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第一百六十章
莫惊春被蹭得整个人都毛毛躁躁的。
头发都乱了。
冠帽半歪下来, 衣裳凌乱,累得莫惊春到了皇城前,都不敢下去。
他真是不懂太子所说的那所谓的信香痴缠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味道他也尝过,不过是香香甜甜,叫莫惊春自己来说, 他嫌弃还来不及。
怎么会有人喜欢呢?
但是太子趴在他脖颈处沉沉呼吸,那模样,就好像是家中侄子抱着他喜欢的小宠到处走, 然后时不时趴在小兔小狸奴的身上吸吸闻闻, 据说那样会给他非常愉悦的感觉,总是会蹭得满脸是毛毛。
莫惊春私以为,太子殿下这个行为, 属实是骚扰。
他匆匆忙忙在马车上整理完衣服,下车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在皇宫内。但是仔细想来, 莫惊春今日出门时,身体就已经有了不舒服的痕迹, 只是那个时候,莫惊春没有放在心上。可实际上, 他在马车上和太子殿下“厮混”了一场后,那种淡淡饥/渴的感觉,却消失了。
那种感觉甚是奇妙。
就好像莫惊春的体内有个怪物。
它贪婪地渴求着太子殿下的气息,哪怕只是一星半点。
这让莫惊春甚是不自在。
他不喜欢这样出格的行为,也不喜欢太子殿下这种肆意掳走自己的行为。可是他看着自己和太子殿下的站位, 两人已经下了马车, 可是莫惊春却无意识地站在距离太子殿下只有一臂的距离。
如果是从前的莫惊春, 这样的距离,是不足以拉开他和太子殿下的空间。
他比之之前,更加放下戒心。
莫惊春忽而说道:“殿下,您不觉得,有时候这天乾和地坤的天性,太过不讲道理了吗?它为您所选择的人,甚至是一个您从前几乎不曾接触过的人,这样的选择,您难道不认为,非常离谱?”
太子殿下答非所问,“孤觉得,子卿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莫惊春:“……”
太子殿下抓着莫惊春的胳膊,大步往里面走,“莫府上,孤已经让人传去消息,你不必再担忧。但如果子卿不想要再来三天三夜的话,那今夜还是在皇宫待着为妙。”
莫惊春有些丧气。
但也清楚,太子殿下说的是实在话。
“母后想要见你。”
一直低头的莫惊春猛地抬头,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却没想到,太子殿下还停下来,看着正在发愣的莫惊春,一字一句地说道:“母后知道我们结合的消息,她想要见见你。”
这可能是莫惊春从未设想过的画面。
他,和皇后。
坐在一处说话。
莫惊春的后背都僵直了。
大抵是因为,皇后看他的眼神太过慈爱,甚至已经到了莫惊春毛骨悚然的地步。他忍不住想打量自己,生怕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得当的地方。
太子殿下坐在他的身旁,淡定地说道:“母后看完了他,是不是该让我们走了?”
皇后半是好笑半是恼怒地拍了他一下,“这刚来,什么话都还没说上两句,你说走就走?”到底是这么宝贝,就连让人看上两眼也舍不得。
皇后虽然不至于像常人家的婆媳那样抓住媳妇儿的手说着话,但这态度显然是差不离,这让莫惊春坐立不安,就连说话,也显得有些沉闷。
皇后和莫惊春不熟,虽然看得出来莫惊春稍显僵硬的姿态,却只以为莫惊春是紧张,也没有放在心上,倒是太子殿下看了几眼莫惊春,没说几句,就匆匆带着他离开了。
让皇后好一顿埋汰。
待出了凤鸾殿,莫惊春的思绪乱糟糟,什么话都没有说。
“你在想什么?”
太子殿下走在前头的动作停下来,背过身来看着莫惊春,脸上有着十足的忍耐,但这份忍耐不是不满,而是对莫惊春这份恐慌的不高兴。
身体内的天乾蠢蠢欲动,总觉得没有保护好伴侣。
这让他很不高兴。
莫惊春抿唇,“太子殿下,似乎还没有决定好,要如何处置臣。”
“嗯?”太子殿下似乎是发出了少许异样的单音。
但不过一瞬,他立刻意识到了莫惊春在说什么。
方才皇后和莫惊春的碰面,皇后待莫惊春的态度异常温和与慈爱,但这份关切,是落在他是太子这个天乾的地坤身份上。
也即是说,在皇后的眼中,莫惊春是将来接管后宫的人选。
是皇后。
一想到这个词,莫惊春就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他对男性天乾和男性地坤的结合并不排斥,却从来都没想过会落在自己身上。尤其是这世间多还是以男女为主。
公冶皇室这么多年来,只出过一例男性地坤充任皇后。
“你不想入主后宫?”
太子殿下看着莫惊春,面无表情。
说不上高兴或者不高兴,从一开始,公冶启就看透了这一点。
莫惊春看着温和清润,实则外圆内方。
在他的心中,有着自己的坚持和风骨。如果没有几分冒险的劲头,他是做不出冒充中庸入朝为官的事情来。
他更向往朝堂,而不是如一般的地坤一样,在家中相夫教子。
“如果孤想惩处此事,为何不再第一日就宣布此事?”太子殿下玩味地看着莫惊春,只觉得他现在就像是一只炸毛的幼崽,没有半点威慑力,但又过分可怜可爱。
当然,太子殿下清楚莫惊春的身手还是不错。
只是天乾和地坤本身的发育就别有不同,这是难以跨越的区别。
莫惊春:“……臣以为,太子殿下只是没想好。”
天乾能够用信香操控地坤,但地坤何尝不能够反其道而行之呢?莫惊春多多少少意识到他们的气息牵扯,某种程度上,这也让他更能感觉到太子殿下的情绪……那同等的,太子殿下对他,也应是如此。
那莫惊春对此的排斥,公冶启理应是知道的。
太子殿下心平气和地说道:“孤清楚你不愿,也并未强求你立刻答应。只是,你与孤之间,已经不可分割。即便你打算离开京城去往何地,孤都不会放手的。”他用着一种极其温柔的语气,说着冰凉的话语。
公冶启往前一步,抬手抚上莫惊春的耳郭,被他下意识后退给避开。
紧接着,太子露出趣味盎然的神情,他看向莫惊春,“子卿,你的手,可还未松开。”
莫惊春一愣,这才低头。
他的手,不知何时,正勾勾缠缠住太子殿下的袖口。
莫惊春:“……”
他为何不现在立刻就晕过去?
太子殿下看着莫惊春骤然爆红的脸,朗声大笑,“子卿,是本性如何,不是本性又如何?这是孤喜欢的,也正是孤想要的。既然孤是因你而分化成了天乾,那也合该由你来负责,不是吗?”
莫惊春勉强拢住那羞耻的情绪,“……那臣,也是因为太子殿下,才会分化成地坤。”他颇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那岂非,也得赖在太子殿下/身上?”
公冶启挑眉。
他知道莫惊春是在何年分化成了地坤,但具体是何岁月,倒是不太清楚。毕竟,从秦大夫的药房里,也顶多能扒拉出他是在四月份开始频频去见莫惊春……而莫惊春的雨露期在三月。
公冶启的眼前骤然一亮,“你的雨露期,其实正是你与孤相遇的那一日?”
莫惊春不太自在地抓了抓耳朵,“您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孤不知道。”太子摇头,“地坤的雨露期在何时,都是随机的。”
相遇的那一日,因他而分化的地坤。
这突如其来的满足感充斥着公冶启的心口,竟让他也有了一种飘飘然的感觉,只觉得一直空落落的地方,有了几分充盈感。
那一下下撞击的轻响,竟让他露出了少许柔和的笑意。
莫惊春一见,便有些怔然。
公冶启本就年少,莫惊春记得最多便是殿下于殿堂上的神采飞扬。然这数月来的接触,让他隐约感觉到公冶启的脾气其实不如显露的那般,更有着难以触及的幽暗。
可此时此刻,少年露出的笑容,说是羞涩腼腆倒不尽然,可缠/绵的亲昵却流露其中,让莫惊春感觉手指像是被烫了一下,猛地蜷/缩起来。
他肯定是有哪里不对劲。
莫惊春使劲咬住牙龈,克制住那种酥/麻的感觉。
只是一个微笑,怎让他也有种要傻乎乎笑出来的感觉?
公冶启的笑意转瞬即逝,很快就收敛住,只从他胜过手去,牵住莫惊春,溜溜达达往前走的模样,倒也看得出来他的心情愉悦。
不知怎的,莫惊春看着太子殿下勾住他袖口的手指,竟是随他去了。
他痴痴地一步步跟着太子殿下,心里却有一个声音越发清楚地告诉他,前面便是悬崖沼泽,可切莫行差踏错,给自己酿造万劫不复的苦果。
年少冲动,此一时,太子殿下待他,当然是真心实意的。
然这份真心,又能持续多久?
太子殿下仿若觉察到了莫惊春若有所思的眼神,却没有回头,只是勾着他的地坤慢吞吞走,又猛地丢下来一个惊雷。
“三日后,孤决定登基。”
莫惊春漫不经心地点头,“是,臣记住……三日后?”
莫惊春的声音猛地变得惊讶起来。
旋即的,他的心肝脾肺肾都要疼得哆嗦起来。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不理财不知道户部的艰辛和痛苦。
东宫此前压根没提及过登基的事情,尽管礼部一直有所准备,可是三日后……这其中的花费和布置,定然会逼疯户部和礼部。
身为户部侍郎的莫惊春面无表情,啪,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心猛地摔死了。
唔,公冶启看了眼莫惊春。
怎么一瞬间,地坤身上的信香一下子从香软可口变得像是炸/开的奶味滴酥,正气呼呼地撕扯着血气的信香,仿若是在暴打自家天乾的气息。
莫惊春这无意识的反应,让公冶启狐疑,莫惊春是不是偷偷想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