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无生
“无碍，我传信让人送粮便是，无需自责。”慕容双阙淡言说着。
他拿过金眠眠的菜勺，浅尝了一口，弯唇浅笑起来。
“味道很好。”他不吝啬夸赞。
金眠眠见慕容双阙肯定自己，也随之笑起，眉眼弯弯。
午饭之时，大家都随着飘摇的香气走过来，金眠眠已经为她们盛好，一人一碗分着。
金眠眠端了一碗递给了走在最后那个比自己小一岁的青年士兵，因为看他吃饭都不积极，便对他饶有关照。
“多谢王妃。”那青年不敢看她，低头双手接着。
“快吃吧，我做的。”金眠眠颇有自信说着。
那青年似乎眼前一亮，有些不可置信，又觉得金眠眠格外纯善。
一旁的慕容双阙阴沉地瞥了一眼两人，又若无其事般的吃饭，金眠眠嬉笑着端饭坐到慕容双阙身边的石头上，他这才宽心顺意用饭。
金眠眠因为犯困早早便歇下了，放了工后慕容双阙回到营帐里发现她蜷缩在被窝里，睡得安详。
慕容双阙拉着被角上了榻，即便他动静小不忍吵醒她，但金眠眠还是微末惺忪睁开了眼。但她却没有醒的实在，转过身来对着慕容双阙，往他怀里蹭，似是想让他抱着。
“抱着……舒服……”她喃喃呓语。
慕容双阙弯起唇角，伸手把她搂进怀里。
“金眠眠”他轻轻唤了她一声。
“嗯……”她答应了。
“你是不是喜欢那个比你小一岁的士兵”慕容双阙仍然耿耿于怀。
因为他这两日总见金眠眠时不时给他打招呼微笑，昨日在篝火旁又问他的年龄，今日又兴势冲冲给那青年端饭，慕容双阙都看在眼里。
“嗯……他可怜。”金眠眠似乎很困倦了，但她还是听着慕容双阙说话。
“你若喜欢他，等我们五月之后和离……”他没再说下去，不知为何，莫名有些不舍。
“我更喜欢你……慕容双阙……我困了……”她渐渐没了意识，又紧紧朝他贴了贴渐渐沉沉睡去。
慕容双阙听了这话心里仿佛雾潦散开，莫名心口一阵震颤。但他知道金眠眠尚且不知他所谓的喜欢是男女之爱，不过听到他说这话，他却觉得心痒难挠。
是舒坦的，微微的欢喜。
拂晓之时，慕容双阙被营帐外的大雨惊醒了。
“下大雨了，下大雨了！”外面有人喊。
慕容双阙连忙下榻披上襕袍，疾步走出营帐外。雨水急急飒飒坠落在他身上，没有天光，火把难燃，此时眼前一片昏暗，人影稀疏。
慕容双阙顿时觉得煎熬冷凉，连忙在雨里踏步寻水工。
若是这雨一直下，最糟糕的事便要发生了。
“殿下，如今只能顺着今日所修的堤坝让将士们填沙袋堵水，若这雨一直这般不停下下去，皿江下游的百姓和田地全完了啊。”水工也惶急。
“左队人现在立刻下乡，疏散百姓，保护百姓安危。右队的人听从水工安排，现在一半人制沙袋一半人往坝口扔沙袋。”慕容双阙命令着。
雨水如镖器般洒落皿江，击出无数的水花。岸边的将士们洒着热汗在雨里尽心竭力扔着沙袋，可皿江的水比平日里暴涨的厉害，汹涌湍急，扔进去的沙袋被瞬间吞没，看起来根本于事无补。
慕容双阙静立在岸上，愁眉不展，他身上的襕袍早已打湿，将士们也亦是如此。
“堵不住吗”慕容双阙闭目难耐。
“殿下，还有一计，让身强力壮将士们结成人墙，再堆沙包……”水工没再说，看慕容双阙的脸色铁青。
“不行。”慕容双阙立马反对。
他不能如此，如今的江水暴涨，即便是些许将士们水性再好，也会有生命危险。他不能如此将他们的生命弃之不顾，这队兵里几乎都是今年刚入的新兵，他更难如此决定。
“殿下，我愿意！我水性好。”先说话的是那个来自海边的乡镇的大叔。
“我也愿意，我长的高大。”是那位漠北异族的大哥。
“我也去，我没什么优势，但年轻就是力气，何况我我无牵无挂。许多大哥大叔们都还有亲人，就让我来吧。”是那个十五岁的青年士兵。
他们三人齐齐跪下请示，身后陆陆续续接连着士兵也踊跃上前。
慕容双阙转过身来看他们，于心不忍，于民他必须如此。
“你们现在还有退缩的机会。”
“绝不退缩……”一个个将士们纷纷答道。
“好，来人将弟兄们的名字都记住，如有不测，以后重恤他们的家人。”慕容双阙发号施令，他言辞威严，心却凄寒。
金眠眠独自站立在一旁一颗高石上，慕容双阙出帐时她便醒了，后脚便出来了。她也看到了这一幕，看他们一个个奋勇上前，红了眼眶……
他们给自己身上绑好缰绳，于是逐个跳下水去。金眠眠跑了过来，站在慕容双阙身边，看着他们一个个跳进皿江的大水里，用尽力气站成一排。
波涛的水在他们身体上击打着，几个人齐心协力不稳地站着。
岸上的士兵相继扔着沙袋，饶有起色，堤坝的块口堵住了，但是那些士兵们似乎都崩红了脸，没了什么体力。特别是那个青年，他在江水里淹了很多次。
金眠眠跑到慕容双阙身边紧紧靠着他站着，看着皿江里的将士们，她不忍地落下泪水……
泪和雨水混合，已经分不清是什么在流。
“缰绳……断了！”岸上拉绳的一个士兵喊着。
金眠眠看着江中的士兵们，不见了那个青年士兵的身影，但她看到了飘落在河流上尾端一点点的缰绳……
“无生被冲走了。”人群里有人喊着。
无生……就是那个青年士兵的名字吗？
金眠眠怔在那里，颤抖地看着那些将士，又看着慕容双阙。他似乎也微红了眼眶，只是他仍然矗立在那里，注视着滔滔江水里的英雄。
可是雨水丝毫不留情，接连洒落，时而被风刮的一阵一阵落。
天渐渐亮了，却没那么亮。
金眠眠知道，他们坚持不住了，体力在不断地消耗，直至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