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琉儿姑娘
张国师本不想让孩子们掺和进来，却也不想违背父亲的意思，于是便让九昭和十荒进宫来了。他把灵兽长诀留下帮他们，自己则赶去皇帝身边。
出府前，张寻宗听闻九昭被召入宫，便找到了她递上一枚安魂符，让她顺带着找到掖亭的李公公，将这符转交给安贵妃。
“安贵妃差人来求符，说是近日失眠多梦，常常头疼。妹妹你若得空，就帮我送一趟，我一个男儿，不便与贵妃扯上干系。”
九昭爽快的答应了，临走时寻宗大哥还不忘嘱咐一句。“若是有人问起，你就说这是你给贵妃娘娘的生辰献礼。”
路上，十荒忽然冷不丁来了一句。
“怪不得大哥至今未娶妻呢。”
“啊？你在说什么？”
十荒看着九昭，叹着气摇了摇头。
深宫大院里的贵妃求符，怎么会求到大哥这里，而且他还记得安贵妃的生辰。大哥曾经做过皇帝的侍卫，一定知道和皇上的女人扯上干系会是什么下场，却还托你去给贵妃送这么一个无干生死大事的安魂符。这难道不奇怪？
十荒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和九昭讲了，没想到九昭却颇为得意。
“大哥居然如此信任我，我一定将这符稳稳的送到贵妃手上。”
十荒听到这话，小手直扶自己的心脏。
“姐姐，你到底明没明白这件事的厉害啊。再说了，大哥让你去送，定是觉得你蠢不会想到那么多。”
九昭敲了一下十荒的头，十荒不服道：“这事儿只有张家大傻子才干。”
一踏进储星阁的内殿，阿九的百宝袋就开始疯狂的摇动，于是她将阿打从中放了出来。
“我闻到了同类留下的味道。”阿打不停的嗅着，“不对，应该是条鱼，好腥。”
张道成的妖兽长决听到此言，瞬间来到阿打身边，也支起鼻子嗅。
“你别费劲了，你一个长虫，分辨不出来的。”阿打看上去憨憨，一张嘴可差点没把长决气死。
“我是黄金蟒，什么长虫，你这个癞□□。”
阿打哼哧哼哧的想和他理论，被十荒制止了。
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当务之急是为爷爷分忧。
九昭问阿打：“鱼？昨日我们在清鱼河里遇到的妖是不是就是鱼？”
“我也不确定，但这腥味闻起来很像。”
九昭觉得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于是吩咐阿打仔细寻找那些宫女身上，是不是也有这味道。
“好嘞。”
“快站住！”九昭叫住阿打：“你就这么出去会把她们吓坏的，变回蟾蜍！”
“哦哦哦。”阿打老老实实摇身一变化为蟾蜍，蹦蹦跳跳的去到了外殿。
暂时没想到什么其他可以做的，九昭便来到爷爷身边，问：“爷爷我能做些什么呀？”
“你爹已经派人挨个调查那些宫女了，据说有个叫琉儿的宫女，平日与圣女颇为亲近。但我方才探查过，她没有任何妖气。”
九昭也觉得很伤脑筋，没有灵气和妖力的话，恐怕很难和妖怪扯上关系吧。
“没有其他了吗？”
九昭决定带着十荒去大殿上亲自看看。
爷爷说外面穿戴最好的那一位便是琉儿，非常好认。
的确如此，姐弟俩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琉儿，她穿的不是寻常宫女的衣服，头上戴的首饰虽然没有繁多贵重，却也比旁人的精美。
“琉儿姐姐？”九昭直接走上前开口询问。
琉儿躬身行礼回答道：“是，小姐折煞奴婢了，叫我琉儿便好。”
九昭近距离观察了她，发现除了穿戴以外再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你为何穿着与他人不同呀。”
“奴婢是圣女大人的行官，承圣女恩泽，可以自行斟酌穿戴。”
储星阁只有圣女一人管理，未设其他官职，有个行官分忧也是正常的事情。况且她如果知道自己有嫌疑，想必不会还穿着如此高调。九昭不想在她身上浪费时间，转身去探查其他人。
十荒却上前来，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问道：“琉儿姐姐，圣女的死是你发现的吗？”
“回小公子，是奴婢与其他两位宫女一起发现的。当时我在外殿，听闻圣女大人的惊呼，便匆忙进去查看，结果发现圣女大人已经被害。”
“那在那之前就没发现其他异常吗？”
“回小公子，琉儿并未发觉什么异常。”
“那看来事发突然呀。你平时都在外殿？圣女不喜欢人在内殿侍候的吗？”
“倒也不是，我时常会在内殿伺候圣女大人，但当时我正在殿外帮珠儿打扫。”
阿九听出了问题：“行官还需要打扫？”
“珠儿与奴婢交好，奴婢只是闲谈之时顺手罢了。”
那位宫女珠儿，与一旁的另一位宫女也上前作证，称琉儿所言句句属实。
九昭抱臂思索着。
看样子，琉儿交代的倒很老实。
连当值时开小差都交代了。
十荒眼睛滴溜溜的转，跑回了内殿问爷爷，通过现场的线索，可否推断出圣女当时遇害的情景。
爷爷回答，圣女身上既没有妖气肆虐的迹象，腹部的匕首并不是致命伤，看起来像是枯竭而死。方才他也探查过，圣女身上果真一点灵力都没有了。
虽说人死如灯灭，但圣女这般法力，灵力消散不该如此之快。
听完爷爷的分析，十荒拉了拉九昭的衣袖。九昭低头问：“怎么了吗？”
“那个宫女琉儿在撒谎。”
九昭回忆了一下，一拍脑门道：“对……枯竭而死的话，不可能是事发突然……至少从外殿到内殿的功夫，肯定来不及。”
但是其他宫女也明确听到了圣女的呼救，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忘了，还有一只鱼妖呢。”
“对啊……”阿九恍然大悟。“如果是她杀死圣女后取了镇守结界的避海珠，让鱼妖进入宫中，制造出圣女惊呼的幻听，再让鱼妖拿着避海珠逃走，事情就能说得通了。”
但是……
“但是她怎么能杀死圣女？”这说不通啊。
“审审他就知道了。”张有道大袖一辉，便往外殿去。
紧接着，阿九就听到了外殿传来打斗的声音，连忙出去查看。
只见外殿横七竖八的倒着一众宫女和侍卫，只有琉儿仍站立在殿上。
张有道右手持冲脉剑，左手燃起一道灵符，向琉儿挥去。
那道火符威力巨大，却被她看似随意的抬手给挡掉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张有道问。
“别费力气了，你们又不能拿我怎么样。”说完，她摇晃脖子舒展了一下筋骨：“在你们磨蹭的这段时间里，我已经完美融合了圣女之力，现在就算是你们张家父子加起来，也不是我的对手。”说罢，她勾起嘴角一笑，伸手凝结起灵力。
九昭见势，急忙给偷偷绕到琉儿身后的阿打使了个眼色，阿打瞬间恢复真身，用巨大的舌头甩向琉儿。
琉儿察觉身后的动静，一伸手竟抓住了阿打的舌头，她鄙夷的说道：“雕虫小技。”
“你确定吗？”九昭仰头向她得意的笑。
琉儿立马松开阿打的舌头，发现这只癞□□的粘液居然有毒，自己的手掌已经黑了。
眼下不宜缠斗。她扫视了一眼四周，挥掌打飞了门口赶来的侍卫们，随即不知施了什么法术，逃的无影无踪。
张有道表情凝重，提剑去追，临走时留下话：“我去阻止她与那鱼妖汇合，不能让她带着避海珠出城。”
这个琉儿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能杀了圣女，取得她的圣女之力。刚刚她还是没有半点灵力的普通人，怎么顷刻之间，就拥有了这么强大的法力。
他总感觉，皇帝有什么事情隐瞒了他们。
这里不需要他们再做什么了，九昭和十荒趁出宫之前，找到了掖庭的李公公，将哥哥托付的安魂符交给了他。李公公见到符，并未多说什么，连这东西要转交给谁都没有问。这让十荒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想了。
他们姐弟二人随后乘马车连夜出了宫，张毅成则派手下来嘱咐她们：“若有人问起来，只说是皇帝陛下身体不适，国师和天师正与圣女切磋医道，为皇帝修求更好的养生之法。”
出宫的比想象中顺利的多，路上并未有什么异常，到国师府时，天还未亮。
张九昭下车伸了个懒腰，随后将十荒抱下马车。
刚想进府，却发现身边居然有个太监还没走，正打算跟他们进府。
“你怎么不跟他们回……是你。”
“你怎么在这儿。”
张九昭顿时清醒了，眼前这个“太监”居然是上巳节那天和她抢头彩的红衣少年。
真是冤家路窄。
“你不要大呼小叫，先带我进去再说……”那人压低声音，左顾右盼的生怕有人看见似的。
“来人……呜呜。”十荒的呼喊被他及时捂在了口中，九昭见势，抬腿就想去踢他。
“别别。”那人吃痛，一边蹦哒着躲开一边解释道：“我不是坏人。”
此时十荒也趁机挣脱，躲在九昭身后道：“你鬼鬼祟祟的，怎么看也不像好人。”
“放肆！”那人想发怒却又不敢大声说话，好像一只虚张声势的小猫一样。
“你才放肆！”十荒硬气回怼。
那人一怔：“我……”
“你什么你啊。”九昭一把抓住他的耳朵就往府里走。
“不走是吧，看我不把你捆个严严实实去见官的。”
“哎呦，别别别。哎，你放手。”见九昭死活不松手，那人一跺脚：“我可是当今太子！”
“太子？”九昭狐疑的看着他，仔细打量了一下道。“你当我傻的啊？”说罢又要去揍他。
“别，我真的是……”
“阿姐……”十荒拽住了九昭的衣角，递上了一块系在这人腰间的令牌：“他好像真的是……”
九昭接过那块沉甸甸的金令牌，左瞧右看：“这东西不会有假的吧……”
“你有没有脑子，谁活腻味了敢假造太子令啊”
“你看看你，哪里像个太子。你不会是犯了什么错，偷了太子的令牌，然后跟着我们的马车偷溜出来的吧！”
听到这话那人的丹凤眼都快翻上天了：“等明天张国师回府，你不就知道我是狸猫还是太子了？”
“我看你什么也不是，快点离开这里别等我喊人啊。”
说罢九昭就想走。
管他真的假的，她可不想惹这个麻烦。
可没走两步，她就被人抓住了手臂。
“你干嘛！”
十荒看见了，垫着脚费力的掰开那人的手，然后盯着他，淡淡问道：“玄亭太子殿下，你为什么跟我们出宫。”
九昭看着十荒的神情，心里嘀咕：这无赖还真是太子啊……
“现在父皇正忙肯定没空管我，我跟你们偷溜出来玩几天，等我呆腻了就回去，放心，就这破地方，我很快就会腻的。”
“你可知道，假若张国师与某位觊觎太子之位的皇子是同盟的话，你这样自己偷偷送上门来，会被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到时候只要我们咬死没见过你，就死无对证了。”
“对哦，你是不是没长脑子啊！”九昭也附和。
玄亭太子丝毫没有后怕的样子，朝九昭一昂头，然后示意十荒：“你们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就上了你们的马车？小孩儿，我可早就认识你姐姐，也吩咐过我的内侍了，我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她也逃不掉。再说了，我父皇都信任你爹，我有什么不敢的。”
十荒疑惑的看向九昭。
“别看我啊。喂，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哼。你长没长脑子啊。”
“你！”
玄亭在上巳节那日后，吩咐人去打听了一下她的底细，太子想查个人，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可即便如此。你这种行为仍是很危险的。”
太子看着十荒，一笑说：“你这孩子人不大，说话怎么这么老气横秋的。富贵险中求你懂不懂？”
张九昭把十荒护在身后，恶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敲开门，带着十荒往内院走去。
“哎，你们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