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朴实的乡下人
“丫头……”
老孟收到传讯，脸上的表情十分奇怪。
他不意外对面会为季家打圆场，却意外用的是这种方式。
临时的学子身份？
这种模棱两可、不清不楚的回答，其实最见上位者功力和城府的。
由于对方没说清这个身份究竟能干什么，有什么权利和限制，事后怎么解释都行。
既可以侧重临时二字，也能把重点放在学子身上。
而瑶光作为名义的下属分院，于情于理都不能因为同一件事，去信问主院两次。
这件无头官司，只能到此为止。
看来，神女变了很多，做事不再直来直去了！
老孟自然不会想到这个回复并不是严倾城给的，因而在感慨一番之后，当众说了学宫层面的答复。
听到神女承认季家少主临时学子的身份，季成枫和季长老神情一松，总算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被人拿捏住痛处，借题发挥。
“严少主，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
“呵，你们的记性好像并不好，我从来都没有阻止过你们离开，不是吗？”
严谨放下失去温度的杯子，一脸玩味地看着生出退却心思的上界天骄。
她一开始就说了，想走可以，磕头赔罪先。
临时学子？
神女大人还真是完全变了一个人，都学会和稀泥了。
那么，严倾城真的是出于没有了天赋的原因，自身底气不足不敢明着正刚瑶光，才要用这种两头开口的方式？
严谨没去想命令来自南宫晴的可能，毕竟仅凭这个回答不足以推出那种结论。
只是觉得，这位神女好像变化有点大，居然收起本性来玩心眼了。
她暗暗摇头，暂时不去想这次有所收获的试探，准备先处理一下这些碍眼的玩意。
“怎么，你们很喜欢我们瑶光，舍不得走？”
季成枫被如此强硬的回答堵住嘴，明白对方什么意思后，更加觉得这个女人就是疯子。
他根本不信，这么大一个学院，会不知道自己的来历。
对一个下界的原住民磕头赔罪？
笑话，他配吗？
“严少主，我们都不计较你的无礼举动，主动退让，难道你真要把事情做绝，弄到不可收场的地步？”
严谨就喜欢这种不服的，能好好清一清心底的戾气，以及那股无名的怒火和歉意。
于是，她身子微微一歪，手肘撑在石桌上，用手背抵住脸颊，轻笑道：“对啊，我就是想把事情做绝，你们，又能怎么办呢？”
你们，又能怎么办呢？
这句音调不高，却分外霸气的宣言，回荡在全部瑶光人员的心底，久久不能消散。
曾几何时，面对未知劫数带来的恐惧，‘我们该怎么办’才是炼器师协会内部最多的论调。
但在今日，少主给出了截然不同的答案。
大家很清楚，无论是院长的委曲求全，还是少主主张公开炼器配方的激进做法，出发点都是为了保护众多修为不高的炼器师及其家属。
这两种行为没有高低之分，也不能区分对错。
只是，排除其他因素，随心而选的话，少主的作风更让人舒服一些。
“孟院长，你真要我给你磕头赔罪？”
发现严谨完全沟通不了，季成枫越过这位所谓的少主，直接找到炼器师协会的会长发问。
此刻，老孟回顾了自己的一生，回忆着自己执掌协会后的点点滴滴……
到了他这把年纪，本该心如止水，平静无波才对。
可身为瑶光的院长，亲眼见识到了自家少主的霸气，心中很难不生出几分激荡。
人，到底应该做一时的勇者，还是一辈子苟且偷生？
不是事到临头，大多数人第一反应都会偏向前一种。
猛然间，老孟意识到，自己以为对炼器师们好的法子，并不一定是对的。
他，从来没有问过那些底层炼器师和阵师们的意见，全是协会高层的一厢情愿。
也许，他们不想那么憋屈地活着呢？
“季少主，你的意思是，我这个糟老头子受不起你的大礼？”
“孟师，你……”季长老都惊呆了，这是又疯了一个。
你们逞一时之快又有什么意义，都不过了吗？
老孟的强势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众人还以为看到了一个假的院长。
季成枫更是彻底沉下了脸色，冷笑道：“很好，看来，你们真不把我上……”
啪！
“敢说出那两个字，本少主现在就宰了你。”
严谨一个茶杯过去，直接中断对方扯大旗的打算，“姓季的，我很好奇，你们那边的人都这么不识数，没听过‘人在屋檐下’这句话？”
再一次收到羞辱，季成枫却笑了，以为对方装得这么强势，实则心里还是怕的。
“哼，那也要屋檐足够结实才行。”
“嗤……”严谨实在忍不住了，偏头看向院长，“老爷子，您究竟怎么忍受这种煞笔那么久的，能不能教教我？”
虽然老孟是首次听到这两个二字，但瞬间就懂了其中的含义，满眼都是不赞同，“小姑娘家家说话注意点，全是人呢。”
“怕什么，我早都成亲了。”
严谨今天明显带了点不正常，就像一个压抑许久的病人，到了不得不发泄的时候一样。
她伸手拍拍老人家的肩膀，再次转过头，阴恻恻地笑道：“这位季大天才，你好像忘了一件事，就算你是城里来的，但没有得到我们村长的允许，就敢跑到村里耀武扬威，嗯？”
到现在都没发现裁决者有问题，说声煞笔都是抬举。
不管姓孟的为人和最终目的如何，他这个沧澜村长的身份，是实打实的。
这些人一个二个仗着自己是城里来的，不给孟村长打招呼就跑来村子里吆五喝六，还想直接在村学里面占一个重要位置。
作死！
“你什么意思？”季成枫眉头微皱，似乎不理解对方为什么会这么说。
他自然听懂了这个比喻，却没想过裁决者叛变上界的可能。
而季长老则和他不同，脸色变得有点难看。
道宗的威势仍在，不会随着上界季家下来一个天骄，就马上消失。
有再大的依仗，那都是未来的事情。
严谨将两人的表情收入眼底，第一次同时也是最后一次亮明自己的态度，“意思就是，不是所有乡下人都爱慕虚荣，喜欢攀附权贵，你耍威风的对象找错了。
瑶光没接到村长的命令，只能把你当成闯入者。你可知道在我们乡下，通常是怎么对待不经允许，就擅自到别人家里的贼人的？”
兜兜转转，事情又回到了原点，季成枫已经很不耐烦。
他生平都没有受到这样的羞辱，不仅几次三番被人打脸，还被说成是窃贼。
“严少主，刚才你都听到了，我们来瑶光得到了神女的允许。”
“对，但没有一个有礼数的客人会在参观的时候，当众打了主人家的脸，还这么理直气壮地不道歉。”
“你……”
季成枫被气笑了，觉得这个疯子太不知天高地厚，区区下界之人，居然敢以主人自称。
他干脆不再浪费唇舌，拿出一副我现在就要走，有种你就杀了我的架势。
“季长老，咱们走吧，今天的事情先记下。”
“是。”季长老同样认为，孟院长不敢真把他们怎么样。
按照常理，老孟确实不会把事情做绝。
然而，他们似乎有意忽视了一件事，老爷子说话并不管用，起码在今天的场合是无效的。
现在这里，只有严少主说了才算。
“就这么走了啊，你不是想和我切磋炼器？”
“呵，难不成你决定应战？”
不止季成枫一干人等惊讶，就连老孟都摸不着头脑，感觉这不是丫头的风格。
“是啊，不应战我这个少主的脸面不是丢尽了么？”
严谨点点头，随即抛出了诱人的饵料，“你赢了，瑶光推举你为首席，但是如果你输了……”
随着这声停顿，小院的气氛立时一滞，但凡有点了解她的都能品出来，下面的话绝对很惊人。
果然，严少主直直地站起身，慢慢往前走去。
她每走一步，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就浓厚一分，等站到季成枫面前时，几乎化为实质。
“不仅你要死，来这里的季家人统统都得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