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凄美地
夜幕已然降下，钱书枫正站在城墙之上，背手眺望着远方
在这里，他可以看到四个被荒废的离人营地，还能看到之前待的望界山
或许还能看到，一名当了二十多年孤家寡人的废狗穿越到十七岁少年身上
然后在一个半山腰，芳龄十六的少女正呼吸急促地期待着这名披挂鲜花的少年的吻
“钱少爷为什么每天晚上都要来这里站着啊？”
一名新进队的士兵对钱书枫的行为感到疑惑
按道理来说，这种大人物在这时候应该沉溺于温柔乡，而不是站在已经积雪的城墙上面吹冷风
但他来了惠安城都快一个月了，除了之前原城主叫舞女去伺候他，之后就再没见过他跟任何女性走得近
“莫非，钱少爷有龙阳之好？”
这句话收获来的是后脑勺挨的一巴掌，转过头，只见身穿蓝黑色重铠的前辈正盯着他
“龙阳之好，亏你说得出！”
“可是钱少爷来惠安城这么久，一个女人没碰过，难不成是太监？”
新兵很是委屈地反驳着，结果又挨了一巴掌，然后老兵才解释
“少夫人，当初执意要去镇北关参军，少爷拗不过她，同意了”
看着恍然大悟的新兵，老兵掏出银子给他，然后摆了摆手
“去买点火汤煮，给少爷暖暖身子”
新兵点了点头，就一路小跑地下了城墙
“少爷，吃点涮羊肉暖暖身子”
钱书枫正盯着远方出神，一名新兵跑来把火汤煮递给了他
笑着接过，就要掏银子给他，新兵连忙拒绝
“不用了少爷，这钱也不是我出的，更何况您来之前咱们从吃不饱穿不暖”
说完，就展开双臂像是在展示身上的护甲，继续说
“再看现在，铁甲里面穿了羊毛衣，拿了饷还能买点牛羊肉让全家吃几顿好的”
钱书枫笑笑，把银子放回了兜里，然后用筷子夹起一片涮羊肉放进嘴里
“嗯，味道真不错”
夸赞了一句，一把揽住要离开的新兵，跟着他转身看向有大片黑暗的城内，询问了一下
“你们这过年会家家户户都开着灯吗？”
问完，夹起一片青菜杆嚼出卡巴卡巴的声音
“少爷，您就别开玩笑了，油灯这么贵，咱们小老百姓哪点得起啊”
“嗯”
钱书枫应了一声，又大口嚼着一坨牛肉，然后用筷子指着城内
“那你想象一下这里晚上，家家户户开着灯，河边与夜市人来人往，不再需要烦恼家里快没粮了……”
口头描绘着城内灯火通明，一片繁荣的景象，让这名年轻的新兵眼神中也逐渐充满了希冀
“知道吗？我们现在所做的，其实就是这件事，你也在为之努力”
说完，钱书枫就收回手，因为他要喝汤了，对方却感到激动不已
就在这时，一名游骑兵的人走上城墙
“少爷，我们在逃难的人口中得知，荒林山那里，可能会有少夫人的踪迹”
装着汤的厚陶碗摔落在地，钱书枫愣了一下，就上前抓住对方的双肩，让他说清楚点
“我们有几个人听到杀死惠安城县令的那几名逃兵在荒林山，还会帮助遇到山贼的难民”
这名游骑兵老兵还是第一次看到钱少爷如此失态，说话的速度都不敢放慢
“他们几个就寻思着这些人一定是条好汉，就想去喊过来加入我们”
“然后呢？”
“然后他们就去找难民收集情报，询问在哪遇到的，有什么特征，说是……”
说到这里，老兵转换成了不确定的语气继续说下去
“说领头的那人，声音略带沙哑，但听得出来是个女人”
……
荒林山的一个营地里，几名身穿士兵甲的人正颓废地靠着树
其中一人好像是很久没吃饭了，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
“冬天了，咱们是一点吃的找不到”
“听说，惠安城那边，也开始派出大量斥候，上山，估计，就是为了找我们”
另一人也接过了话茬，所有人的眼神里都有一丝绝望
有一人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就起身往营地里面走去
营地最里面的地上坐着一人，似乎很是烦躁，此时正用右脚不停踏着地面
进去的那人把手放在身后，缓缓拔出一把匕首，真要上前，坐着的人却开了口
“我们到底在做什么啊？”
“啊？”
这句话让握着匕首的人一愣，然后选择待在原地听着
“我们为了国家和家人而战，结果惠安城却射杀了所有逃难过来的百姓”
“我们在这里救下不少走投无路的人，结果他们最终还是变成了曾经抢劫他们的那种人”
“现在，连方并和赵连金也忍受不了，开始对那些想去惠安城寻求庇护的人下手了”
“我们曾经参军时所怀的信念，真的还有意义吗？”
方并和赵连金，现在可能已经成了山狼的食物，因为面前坐着的人处决了他们
众人没有多余力气为他俩收尸，只能让尸体静静躺在野外
握着匕首的人还是走上前，伸出手摸了摸对方的脑袋安慰着
“放心吧，一切会好起来的”
说完，就走了出去重新靠着树坐下，旁边的人问
“你真的动手了吗？”
那人闭上眼摇了摇头，让另外一人叹了口气，然后挣扎着起身，说
“我再去附近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吃的吧”
“惠安城的人来啦！”
外面一声大喊，让所有人都忘记了饥饿，瞬间站起身
不多时，几名身穿重铠的人就拎着放哨的人走了进来
众人看这架势，知道今天难逃一死，于是就拿起武器决定砍死一个算一个
此时营地最里面的人走出来了，很明显也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但刚看到来者，就仿佛是触了电一样浑身一抖，然后就呆在原地
位于最前面的那人也一样，但他率先回过神，然后急切地走了过去
路过举刀警戒的几人，也不避挥过来的刀，依旧是我行我素的前进
在两人接触之时，穿着重铠之人再也忍不住，直接伸手抱住眼前的人
而身穿士兵甲的几人也是看到他们那无比坚强的队长，此时竟在对方怀中直接大哭了起来
钱书枫解除了护甲，然后捧起怀中之人的脸仔细端详着
她此时灰头土脸，泪水流过的地方都留下黑色的印，头发也是非常脏乱
最显眼的是，鼻子上还多了一条差点波及到双眼的疤痕
一人如同乞丐，一人衣着不凡，但两人并未在意，就这样拥抱在一起，静静注视着对方
下面的几人看着上面相拥的两人，又看着递来棕黄色馒头的其他重铠士兵，好像是明白了什么
在望界山时才被吸纳进队的一名士兵瞅到
少爷笑了
虽然少爷的笑基本都是一个表情，但这一次他才明白
原来少爷开心时是这样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