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凤鸾殿内,皇后正在与娘家人说话。
皇后四十有余的岁数,面容却仍是秀美姣好,只有眼角少许纹路透露了年岁。旁边坐着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夫人,华贵珠翠,富贵衣裳,瞧着与皇后有些相似。
“娘娘不必担忧,张哲那坏小子,直到今年三月前,都必定不会让他出现在外头。”那就是要压到春闱过后了。
皇后低低笑道:“娘,张哲还小,怕是要闷坏了。”
老夫人握着鸠杖重重一笃,“说他岁数小,可也老大不小了!他爱经商作弄那些旁的,咱家也不是不给。可是皇家的事,再小也是大事,他至今还不明白这道理,就说明不该放他在外头。”
张家是皇后的娘家,太子就是张家眼底的根,就算张哲无心去管这些,可他在旁人眼中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张家的态度,无论这一次和四皇子的接触是故意还是碰巧,张家都决不能让皇后太子怀疑张家的立场。
皇后:“好了,娘,好不容易入宫一趟,就莫再说那些糟心的事。陛下有意为咱家的女郎指婚,若是娘心中有计较,回头让人给我带个话。”
张老夫人试探着说道:“那东宫是不打算再放人了?”
皇后笑,“太子不愿,陛下也由着他胡闹,随他们去吧。”
张老夫人应是,心里叹了一声。
皇后前头那话,就已经堵了张家入宫的路,再问一句,不过是心存侥幸。
张家本是打算往东宫里送人的。
…
过完年,整个京城都显得慵懒散漫,莫惊春旬休出门时,还能看到有孩童在放炮竹,就像是年味未散,新春犹在。
他手里还牵着个半人高的男童。
莫沅泽也跟着他出来了。
“小叔,糖。”小侄儿岁数小,徐素梅管得严,总是不许他吃多糖,但糕点还是能吃上几口,所以莫惊春每每送来的甜口是他最喜欢的,“给。”
他兜兜藏了好几颗糖,偷偷摸摸在徐素梅的眼皮子底下带出来,塞一颗给自己,腮帮子都凸了出来,然后又垫着脚将另一颗塞进弯下来的莫惊春嘴巴里。
他们出来得早,晨间下的雪还没扫干净,遇到深雪,莫惊春就将小侄儿抱起来,大步跨了过去。
小莫沅泽趴在叔叔的肩膀上哇了一声,结果糖掉出来,直接砸进雪里。
变成一个小坑。
莫惊春:“……”
莫沅泽:“……”呜呜。
他委委屈屈给自己又塞了一颗,然后捂住了嘴巴。
生怕说话又掉出来。
莫沅泽开年就六岁了,是时候开蒙。
莫惊春趁着休假,出来给他挑一套文房四宝。也不是多稀罕的东西,就是讨个彩头,再有小侄甚少在外走动,带他出来认认外头的世界。
西街有的店铺还没开,好些人拿着大扫帚在扫雪。有熟悉的,还大着胆和莫惊春打招呼,莫惊春也一一应了过去。
要进书铺前,莫惊春按住小莫沅泽的手,“进了这里头,不可再吃糖了。”
小侄就乖乖收回手,还主动下来,牵着莫惊春的手进去。
莫惊春心里悄悄松了口气,不着痕迹地动了动肩。
莫沅泽已经在娘亲的带领下开始认字,知道今日挑选的是什么,快活地在铺内来回走,最后板着小脸选了自己想要的。莫惊春看了几眼,那几样都正合适,便打算做那个安静付钱的人。
他站在店前,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莫沅泽的小身影。
莫惊春心里是有些惆怅的。
自从那日在东宫失礼,莫惊春紧急下虽然找了个合适的借口,然到底还是引起了太子的怀疑。那天他都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扎满了太子的眼箭,哪哪都特怪异。
再七日,莫惊春又一次轮值的时候,太子居然再次乖乖前来上课,幽深黑眸紧盯着他,尤其是……在,那个地方逡巡!
莫惊春人已经麻木。
好在快过去了。
古人云度日如年,他现在是真真体会到那是何意。
他略愣神片刻,又回头望店内,却发现小侄子不在原来的位置上。大冬日的,莫沅泽身上穿的衣裳甚多,就跟个小汤圆似的,一眼就能辨得出来,莫惊春看了几眼没找着,便跨了进去。
几个偏僻角落都没找着莫沅泽,他站在店铺和后门的角落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后院,看到门边滚着一颗糖。
很熟悉。
刚刚莫惊春还吃过一颗,稍显甜腻了些,却是孩童最喜欢的味道。
莫沅泽偷偷藏了很久,才留下这几颗,然后大方地塞给了小叔。他这么珍惜,丢了一颗,自然不会再丢一颗。
莫惊春跨过门槛,被店家看到,忙叫住:“您怎么往那头去了,那是主家歇息的地方。”他急急走过来想拉住人,但这客人已经进了后院。
后院很安静。
门窗紧闭,院子敞亮。
就如同店家所说,这里遍地都是生活的痕迹,应该是他们自家人住的地方。平时前面在做活,后面就用来歇息。
店仆想要拦住莫惊春,他长得人高马大,很有威慑力。可在莫惊春身前,他只一晃神,就被绕了过去。
莫惊春在屋檐下捡起又一颗糖。
聪明孩子。
“您再这样,我们可是要去报官的!”店家厉声道,“我敬您是贵客,怎可擅闯……”
莫惊春蓦然踹开了门。
与此同时店家发出一声像是被掐住脖子的惊喘。
他没想到这客人看着瘦瘦弱弱,居然一脚将厚重的木门给踹了。
“沅泽?”
莫惊春淡淡叫了一声。
低得几乎不能再低的呜咽声响了一瞬,又立刻被捂住。
很近。
莫惊春摸了摸椅子,猛地暴起,手背青筋分明,那把椅子被他甩了出去,一下子砸在床上,巨大的力道贯出巨响,床底下趴着的人受惊,一下子松了力道。
被困住的小孩精明得很,他也不爬,就地滚了出来。
正好滚到莫惊春脚下。
灰扑扑的小脸上满是惊喜和安心,“叔!”
莫沅泽一点都没被吓到,还气呼呼地告状,“叔,他威胁我!”
莫惊春将莫沅泽扶起来,拍了拍他的衣服,见一些灰黑拍不掉,才直起身,“店家,与他是一伙的?”
刚才莫惊春连着两下暴起将书铺店家吓得半死,闻言连连摇头,“不,不,我怎么会和他是一伙呢?这人贩可是罪该万死啊!”他是发疯了才会去做这种事。
莫惊春嗯了一声,抬脚将门踹上,又吩咐莫沅泽躲到一边去。
店家守在外面听着一声声惨叫,那身也跟着一颤一颤,害怕出来自己也遭罪。
不过半晌,那客人抱着小娃出来,面色平静地说道:“劳烦你帮忙报官了,还有结账。”
店家晕乎乎地看着里面晕倒的男人,忙让店里的下人去报官,又亲自给算账,才好不容易将这尊大神送走。
他汗津津地站在店门口,百思不得其解为何他店里突然就多了这么个人贩子?
莫惊春提着文房四宝,一手抱着莫沅泽慢慢走。
“吓到了吗?”
“没有,叔。”小孩趴在莫惊春肩膀上,“他不是人贩子。”
他声音压得低低的。
“嗯。”莫惊春平静地说道,“他手上有茧,是练家子。”
莫沅泽细细嫩|嫩地将事情说与莫惊春听。
小孩很少外出,在店内看着新奇的东西越走越后面,在经过后门的时候还往里面瞧了瞧,一边还掏糖。
他答应过叔不吃,所以只是看看。
糖藏在兜里太深,他掏了半天,总算摸出来的时候没拿稳,一下子滚进后门去。这是掉的第二颗,小孩委屈了。手背揉揉眼,他小步跨过去,弯腰捡起了糖,准备回去找叔要水洗一洗,就听到里头有人说话。
“说什么了?”
莫惊春将东西挂在抱着孩子的手上,空出手来拍拍小孩的背。
说是不怕,还是颤巍巍。
小孩气声说:“两个人,抓我的那个人说,一切准备就绪。”其实就只听到了这一句,然后他们就发现了莫沅泽。
其中一人立刻翻|墙跑了,剩下的那个快步朝他走来,原本是将莫沅泽拖到墙角,结果听到有人进后院的声音,才慌忙带他躲进屋内。
莫惊春:“可还记得跑了的那个,是往左边翻|墙还是往右边翻|墙?”
莫沅泽:“往右边。”
莫惊春若有所思,那间书铺的右边,他记得是药铺。
“叔,咱去光德坊作甚?”
莫惊春:“报官。”
莫沅泽不解:“您不是让书铺的人去了吗?”
莫惊春:“如他真的去了,就不是同谋。如派的人没真去,那就是同谋无疑。”
小孩恍然大悟。
京兆府的人对莫惊春的态度甚是和蔼,听完案情立刻点头,说是早些时候有人来报了相同的事情,正要点人去带犯人。
莫惊春也没有多留,将走时,又顿了顿,“劳烦诸位,若是得空,顺带提醒下隔壁的药铺检查下药材,我仿佛看到另一个是朝着右边翻走的,或许与那药铺有关。”
“多谢太傅。”
…
有惊无险回了家,莫惊春解释了来龙去脉,同大嫂道了歉。
徐素梅笑道:“这怎能赖你呢?是沅泽爱乱跑。”她边说边瞪了眼还不知怕的小孩,让人带去沐浴,换下那身脏衣服了。
“张家?你是怀疑,那两人是对张家药材动手?那不能吧。我记得那间铺子,京城内十有二三的药材都从那买的。”这些进项没有人比一位管家夫人更是清楚了。
莫惊春不紧不慢地说道:“多个心眼没有坏处。那人带了刀。”
徐素梅脸色微变。
其实莫沅泽只听到那句不甚重要的话,本来是没什么事的,可或许对他们来说,他们要办的“事情”,是一丝一毫都不能走脱消息。如若莫惊春没有及时找到莫沅泽,那小孩或许真要被带走了。
“那……”
徐素梅想得更深,如果真的涉及到了阴私,也不知道背后是谁动手,而且是针对张家。
那可是后族!
别看徐素梅说那间铺子只肩负起京城十之二三的药材采买,可这十之二三可全都是勋贵人家!哪一个拎出来都不容小觑,若真的出了事,京城都要变了天。
而莫沅泽这几岁小孩居然牵扯到如此严重的事情,徐素梅当即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大嫂莫急,”莫惊春出声安抚,“眼下有人比我等更着急。”
徐素梅望了眼小叔,只见他平静地笑了笑。
“我刚让人送信去往张家。”
时间回到一刻钟前,莫惊春回到莫府的那一瞬,精怪的声音叮叮咚咚地响了起来。
【任务四,阻止针对张家的阴谋】
只是这句话,就已经将莫惊春的猜测全盘肯定。
他只是有些头疼。
待回到了自己屋里,他方问道:“你能干扰我们的所作所为?”
譬如……今日的书铺之行?
那么巧,偏生那么巧,在他带着莫沅泽去的时候,就遇到这样的事情?
【系统无权干涉现实世界,只能通过发布任务影响现实世界】
精怪的回答让莫惊春半信半疑。
若不是精怪,那这巧合可真是多。
他在屋里坐不住,心里的杂念太多,便又起身去往了书房,研了墨,提笔练字。先是练了十张小字,又练了十张大字,莫惊春的心情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他站在书柜前看了半晌,返身又走到桌前,另取了干净白纸。
这一回,却是做起了文章。
写得入神,就不知外物。他错过了午时,直到下人敲门,说是有外客来访,才蓦然回了神,捂了捂咕咕作响的肚子。
捂住肚子后,他低头闻了闻,好像闻到了淡淡的香味。
但是墨味盖住了大半,宛如错觉。
今日他踹人的时候,动作稍大,让身上都满是香浓的味道。后来小孩趴在他身上,还扭来扭去地问小叔是不是偷藏了奶香糕,恼得莫惊春拍了他几下小屁|股。
不过他也习惯了,回来后换洗再加上熏香,味道也就散了。
“可有说是谁?”
“二爷,那两位取的是柳家的拜帖,大夫人做主将他们迎来书房。”本该是在花厅等候,不知为何大夫人却是做出了这般命令。
柳家?
莫惊春心中一动,莫不是那个柳家?
他急急往外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了一个可能,脸色微白,忙说道:“快去将小厨房的糕点取来。”
这古怪的命令让下人有些困惑,但小厨房就在边上,而莫惊春一晌午没吃东西,他们以为二爷是饿过头了,也急急跑去取来。
这一来二回,正好撞上外客。
莫惊春站在廊下,看着从园口进来的两位郎君,尤其是为首那熟悉的脸庞,当下心里苦笑。
这还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本来以为,挨过旬休后,这处罚就赶不上下一次劝学殿轮值。
没想到山不来就我,却我来就山!
果然是太子亲至。
不过莫惊春这一回却是误会了太子,公冶启在来莫府前,正在张家!
时间倒推回半日前。
劝学殿。
太子伴读柳存剑默默地戳了一下公冶启。
无果。
他颤巍巍看了眼顾柳芳这位大儒的脸色,咽了咽口水,又不着痕迹地戳了一下。
“殿下,可是老臣今日授课内容枯燥无味,方才移神至此?”
顾柳芳深吸一口气,花白胡子吹了吹。
柳存剑低头。
顾柳芳确实是好脾气,可他一旦生气起来,就是永宁帝亲至也难让他消气。
半晌,柳存剑看着气冲冲出去的顾大儒,绝望地说道:“我的好殿下,您怎么又将顾大儒给气走了!”
这已经是半年来第三回。
公冶启:“你怕甚?顾太傅不会祸及他人,回头只会找孤的麻烦。”
柳存剑:“……”您都知道人家会找麻烦,怎么还是如此?
柳存剑是公冶启的侍读,本来还有个武侍读,不过两年前已经投身军伍,目前还在边关拼搏。失去了一个顶罪的好伙伴后,柳存剑时常有种孤木难支的惆怅感。
讲课的太傅被气走了,劝学殿内除了公冶启和柳存剑外,伺候的內侍护卫都在外头,这寂静下来的气氛,让柳存剑有些不大适应。
其实殿下不是个安静的人。
他肆意轻狂,喜怒无常,就如同浓烈的火焰,未有力竭之时。
可眼下这静悄悄的殿内,柳存剑悄悄看他一眼,却觉得现在静默的太子显得格外严峻,有种蛰伏于寂然的不威自怒。
柳存剑正想开口问殿下要不要先去长乐宫告罪,不然顾柳芳这老头肯定已经巴巴跟陛下告状了。只是他嘴巴刚张开,就听到太子突兀问了一句,“男人,会产|乳吗?”
许久没听到柳存剑的回答,公冶启不耐地斜睨过去,就见他嘴巴张得都可以塞下一个鸡蛋,震惊流露于表,似乎在怀疑自己的耳朵。
“殿下……你方才,就一直在思考这些?”
柳存剑语气艰涩。
他还以为殿下在考虑什么严肃的事情!
公冶启:“这不是正事吗?”
柳存剑:“……这算哪门子的正事!而且男子怎么可能会有那个,殿下,难道你……”他耸然一惊,越说越害怕,眼睛不由自主地往太子的某个部位瞄去。
公冶启阴测测地说道:“再看孤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柳存剑立刻坐正,眼观鼻口观心。
公冶启搓了搓手指,总有种古怪的感觉,“所以只有女子会产|乳?”
柳存剑见殿下还是在纠结这个问题,幽幽地说道:“殿下,您这么想知道,召个太医过来问问不就知道?”
公冶启看了眼柳存剑,露出个乖戾的笑容,“你说得不错。”
柳存剑莫名打了个寒颤。
…
柳存剑后悔了。
他现在想把一刻钟前自己的嘴巴堵上。
他愁苦地看着身前的太医,再看看一本正经的太子,再看看太医,最终不得不问道:“太医,家里夫人正巧有了身孕,想问问……”
他声如蚊蚋,低得几不可闻。
好在那老太医本就是妇科圣手,又是历经了大风大浪,压根没有把柳存剑的忸怩放在心上,而是不紧不慢地给柳存剑讲解了妇人从怀孕到生产这时间的过程,听得太子直皱眉,决定到时候再让人多盯着太子妃。
虽然他和太子妃这两年的夫妻情感越发疏远,毕竟她还怀着孩子。
不过年少夫妻,独木桥还没走上两步,却已经心思各异,分在两头。
柳存剑不知不觉听得认真,险些忘记太子要他问的问题,只是这话比那之前的还要尴尬,他运气憋了两回,最终咬牙还是俯耳说与太医听。
老太医直到这时候,方才流露出少许讶异。
他看了眼正站在窗边看风景的太子殿下,以为这是东宫仁善,召他来为伴读解惑。故而为了柳存剑的颜面,他说话时便也将声音压得很低,几乎只在老太医和柳存剑之间才能听到。
殊不知远处,看着矜持尊贵的太子殿下为了能够听清,已经一挪再挪。
…
“殿下,为了你,我可是将自己的颜面都丢尽了。”就为了满足太子殿下的好奇心,柳存剑几乎将毕生的修养都压上,才没有在老太医说话的时候起身跳开。
那都什么跟什么啊!
柳存剑抹了把脸,只觉额头满是冷汗。
公冶启漫不经心地说道:“人贵在求知。”
柳存剑:“我一辈子都不想知道这些学识!”
公冶启不满地踹他一脚,“我让你查的东西呢?”
柳存剑被方才老太医填充的知识吓得够呛,花了点时间才反应过来太子所问为何,看了眼屋内只有刘昊伺候,这才说话。
“小国舅和四皇子搭上有些时日了,不过是小国舅主动找上门的。”
公冶启挑眉。
柳存剑嘿嘿笑了一声,他长相俊朗,挤眉弄眼也破坏不了他的气质,不过太子看着不爽,随手就将砚台砸了过去。
柳存剑抬手抓住砚台,委屈地说道:“殿下砸我作甚,那小国舅现在还躺着呢。年前被国丈亲自行了家法,整个年都是在床上趴着过的,我听说老夫人气得够呛。”
公冶启:“张哲虽然好顽,但也不是不知就里的人。既然是他主动找上我那好四哥,克复,去查查五皇子最近在做些什么。”他说话时很是随性,如果不是他脸色阴沉,柳存剑可听不出他话里有火气。
“为何是五皇子?”
“张哲被罚,张家必定会将他和四皇子的交往扯掰得一清二楚,前两日张家来人入宫,说的该就是这事。四皇子那头不必再查,五皇子与他相交甚笃,手足同进退,查他或许还能搜出点疏漏来。”
“喏!”
半晌,许是太子总算愿意去想那被气走的顾大儒,突然跳了起来,“柳克复,走,去张家!”
柳存剑:“现在出宫?待会要是陛下找人……”
太子殿下严肃正经地说道:“小舅舅重伤,孤作为外甥,自然该去探望。”
柳存剑:“……”张哲这回出事,可是太子亲手推了一把。
这探望,不知道会不会给人气出个好歹来。
张家这一行,果然如柳存剑所想。
张哲皮笑肉不笑,太子皮笑肉也笑,嘘寒问暖,尤其渗人。
正当太子气得张哲七窍生烟,恨不得这辈子就没出生过时,门房送来了一封信。国丈不在府上,老夫人今儿又进宫了,这不就剩下还趴着的这位小国舅了吗?
太子夹走张哲还没打开的信,挑眉看着上头熟悉的字迹,“夫子,何时与张家有了联系?”
信封刚打开,还未看到其内容,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