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告别
沈南风“唰”的一声站起来抱住她。
“手怎么样？脸色好差，是不是没有吃饭？”
沈南风把她缠满创可贴的手捧起来，满眼都是心疼：“还疼吗？去医院了吗？骨头有没有事？”
“没事，一点都不疼了。”
梁诗尔活动了一下手指证明自己没事，她努力朝沈南风挤出一个笑，模样却比哭还难看，这几天她哭的太多了，一流泪眼睛就疼得厉害，有好几次她都怀疑自己哭的是血而不是眼泪。
沈南风拉着她坐下，许艺就戴着墨镜坐在不远处，梁诗尔如坐针毡，沈南风却把桌上一堆甜品往她面前推。
“以前总不让你吃，是我不好。”他叉起一块蛋糕递到梁诗尔嘴边：“以后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好不好？”
梁诗尔眼睛越来越疼，她合了下眼，张嘴咬了一口，不知道这蛋糕是用什么做的，竟然苦的厉害。
“好吃。”
她反手按住了沈南风的手，把那双她牵过、摸过无数次的大手紧紧握住，心想以后可能再也没机会牵它、摸它了，不由多用了几分力度。
“哥哥，以后……要记得好好吃饭，国外东西可能不合口味，偶尔可以学着自己做，吃东西前一定先看食材，海鲜千万不要吃，家里要记得备一点抗敏药，还有冬天的时候不管多热都不能只穿短袖罩羽绒服，感冒了没人照顾你……还有……还有上学的时候多买点笔带着，外国同学也不知道好不好说话，可能没人借笔给你……还有、还有什么来着……”
她面露难色：“我刚还想着的，有好多要跟你说的……怎么不记得了……”
梁诗尔懊恼的捶了捶脑袋，立刻被沈南风拉住手，她低着头呢喃：“我要说什么来着……为什么忘了呢？”
“忘了不要紧，我们以后慢慢说。”沈南风揉着她的头，轻声说：“我哪都不去，你不用想这些事。”
“不！要去的……”她抿了抿嘴：“要去的！哥哥，你……你去吧。”
沈南风脸色骤变：“你说什么？”
“你去国外吧，好好读书，好好生活，你爸爸和爷爷他们再也不能打你了，你要变成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人，到时候我就可以跟别人吹牛，说你们看！这个是……是……”
是我这辈子最喜欢的人。
“是我的哥哥。”
“诗诗……”沈南风哀恸的看着她，有一滴泪落在梁诗尔手背上，顺着皮肤的纹路扩散开去，像他们心上的裂纹。
“别哭呀。”梁诗尔红着眼对他笑：“现在交通工具这么发达，飞法国也就……就十几个小时？等以后我有钱了就买机票去看你，到时候你要带我玩很多地方、吃很多东西，要是……要是我没去找你，你就回来看我嘛，一张机票而已，你肯定买的起对不对？”
她牙关发颤，脸上的笑意却一点都没减：“没关系的，十年、二十年……不管多久我都等你，你、你……你可一定别把我忘了啊……其实就算忘了也没关系……真的没关系……但是你万一要是还记得我、想要回来找我的话……记得要给我买鸽子蛋回来……”
沈南风苦笑一声，抬起双手捂住了眼睛。
“不哭，你看我还在笑呢，下一次见面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们要记住对方笑的样子，不要记得哭的样子。”
梁诗尔看了一眼咖啡店的挂钟，离最后安检时间只剩十分钟了。
她把沈南风的手拿下来，像每次沈南风哄她一样轻轻用衣袖给她擦眼泪。
“是我看着你走，还是你看着我走？”
这些时日他们总是手牵手去同一个地方，如今不得不有一个人要提前离场，然而谁都不想做先走的那一个，因为剩下来的总是最痛苦的。
“你那么爱哭，要是看着我走了，眼泪都要把机场淹了。”
沈南风呼出一口气，托起她的手在无名指上轻轻吻了一下，那是他曾经给梁诗尔咬牙印承诺买戒指的地方，滚烫潮湿的吻落上去，仿佛把他的心熔成一个圈，牢牢烙在了梁诗尔这里。
“我看着你走。”
他收回手，也朝梁诗尔笑了一下，轻声说：“去吧。”
梁诗尔是想说“再见”的，但她却不知道他们这辈子到底还能不能再见，这个世界明明那么小，飞机到任何国家都只是一天的航程而已，但有些人说了再见，一辈子就再也不见了。
她走的匆忙又慌张，逃一般地从咖啡厅跑出来，她知道，哪怕再犹豫一秒，自己都会当场崩溃。
那样她的哥哥就走不成了，又得被她拖累着过这么糟糕的日子。
梁诗尔觉得自己眼睛可能真的流血了，她睁不开眼，四周灰蒙蒙的一片，所有东西都仿佛被按下了静止键，但唯有时间在加速流逝，她还没有走出机场，就听见广播里在播报飞往巴黎的航班准备起飞的通知。
那一刻好像有什么一直撑着她的东西断了，她不知道是什么，但心却猛地痛了起来，似乎有人在她心头开枪，炸的鲜血淋漓。
她在人潮涌动的机场里骤然转身奔跑，无数人望着她冲向安检口，因为没有登机牌她被三个地勤架着胳膊挡在了外面，发了疯似的朝里面张望，大声呼喊着沈南风的名字。
“沈南风！你回来！你回来……”
“我不要你走……你回来……我求你了！你回来……”
地勤安保松开她，梁诗尔扶着安检门蹲在地上，哭的声嘶力竭。
“我很乖，我听话……我不吃糖，不吃垃圾食品……我也不要烟花、不要鸽子蛋了……”
“我什么都不要了……只要你，我只要你……你回来好不好……”
“哥哥……”
她跪倒下去，安检口的所有人都手足无措的看着她，可沈南风的那架飞机已经开始滑行，在她的哭声中直入云霄。
“别丢下我……”
“求你别丢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