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长明灯.泉先(5)
樊冀酒楼
“泉先……”
“泉先,泉先,泉先……”那盗贼口中喊着一个名字,幽幽转醒。
眼前模糊极了,动动胳膊:“嘶————”
活动时不小心扯动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几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吱呀————”
“醒了?”陈岚兰打开门,看向地上躺着的人。
越黎紧随其后,恬恬跟在陈岚兰身后,手里搬了张小木凳,美名其曰“护法”,实则跟过来看热闹。
她记得这人在昏迷前让他们帮忙找人的,这会儿子倒是好奇他要找的是谁?
“你们……”盗贼强撑着身体从地上支起身来,咬着牙,强忍疼痛。胳膊肘撑着硬邦邦的地面,硌的骨头生疼。
“那个,你叫什么?”陈岚兰面对这个人,还是忍不住打从心底里害怕,下意识躲到越黎身侧,从他肩膀后面露出双眼睛望去,眨巴几下,没有一点底气。
盗贼沉默一阵,只是狠狠瞪着他们:“……”
越黎叹了口气:“你放心,我们不把你交给官府,只要你回答我们几个问题。”
“就是就是,那个泉先是你什么人啊?”恬恬抱着胸前的小板凳,迫不及待地问道。
“泉先……”盗贼闻言,眼中闪过一瞬柔软。
“你都等了她七年了,期间一点消息都没有,何必呢?”恬恬继续说下去,不禁为他感到不值。
不过这人倒是跟矜灿姐一样,都是长情的主儿。
盗贼听了这话,看向小恬的目光多了几分怒意:“自是值得!只要她回来,哪怕是一辈子我都,咳咳,咳……”说到后面,竟是气急咳出口血来。
越黎见状,眼神示意恬恬不要再多说,看着地上人的眼神带了几分怜悯:“罢了,扶他到大堂里坐着,我去给他找个大夫。”
楼上
外,落英一袭青衣站在门口;里,矜灿伏案自怜。
两人中间,房门紧闭。
一墙之隔,恍若隔世。
良久,落英终是忍不住敲了门:“灿灿?”
到时候她开门,打我也好,骂我也好,都是自己应受的,只要她开门。
里头沉默。
落英见里头没有声音,不由得心焦:“灿灿,今日之事来的突然,可有伤着?那贼子刀子不知轻重,可有……”
“吱呀————”
门突然从里头被打开。
矜灿站在门口,红着眼睛看着他,脸上还有未干的泪光,形容憔悴。
她看向落英,看他见自己出来,脸上瞬间欣喜,但在矜灿眼里,却有那么一瞬间的碍眼:“你嚎什么嚎!给老娘消停点儿不行吗?!”
该死的!
现在来关心老娘?早干嘛去了!
落英被吼的一愣,满脸懵圈。
楼下路过前去找大夫的越黎也被这声突如其来的吼叫吓得一抖,下意识向楼上看去,便看到落英呆滞的背影,和双手叉腰,一脸凶神恶煞的矜灿……
她咬着牙,红着眼睛,好巧不巧对上越黎向上看的视线,又一声怒吼:“看什么看!干活去!”
越黎被吼的心里一颤,又是一抖,立刻逃出门口,一刻也不敢多呆。
这什么呀,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我这条鱼怎的那么惨?
矜灿看向愣在原地的落英,一脸恨铁不成钢,后槽牙几乎要被她咬碎,见他脸色柔和下来,怜爱地看向自己,心中不免动容。
但……
呵,忒!
这不就是小山岚常说的,“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轻贱”吗?
“灿灿,我其实,你……”落英想说什么,却有些词不达意:“这几年……”
“你还敢提?”这几年,这几个词一出来,矜灿几乎要把他活生生瞪死:“姓落的,这几年老娘过的怎么样你不知道?”
矜灿一手叉腰,另一手气的忍不住揪着他耳朵!比矜灿高一个头的落英被她揪疼得弯下腰来,脑后的墨发垂至眼前:“疼,疼,你轻点儿,灿灿……我错了……”
“哟,您还知道错呀?”矜灿开始阴阳怪气。
揪着他耳朵气呼呼走下楼,落英疼得一整脸皱在一起。
矜灿路过柜台顺手拿了盘积了灰的大算盘,往地上一扔:“啪!”
落英看得心中一紧。
一脚勾过主位上的座椅,坐下来,拧着落英耳朵将他甩开!
“诶,诶……”揪得通红的耳朵一瞬间没了痛感,落英习惯性的捂住受伤的耳朵,可怜巴巴地看着矜灿,像条没人要的小狗:“灿灿……”
矜灿翘起二郎腿,冷着脸看了看地上的算盘,又看了看弯着腰讨好的落英,意味再明显不过。
“灿灿,我真的错了……”
矜灿终于勾起朱唇,眼睛弯弯,眼里没有一丝笑意,凑近落英面前字正腔圆道:“给,老,娘,跪!”
后院
“你自己能走不?”陈岚兰躲在恬恬身后,怯兮兮看向盗贼。
那人试了试想站起来,摇摇晃晃,最后又倒下去,冲着她们摇摇头。
恬恬叹了口气,无奈地看向小山岚:“算了,扶一下吧。”
“我警告你啊,要是敢动什么歪心思,我一刀宰了你!”恬恬又看向盗贼,亮出腰间匕首,威胁道。
“我知道。”
陈岚兰不放心地看了眼恬恬,见她回以一个安心的眼神,便鼓足勇气向他走去。
两人一人掺着一边,颤颤巍巍地将他扶到大堂。
刚一进去,便被掌柜的吸引去。
只见她坐在椅子上脸色严肃,摇着团扇的手还是抑制不住的颤抖,她前面老老实实地跪着一个人,一身青衣,弯着腰,两只手抓着耳朵不敢抬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膝盖下隐隐露出几颗圆润的木珠……
“矜灿姐,这是……?”陈岚兰扶着人从后面走近,看着这场面,脑子一时间转不过弯来。
久别重逢的情侣不应该都是相互抱在一起痛哭流涕,诉说爱意的吗?怎么到咱掌柜的这儿就成了单方面深刻检讨了?
“这什么是!该干嘛干嘛去!”矜灿还未等她说完,又是一嗓子吼过来。
吓得那几人一哆嗦。
待她反应过来后,看向被搀扶着的人,拧着眉头才开始问道主题:“死了没?”
恬恬缩了缩脖子,看向掌柜的,下意识咽了口口水,结巴道:“还,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