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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将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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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刚起,纪源疾退。

    是邙山皇薛贵。

    但是晚了。

    纪源直愣愣地倒下,胸口一个碗大的血洞。

    薛贵从人群中缓缓的升起。此时的他瘦骨嶙峋,早已没有了当初兽潮时候的风采。

    他隐藏在人群中,待碧溪上人走后,他立刻动手,一击即中。

    他衣袍膨起,凌空虚度,显出他依旧是金丹真人的身份。

    他淡漠的扫视着脚底的人群,眼神冰冷,好像看着一群待宰的牲畜。

    最终他只是一挥袖袍,冷哼一声,凌空而去。

    只是被他袖袍挥动的风扫中的凡人,血肉如同雪见暖阳,全然化开,顷刻间便只剩一副骷髅骨架。

    扫中的人数不多,但是死状骇人。

    顿时整座城,充斥着惊叫与哭喊之声。

    但这些都与纪源没什么关系,他已经无力照拂铸铁城的凡人了。

    从开始移动那一刻,自己就好像一个倾倒的镜头。

    明明面对密密麻麻的人群,突然仰天而倒,然后就这么定格在蓝天上一块扣出来的画面。

    他感觉不到疼痛,只有伤口处缓慢释放的麻木。

    一张脸突然挡住了他的视线。

    是洛叶啊。

    纪源心目中记忆最清晰的还是当初第一次见面时候的小丫头。

    他终于察觉洛叶的双颊与嘴唇变得丰润起来,枯黄的头发也变得乌黑发亮,她的发梢扫在他的脸上,和胸口的麻痒的感觉连成一片。

    他的感觉很奇妙,眼睛所见的画面似乎已经与意识分离。

    仿佛是他人正在仰望天空,而他正在通过那个人的视线注视着世界的感觉。

    视窗正在缓缓地变暗,变得狭小。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

    洛叶拼命地摇晃着纪源的身体,她看见纪源洞大的窟窿,心中慌乱如麻,现在纪源每天都回家,生活越来越规律,虽然晚上他会把床铺让出来。但是夜晚一个男人起伏的呼吸声让她倍感安宁。

    洛叶心中有一丝隐秘的不可言说的羞耻愿望。

    那就是与这条菜花蛇一直一直生活在一起。

    这种感觉非常奇怪,她知道这种想法是不对的,但是仍然忍不住想,白天想,夜里想,甚至会在修炼时突兀的冒出来。

    这一丝深沉幽暗的想法如同阴影中游动的黑蛇,总会在不经意间冒出来,在她的心头狠狠的咬上一口。

    当纪源化形成人的那一日,这股隐秘的愿望就像吹泡泡一样,不可抑制的变大,渐渐占据了她全部的心神。

    应该,应该,就是应该。

    就算这条菜花蛇永远睡床下,他都应该永远陪自己在一起。

    她开始有意识的注意纪源在做什么,纪源做这个举动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是不是也有这么一个隐秘而邪恶的想法。

    当她注意到这些东西的时候突然察觉,自己其实早就已经这样做了。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从离开村子的那一晚?还是他在池边被重创的那一晚?

    现在这个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他已经快要死了。

    旁边的凤初啼哭成个小泪人,洛叶跪坐在纪源身边,没来由地升起一股厌恶。

    哭,哭什么哭?你和他认识多久了?

    我不会哭。

    洛叶一只手狠狠地扒开纪源即将合上的眼皮。

    一只手探入怀中,摸到纪源送给她的无量门信物。

    一行字迹自然而然地浮现于她的脑海:“无量山中无量门,谪仙境中谪仙人。”

    “若身遇险境,将自身心尖精血滴于玉盘之上,即可转危为安,若使用此法,无量门将不再收尔为徒。”

    这条信息在洛叶拿到玉盘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她之前还问过纪源关于心尖精血的知识。

    她曾经之所以返回铸铁城就是想带着父亲与纪源离开。

    她不知道能使多少人转危为安,她只能赌。

    可惜都没有机会赌。

    “小公主。”

    洛叶一把抹开纪源的眼皮,盯着他略微起伏的胸膛。

    她与纪源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凤初啼抬起头来,一双蜜桃似的泪眼。

    “给我你的剑!”

    “你干嘛?”

    “给我你的剑~!”

    洛叶没有看向她,凤初啼只望着她耸动的背,像一只幼小的激动的凶兽。

    她的话语有一种不可辩驳的支配力量。

    凤初啼乖乖地把随身佩剑交给洛叶,这佩剑按照凤初啼的身高打造,小巧精致。

    与其说是一柄剑,还不如说是一把长点的匕首。

    洛叶倒转匕首,把剑刃朝向自己心窝向下两寸。

    她深吸一口气,将精血逼于心尖。

    凤初啼大惊,忙去扯洛叶的手臂,“你干什么!”

    洛叶被扯的一个趔趄,身子歪向一边,洛叶用手肘向凤初啼狠狠一顶,“你起开!”

    力气一推一收,就立刻就往自己身上一捅。

    洛叶顿时感到一阵剧痛,她闷哼一声,强忍着疼痛把小剑的剑尖拔出来。

    只见顶端挂着一颗明黄色晶莹剔透的液体。

    她只觉得呼吸困难,全身的灵力在飞速地朝伤口涌动,似乎想要堵住创口,但是根本无济于事。

    她来不及细看,将那一滴液体置于玉盘之上。

    那滴液体瞬间融入玉盘,消失不见。

    洛叶垂着脑袋,她感觉到脑袋越来越重,身边的纪源身躯越来越冰冷。

    但是一切都没有发生,一切都没有改变。

    凤初啼一只手扶着摇摇欲坠的洛叶,一只手抓住纪源的手,她满脸泪痕,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让她快崩溃了。

    她甚至忘记了叫喊,平时一起嬉闹的好朋友,她像跟屁虫一样跟在纪源身后,他也不嫌烦。

    那些只要是看她一脑门问号就会主动来讲解疑惑的好老师。

    都要死了。

    就在这时,天光暗了下来。

    喧闹的人群人渐渐沉寂。

    在凤初啼的脑门上方,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大洞。

    那东西离凤初啼极近极近。

    说是纯黑色并不准确,凤初啼甚至能看见那黑洞远方有着星空一样的点点星光。

    一根极细的丝线从洞口落了下来。

    凤初啼看得明白,银色,闪亮,有点像蛛丝,又有点像蚕丝。

    那银丝仿佛有知觉一般,直接朝着洛叶的伤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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