那对求药的父母和辛小姐，对比之下不就是人族与天凤之间的关系吗？
在沧澜界的传说中，天凤教会了人族启灵，让他们有了与恶劣环境对抗的能力，得以繁衍生息。
时至今日，从街市上各种消息来看，人族已经渐渐具备主宰这片土地的资格。
严谨并不清楚，如果那对年轻夫妻赖账，身为药铺东家的辛梓月会如何。
但祭礼传出的迹象，人族高层明显有了别的心思，而身边的小姑娘却依旧毫无所觉。
那么，自己应不应该挑破？
“顾笙，辛小姐是开门做生意的，必须维护正常的交易规则，哪怕心里可怜那一家子，也不能在外人面前露出本心。
不仅如此，她还要极力震慑住带头破坏规则的人，给出明确的态度。不然，明天就会有一堆可怜人跑来药铺门前哭求。”
“啊，会这样吗？”显然，顾笙被充满人性的答案给惊到了。
这个角度，是她从来都没想过的。
在凤族漫长的寿命中，做事随心就好，并不需要去考虑那么多。
“是的顾妹妹，一旦我什么都不表示，日后大家不管是不是真的走投无路，都会来我这里碰碰运气。甚至，有聪明人还会把这做成一门新的生意。”
辛梓月从柜台后面出来，深深看了眼穿着粗布衣衫的乡间姑娘，随后简单直白地给另一位涉世未深的小妹妹上了一课。
她之前在门外选择观望，心里未尝没有怀疑那对父母是竞争对手，或者家族某个兄弟姐妹故意使绊子的意思。
拿着药方过来，却没钱抓药，怎么看怎么可疑。
顾笙闻声转头，感觉自己又被锤了一下，顿时觉得长见识了。
“姐姐，那要是他们不还，或者还不起，你要怎么办呢？”
“怎么办？”辛梓月嘴角微微勾起，眼睛寒芒一闪，“那我为了铺子，也只能将他们的事迹公之于众了。”
说完，她实在忍不住想多教教这种呆呆的孩子，便接着开口，“妹子，我不差那一副药钱，也不是非要他们日后偿还，我要的是一个态度，一个他们有心还钱的态度。”
态度？
顾笙情不自禁地挠了挠头，好像理解了这位姐姐话语中的用意。
她咧嘴一笑，刚准备出言道谢，突然就愣住了，眼神在迷茫和明悟之间来回跳转。
辛姐姐想要一个态度，那自己是不是也应该要一个？
我不想吃那些血淋淋的东西，不想一直待在天麓山，不想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以前的顾笙从来没想过这些，也不认为那种生活有什么奇怪的，毕竟都过了那么多年。
只是，这次涅槃之后，脑海中一直有个声音在教她一些道理，时不时还会跳出一些什么表哥、表弟的画面。
就很奇怪。
所以，她这次偷偷跑了出来，遵循模糊的感应，找到了味道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严姐姐。
“姐姐，你觉不觉得我需要一个态度？”
严谨没有在意旁边那两道诧异的眼神，而是不闪不避地对着顾笙那双纯净的眼眸，轻轻点头，“当然，不管是对你自己，还是对他们负责，你必须摆明态度。”
“为什么？”
“于私，他们既然得了帮助，不管欠下了什么，都要努力去还。于公，他们还清了恩情，就不会破坏信誉，那么同类日后落入相似的境遇，才有再次得到强者帮助的可能。
因此，弱者更要勇于承担属于自己的责任，不管是为了谁。”
就像今天一样，那对夫妻要是让辛梓月冷了心，她下一次碰到这种事，还会出手相助吗？
“呀，姐姐，我懂了，嘿嘿嘿。”顾笙像是彻底想通了什么一样，变得很开心，整个人快要手舞足蹈了。
但下一刻，她的笑容猛然定格，人也维持着抓头的动作不动。
不止是她，一旁露出会心笑意的李大娘，满脸疑惑的辛梓月也是一样。
见状，严谨悚然一惊，之后便听到连续的‘咔嚓’声，被封印的记忆瞬间回笼。
当她再次抬起头，眼前已经没有顾笙，没有辛梓月，也没有什么沧澜历九千九百零一年的沧澜界。
视线所及，只有一片虚无的星空，与前方不远处的黑影。
严谨终于记起来，自己原本和小宋在院子里看星星，之后被一道闪耀的星光照射，接着就到了现在。
这是哪位大能的超凡手段？
她在原地思考了一会，随即向着明显的黑影走去，等离得足够近了才发现，大型的黑影居然是一套棺椁。
而在棺椁的正前方，那个露出大半身形的小不点彻底让严谨失声，“山，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