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看不见的努力
偌大的族地安静了很久，除了众人的呼吸，再也听不到别的声响。
宁川没有打断人家的思考，本意也不是想说这些吓唬人。
他真正的目的是让对方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从而凸显出自己的价值。
裁决者发疯，那上面下来的人无论是谁，都必须得到本土势力的帮助，否则很可能连战场都进不去。
“宁少，您与严氏究竟是何关系？”
严家主终于缓了过来，第一时间便问出最为现实的问题。
意识到严家被人坑惨了之后，他根本不敢作他想，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关系嘛，长辈们有意促成宁、严两家联姻，想提前让我和严小姐熟悉熟悉，就把我放到这里来了。”
在这件事情上，宁川没有撒谎，而是稍稍改动了一点内情。
真实情况是，严家有这个意思，但宁氏觉得婚约不匹配。
抛开适合的人选差辈问题不说，严氏已经渐渐呈现败象，并不是很好的联姻选择。
也许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他们才会做出惊人之举，早早将自家唯一的大小姐投放下界，把希望全赌在了星战上面。
此前谁都不知道这回事，还以为严家好不容易出来的继承人真的身体有缺，不便露面。
结果，人家严小姐提前二十多年下界，都不知道比别人跑出多远了。
于是，当宁氏收到严氏的合作邀请之后，立刻对外改了口风，表示先让两个年轻人多接触接触。
这也是为什么宁川会出现在严家的族地，还看了这么一出大戏的原因。
“宁公子，您和那位大小姐是这样的渊源，如果……您能不能找到？”
五长老比家主更实际，当即就想到要是那个孩子没死，也许还能赎罪。
万一情况是最糟糕的那种，起码能早做准备。
听到族弟的话，严家主如梦初醒，眼睛迸发出惊人的亮度。
他发现自己居然把这个给忘了，意识到有补救的法子之后，激动得满脸涨红，“宁少，这？”
人家既然主动提到了这上面，宁川只好顺势点了点头，“我确实可以感应到长生血脉，不过不能距离太远。”
他在话语中暗藏的意思不难理解，至少五长老一下就听明白了。
“宁公子，您想让我们怎么做？”
“我要一个学宫的列席名额。”
“就只是这样？”严家主忍不住接过话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未免太简单了。
宁川发现这些人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也懒得去解释，表明就这个条件。
他不是不想要这份现成的助力，但经过一番衡量之后，还是决定放弃。
因为，不敢。
裁决者虽然不能直接左右七星归属，却掌握开启斗战台的钥匙，可以决定哪些人才有争夺的资格。
除非星使亲临，否则谁都要按规矩走。
但根据家族的推测，目前的沧澜界应该诞生不出星使。
“是的，倘若严小姐吉人天相，一定会去那里。还有，把我当成你们家族的普通亲戚就好，不用太过客气。”
看对方如此坚决，严家主当即答应：“好，还望宁少在学宫的时候，帮忙留意一二，严家感激不尽。”
“自然。”
宁川断定，那座学宫，不出意外就是裁决者计划中的核心。
只要自己不碍事，一切照沧澜界现有的规则来，对方应该不会丧心病狂到屠灭所有来自上界的候选者。
双方愉快地达成了短暂的合作计划，算是各取所需。
而在另一块大域，类似的情景也在上演。
王庭驱逐薛冕时，对外给出的说法是：王庭二王子薛远道犯下大罪被王庭之主囚禁，其子受到牵连。
然而，传言中被圈禁的某人，此刻正一脸木然地从宫殿中出来，行动没有受到丝毫限制。
“二舅。”
“无风？你不在顾家，来这里干什么？”
顾无风没有错过舅舅脸上闪过的那一丝异样，心里瞬间想到了无数种活埋上界天才的法子。
【舅舅，那人是不是又问起了笙笙？】
薛远道眼看瞒不过外甥，无奈点头，微微叹了口气。
【无风，笙笙的进度怎么样？】
【还差一些，她的炎阳体质被林牧尘那个狗东西耽误了十年之久，不然……】
顾无风双手紧紧握拳，恨不得现在就冲到学宫宰了那个畜生。
但他不能这么去做，就像外祖说的，一旦杀了林牧尘，是严小姐帮笙笙取出玄沙蚕的事情，很可能就会暴露。
只有留下那个狗东西，道宗才不会怀疑这事是外祖出的手，王庭有特殊的目的，因而选择留林牧尘一命。
甚至，为了逼真，顾家必须单方面掐断与严小姐的往来。
【舅舅，我还是不明白，既然外祖一开始就从启示中得知严小姐是星使，为何不直接把事情摊开来说，反而要用极端的方式把表弟送过去？】
【小风，严小姐不是我们沧澜界本土人士，所以父王不敢去赌。只有她自己一点点揭开星战的真相，才有可能出于怜悯和我们站在一起，明白吗？】
怜悯？
顾无风沉默了，这辈子都忘不了六年前带林牧尘回到北漠时，自己被冷酷到极致的外祖挡路的场景。
他当时只是感到诧异，却没多想。
哪知道，老爷子开口第一句话，差点就把人的魂吓没了。
“小风，宋家的事，是我告诉道宗的。”
“外祖，为，为什么？”
“因为星使需要水灵之体，而我没把握说服你小姨。”
得知这个真相，顾无风的三观都炸裂了，饶是定力足够好，最终也只说了一句，“这对小表弟很不公平。”
那时，老爷子哈哈大笑，直接回了一句，“公平？沧澜界先有王庭，然后才有道宗，这是血脉需要承担的责任。”
时至今日，顾少主都难以接受，外祖内心的那份疯狂。
为了给星使铺路，宋钰，顾笙，以及不久前被驱逐的薛冕，都是可以牺牲的存在，只为了人家心中的那一丝怜悯。
对整个沧澜界的怜悯！
【舅舅，以我和严小姐的接触来看，她为人恩怨分明，外祖没必要这么做。】
薛远道被外甥的天真逗笑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小子碰到关于妹妹的事就会变得不理智，变得不像一个少主。
【小风，你们年轻一辈有自己的想法，我们这些老家伙同样有自己的考虑。你们做你们的就好，父王是不会干涉的，要不是怕你忍不住杀了林牧尘，他根本不会和你说那些。】
而是会当个看上去犹犹豫豫的糊涂老王，任由道宗搅风弄雨，明面上没有丝毫动作。
老爷子所做的，都是一些因势利导，眼睛看不见的行为。
他不在乎对错，也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感受到肩膀上的力道，顾无风也笑了，觉得刚才的想法的确有点天真。
【舅舅，外祖真的能从一条启示中，看到三种不一样的结局吗？】
【这个……你还是自己去问父王吧。】
薛远道觉察到身后的动静，立刻停止了甥舅之间的默剧，“无风，回去告诉笙笙，有个极为重要的人一直在等她，让她加把劲。”
想到大变样的妹妹，顾无风的嘴角不由得泛起一抹柔和的笑容。
那丫头，天天就靠‘再不出去，严姐就要忘了我’这个信念撑着，自己都快急死了。
“好。”
他极力忽视那个即将出现的身影，嘴角的笑容也逐渐变得阴冷。
狗东西，来自上界薛家就了不起吗？
等着吧，敢打笙笙的主意，老子不出手也有人收拾你。
薛远道看着外甥那满身的杀气背影，调整好自己的表情转身，“四公子，您怎么出来了？”
“前辈，我需要学宫的列席名额。”薛易开门见山，还是那副没有商量的语气。
他冲即将消失的顾无风投去一个玩味的目光，并不在意下界这些同姓之人的态度，也不觉得对方敢拒绝。
“对不住了四公子，这个在下做不到。”但这一回，王庭二王子直接教年轻人做人。
说完，他抢在对方开口前，笑道：“不光我做不到，和您一同来的那些天骄背后的势力，都做不到。”
听到这个答案，薛易转过头，想要从对方的脸上判断什么。
“理由呢？”
理由？
理由就是，老子不想伺候了！
你们家的老祖宗是从沧澜界出去的，不念及那份乡土情做出维护也就罢了，居然主动带着一帮豺狼回老家肆意妄为，畜生。
薛远道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眼底一片寒凉，可说出来的话却无比温和。
“四少，刚刚收到消息，天碑不再受到制约，学宫所有列席名额，都由它说了算。不过，以您的天纵之资，应该很容易得到认可。”
赶紧走吧，狗咬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