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赖子张
九幽地狱里比之陆离上次来，倒像是换了片天地。
原本空空如也的天花板，正挂了一轮圆月，圆月周围点缀了错落的星子。背景也从榫桙支撑的天花板，变成了漆黑如墨的夜空。
眼下这些可都是白素的手笔，现在的她正靠着一根柱子，慵懒得摇晃自己的尾巴，掬手为杯，盛了一杯月光，悠然自得的小口啜饮。
“赖子，不来一杯？”
白素对墙角正打着坐的小老头说道。
“不用了。”
“装吧你，小千年没吃过东西了，我可不信你不馋。
还有，我可告诉你，这是老娘亲手酿的月露，味道比那玉皇的琼浆玉液也不遑多让，多少大神求都求不来，今天我请你，你倒摆上了。”
“那……来一点。”
“哼，老娘还不给了呢。”
“白素，枉我这百年来一直为你渡送神力，温养身体，你这有了好东西，竟然不想着我。”
“赖子，你这倒是不讲理了，我哪里没想着你，不是问你了吗，你说的不要。”
“我那是客气客气！”
“我可不跟你客气。”
“白素。”
“没用，叫素素姐。”
……
“都几千岁的老东西了，有意思吗？”
“谁老，你老，剑老，我可不老，老娘可年轻着呢。”
“没有我的神力温养，这千年的磨损下来，你还拿什么年轻？
唉，为了你的这具皮囊，可怜我老张神力消耗，元神磨损，已经从当初的帅小伙变成了这佝偻的老东西……。”
“行啦行啦，别唠叨了，烦都烦死了。”
白素不耐烦道，轻轻一挥手，自九幽地狱天花板上掬了一捧月光下来，就要向着赖子张递过去。
“等等。”
“怎么，你个老混蛋，不会麻烦老娘一通又不要了吧。胆子愈发大了，竟敢拿老娘消遣。”
“我没这个意思，还有，老白，你的脾气是愈发大了。”
赖子张对白素说，然后向九幽地狱的角落呵斥道。
“滑头鬼，没有眼力见得东西，还不快来上茶。”
“嗨，嗨。”
“呵，忒。”
没等滑头鬼嗨完，一口唾沫从赖子张口中飞出，射到它的身前时，竟然化作了尖锐的金铁，刺入皮肉。
滑头鬼痛呼一声。
但是还没完，射入它身体里的铁刺又化作了火焰，像是燃烧的石油，把滑头鬼的血肉烧的滋啦作响。
“错了，大神，我错了，饶我一命吧。啊啊啊，疼死了大神，大神我错了。”
过了好一会儿，滑头鬼的呻吟声才止息下来，赖子张向它扔了个白眼。
“以后不要在我们耳前说那些东瀛话，吾听了心烦。”
“我知道了前辈，这东瀛话我以后都不敢说了，不对，不是不敢，这东瀛话小的以后都不会说了，全都忘光了……。”
“好了，闭嘴吧。
去把你白奶奶的月露给吾端过来。要小心点，撒了一滴我拆了你的骨头，全从你的屁股塞进去。”
“去你的张赖子，什么白奶奶，老娘还年轻的紧呢。”
“反正一会儿这东瀛来的小鬼是要叫我张爷爷的。要是你实在让它叫你白姐姐，白妹妹，在咱俩这儿可就差了辈分。”
张赖子笑着道。
“真是越老越混蛋。”
白素骂着，一边把手中的月露向着滑头鬼甩来。
滑头鬼心中叫苦不迭，心道我的姑奶奶，您可小心着点，别真撒了一滴两滴的，要是让这位张爷爷生气了，您不会怎样，小鬼我啊，可就要遭老罪喽。”
好险没让甩过来的月露撒了。滑头鬼施了法术用手接住，没敢用手捧，把月露隔着一层灵力托着。恭恭敬敬向着张赖子这边递了过来。
闻着手里拿掬月露散发出来的香味，还有那纯粹的神性气息，滑头鬼馋的口水都要淌出来了，这月露勾引出他的一种欲望，要把手中的美味据为己有，谁也不能抢……。
呵呵。他确实想这么干。
但是敢吗，要是他真的偷摸喝了那么一小口，别说是他的张爷爷，就是这位白奶奶都不会让它好过，直接弄死都是轻的。
很想哭，但是害怕流下的眼泪弄脏了手中的月露，当初怎么就鬼迷了心窍，想着来华夏博一个前程？
这下可完喽，进了这么个监狱，分到这么变态的几个狱友，想死都是奢望喽。
赖子张伸手接过了滑头鬼捧来的月露，一饮而尽。
“妙！妙！妙！白素，再给吾来一杯。”
“倒给你摆上谱了，多了没有。”
“素素姐～”
“咦惹，多大的人了，也不知道害臊。”
“是你刚才让我这么叫你的。”
“我错了，我没想到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能这么恶心。”
“哼，要不是这百年来吾消耗太多神力，为你温养身体，驻容养颜。也不至于老的这样快。要是千年前的那个年轻帅气的张道长叫了这声素素姐。你老白可见不得会恶心。”
“行了，我给，我给还不行嘛。你这老头着实小气，话说的跟深闺怨妇一样。
给你，都给你。
白素又挥了挥手，一条光带缓慢于空中浮现，点点的月光被接引到光带上，凝结成露珠，顺着光带蜿蜒而下。
“哈哈哈哈哈。那我老张就不客气了。”
张赖子间光带浮现，于是便枕着手臂躺在那带子的末端，张嘴对着顺光带流淌下的月露，大口喝着，好不痛快。
不少月露溅到了九幽地狱的地板上，看的滑头鬼大呼浪费，总想着赶紧爬到地板上把还没挥发干的月露舔干……。
“剑，你也要一点吗？”
角落里没有四肢的人棍微微向着白素处转了下头。
“谢谢。”
语罢，吐出一口剑气，卷起光带上的一点月露，送到嘴边。
“啊？”
赖子张听见了，惊得直接原地坐起来。
“不是吧老白，是我听错了吗，剑竟然说话了。”
白素也是一脸惊讶，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得到回复。
“你没听错，剑是说话了。”
“上一次他说话还是什么时候？”
“几十年年前吧……。”
失去四肢，被称作剑的人棍不再搭理他们，道过了谢，饮完了月露，便换了个舒服的角度继续躺好。
“如果剑的话再多一点就好了，九幽里现在有咱们两个能说上话，真的怪没劲的。”
白素叹道。
“九幽里原先倒是还有不少囚犯的，进了谁的肚子我不说。”
白素：“……老娘那不是实在饿得不行了吗？”
“屁，法相境的大神会饿？你吃那么多狱友纯粹是为了汲取神力驻容养颜罢了。我看要不是打不过，我和剑也早进了你的肚子。”
听了赖子的话，白素好像想起了不好的回忆。
“哈哈哈，我想起来了，你吃过剑，剑就在那一动不动让你吞，结果你消化不了，捂着肚子疼了好几天，最后还是给吐出来了。”
“赖子，我弄死你！”
白素生气道，一道黑色的锁链凭空浮现，向着赖子张抽过去。
可是那锁链抽到赖子的近前时，他周围的空间突兀一震，脚下浮现出复杂的阵图。
坎字，水遁。
赖子的声音响起。
链子抽了个空，赖子凭空化作了一滩水，洒在了地上。
白素气极，黑暗凭空化作黑色的宽布，去把地上的一滩水兜住。
离字，火遁。
赖子的声音再次响起。地面上的一滩水诡异得燃烧起来，化作熊熊的烈焰，烧毁了兜过来的黑布。
坤字，黄沙。
巽字，乘风。
赖子说完，燃烧的火焰化作了尘土，被风一吹，变成了沙尘的风暴。
滑头鬼崩溃得看着神仙打架，先是被一块破碎的黑布糊住了脸，差点闷死。又是一点火星落到手臂上，烧焦了一大片皮肤。
等赖子施展了黄沙和乘风，这下更完了，飞舞的黄沙直接给他身上穿了好些个窟窿。
“完喽完喽，要交代在这里喽。”
滑头鬼崩溃得想，然后突然发现在大厅的角落里，一个没手没脚的人棍在安静得睡觉。即使黄沙多么猛烈得呼啸，也不会侵入他周边一丈。
“天无绝人之路啊！”
滑头鬼想着，便向着人棍的身边溜去，正躲在离人棍够远但是又刚好不会被黄沙波及的地方。
剑发现了，但是没有在意，继续睡觉。
而赖子和白素则还在斗法，好不激烈，但更多像是玩笑，被关了前年，闲极无聊的两人经常会玩这种斗法小游戏。
曾经他们也叫过剑一起参与，有幸三个人一起斗过，结果剑这个混蛋啊，他不会收手，那场斗法两人被打的……。
自那之后，他俩的斗法就再也没叫过剑，而剑也乐得清闲。
咔哒一声，好像是九幽的大门被开了一小条缝隙，白素和赖子的斗法正在激烈处，没有注意到。
但是滑头鬼注意到了。
地狱里飘来甜腻腻的空气的香味。
那是自由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