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成年人的世界，对错并不重要
“娘子，这，这么多啊？”
再一次离家，渐渐明白责任为何物的宋钰，没有和以前一样心里满是不舍。
只是，面对娘子的深情厚意，满满两大包袱的东西，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小宋，上次的事情我必须对你说声抱歉。”
“娘子……”
“听我说完，无论那人冲谁来的，你都是受我连累，而我没有提前预料到，很不应该。”
严谨面色严肃地给事件定性，直接把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
然后，她拉开桌上的包袱，一个个介绍过去。
里面既有杀人于无形的毒药，也有消除气息和踪迹的的特定药剂，还有诸如驱虫香、引兽粉等各种常见的药品。
每听到一种，宋钰的心里就暖上一分。
在进入临渊城之后，娘子就再也没有制过药，一是因为用不上；二是来到修真界，低品的材料作用不大。
原本慢慢培育、逐步购买灵药的计划，也因为这一次的意外彻底打破。
“娘子，让你费心了，这会不会扰乱……”
眼见到这个时候小夫君还在考虑这些，严谨的内心五味杂陈，上前一把将人搂住。
“小宋，你给我听清楚：如果让我牺牲自己去救世，我一定做不到；若是在能力之内，我保证去做。
但假如，苍生之中不包含你，我做起来会觉得没什么意思，懂吗？”
宋钰：“……”
娘子抱我了？
不对，娘子是在说，我比所有人都重要？
“娘子，你放心，我以后尽量以保命为先，任务第二。”
没出息就没出息吧，不能让娘子担心的。
“好。”
严谨放开小夫君，然后又掏出一个大包袱递过去，“这些送给你的袍泽，最好不要一次性全给，自己拿捏起其中的分寸。”
既然已经选择暴露自己懂药理，她也就没必要扭扭捏捏，不如大方一些。
“谢谢娘子。”
宋钰小心收起包袱，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笑容，看向严谨的目光也变得大胆了不少。
他一直都知道，他们两人和话本里描述的夫妻是不一样的，没有那么直白和热闹。
可这并没有什么不好，只是娘子很少会表露情绪，不免让人有些患得患失。
但今天之后，自己不会了。
“娘子，那我走了。”
“去吧，小心为上。”
整理好行装，宋钰如前几次那样出门。
这一回，他在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折返，学着顾笙的样子大力抱住了严谨。
下一刻，他却连头都不敢抬头，飞快转身，同手同脚地迈出院门。
“傻子！”
看着那多根扫把就能起飞的样子，严谨忍不住笑出了声。
直到小夫君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人群之中，她默默收回目光，脸上的表情迅速沉了下来。
“查到了？”
“是的。 导师，王师背后是郑会长，他是炼器师协会中，权力仅次于孟院长的副会长。”
“有打听到，院长什么时候回来吗？”
“据天枢那边的兄弟传信，大概就这几天，最多不会超过十日。”
“知道了，下去准备吧，等我命令。”
“是。”
离去前，黄茂小心瞄了眼背负双手而立的身影，心中的激荡难以用语言描述。
那道身影并不算高大，却异常挺拔，仿佛一位天生的王者，尽显霸气。
以初级导师和三品炼器师的身份，去动一位资深神器师，计划井然有序，态度稀松平常。
他觉得跟着这样的导师，哪怕作为一个跑腿的人，也未必不能在纷纷大世之中，占得一席之地。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少不了争权夺利，更何况还是庞大的炼器师协会。
在协会内部，有吴师、蒋师这样一心炼器的纯粹炼器师，也有像这次导致小宋受伤，在外经营的王师这种炼器师。
这种情况类似于佛家，瑶光学院里的属于出世派，负责在各域经营的炼器师，则可以看成入世派。
老孟一心想放弃五域的炼器市场，召回在外的炼器师，这自然会导致入世派的不满。
刚从外面回来的王姓神器师，公然插手学院的事宜，就是一次试探。
那位被院长一手提起来的天才，年纪轻轻的三品炼器师，正好可以用来探路。
他的做法也不是在针对小宋这个人，用寻找锻材的借口，让先遣队涉险是顺手而为。
但严谨可不管那么多，敢动自己的小夫君，这人就得死！
然而，成人的世界看重规则，不是所谓的对错。
这种小事，对方有一万种理由推搪过去。
你若没办法证明，人家的本意是想要置先遣队于死地，那就是老孟来了，也没任何办法。
严谨不能因为自己在院长那里特殊，连带着出事的人里面有小宋，所以就要找院长告状撑腰，要求公道。
一旦那样做了，她就会落入下乘，即便老孟主持了公道，最终也不过是不痛不痒。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属于正常的任务范畴，总要有人去做的。
宋钰的命是命，别的小队就不是了吗？
因此，严谨从来没想过要找院长，她要以自己的方式去解决，去给其他人立这个威。
……
周正和张重两人处理完一天的事务，心里还在庆幸小严忍下了这口气，结果直接被堵在了司库房门口。
“小，是，小严啊，快进来坐。”
“前辈，我来送个东西就走，不用麻烦。”严谨没有进屋的打算，抛出手上厚厚的一本账册。
送东西？
周正神色莫名地接住飞来的书本，好奇地打开看了眼，然后……
“小严，你，你不是在胡说吧？”
“前辈要是不信，一试便知。”
张重不知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凑近书册一看，一眼过后顿时感觉头晕目眩。
只因，严谨开篇就写了，位于神州的炼器师总会，东州和北漠这两大分会，疑似瞒报收入、虚设支出，零零总总贪污超过千亿灵石。
“小严，你怎么查出来的？”
“我找李导师要了账本。”
“你……”这个答案让周正无语了，知道你肯定看过账本，才能发现假账。
问题是，你怎么知道这账是假的，然后还能找出数字来的？
“小严，你是如何看出来的，还有，你把这个给我是什么意思？”
“前辈，按照第二页的方法，你可以看看咱们司库房的台账，先验证一下。”
在经济学上，有一条很有名的‘本福特定律’。
大概的意思是，在茫茫多的数据中，出现次数占据绝对比例的数据，是那些以‘1、2、3’开头的数字。
比如，以‘1’为首位的数字大概是全部数据的三成，越往后占比越少。
而在人们的下意识中，一到九开头的数据，出现的概率应该都是九分之一。
但事实与人们所想完全不同，这也是许多人做假账时，最容易忽视的一点。
严谨以司库房的台账为例，书面给出了这个验证，从而有了发现假账的理由。
至于用复式记账法检验的过程，她没必要解释，假账只是一个名目，一个用来撬动王大师的借口而已。
让司库房提交证据，也是顺理成章，毕竟发现规律的来源是台账。
“小严，你把自己给摘出去，白送我一份功劳？”周正又不傻，这东西摆明了是给院长的。
小姑娘太精了，她自己不能提交，李导师也不能，所以发现假账只能是个意外，由台账引出来的。
“前辈对我的照顾我一直放在心里，有了这个，您就可以离开司库了。”
严谨也不藏着掖着，什么话都摊开了说，风险和好处并存。
捅破这件事的人，周正最合适，因为他一直都想离开这里。
而拿到这份把柄，院长一系可以彻底压住郑会长，占据主动权。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自己杀一个贪污受贿，损害炼器师协会利益的神器师，不过分吧？
毕竟，他本来就是最好的替罪羊和背锅人选。
这就是成人世界的规则，交易为桥，利益为先。
周正和张重震惊到无以复加，唯有相视苦笑。
他们完全想不到，院长到底是找了个什么妖孽进来，手段也太恐怖了。
“小严，你先回去吧，我这就去找老李。”
“有劳前辈。”
严谨微微欠身鞠躬，而后无视落在后背的目光，步伐没有丝毫凌乱。
三品炼器师动不了神器师，可不代表严会计师不行。
姓王的，你动错人了，你不该绕过我，去打我夫君的注意。
所以，好走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