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虎狼之词
顾悦去镇医院的途中，经过了供销社。
外面排了两条长龙，柜台前面更是围了一圈人，甚至互相推搡着。
入目的便是，乌压压的一片，人头攒动。
只听到供销社的售货员大喊着维持秩序和售卖商品，声音也很快就被人群中的嘈杂给淹没了。
顾悦被这场景惊的浑身都抖了一下。
她这小身板挤进去，估计得被夹成肉饼。
看来要是想来逛供销社，还得赶早。
本来顾悦想着刚好路过供销社，趁机进去逛一逛。
但是现在看着眼前的场景，她是彻底歇了心思。
还是改日吧。
顾悦最后看了一眼乌泱泱排着队的人群，搓了搓胳膊直接往镇上的医院走去。
镇上的卫生院，还是砖瓦房，两层的楼，不算太大，看起来有些破旧。
但尽管如此，这样的卫生院也算是条件比较好的。
毕竟在乡下，青砖瓦房都很少，一般人家住的都是土坯房子。
而且有些条件差点的地方，镇上的卫生院，也都是土坯的房子。
顾悦走进去，询问了一个工作人员，委婉地表达了一下自己前来的目的和诉求。
最后她根据护士姐姐的指引，找到了妇产科医生所在的办公室。
刚走到门口，还未抬脚进去，就听见一段尴尬的对话，顾悦反应迅速，立即停住脚步，往后退了两步。
但是声音依然清晰地钻入她的耳中。
“你们这对夫妻思想还挺前卫啊，现在都讲究多生多育，你们倒想着避孕了。但是要避孕，可以用避孕套，用套是最方便的，只要操作得当，安全系数还是挺高的。”
顾悦听完眼睛都瞪大了，这个年代不是民风淳朴吗？医生说话怎么这么赤裸裸的？
“用套？医生，俺们不太清楚那是什么东西，安全吗？”
“那个东西还需要自己做吗，俺们都没听说过，不会做咋办？”
“避孕套是很安全的，你们可以放心使用，而且套是橡胶质地，自己可是做不了的，只有医院才有供应。”
小夫妻沉默了半晌，而后试探性地问道，
“那医生，这个东西贵吗？”
顾悦听到医生轻轻的笑声。
“避孕套这种计生用品是不要钱的，医院免费提供，只用登记一下就好了，而且是可以重复使用的，用完之后洗一洗，晾晒后，保持干净就行了。”
小夫妻拿到一个小小的纸袋子装的避孕套，眼睛里满是好奇，随后又疑惑地开口，眼神中透露着清澈的愚蠢（纯真），
“医生，这东西，俺们也不会用，你能跟俺示范一下怎么使用的嘛？”
话音刚落，屋子里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顾悦也在门外尴尬的脚趾扣地。
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
此时，屋内，刚才还在毫无障碍地普及着避孕套知识的中年女医生，这个如同雄鹰一般的女人，老脸难得一红，憋着口气，好久没出声。
最后咬着牙开口，
“你们回去自己琢磨去。”
然后就把这对小夫妻给赶了出来。
他们比肩走出来的时候，刚好跟门外的顾悦对上了视线。
小夫妻年龄看起来不大，大概有三十岁左右的样子。
两个人，两双眼睛，都睁的老大，直勾勾地看着顾悦。
眼神中的疑惑和好奇还未散去，仍然透露着清澈的纯真。
顾悦微微颔首，移开视线，象征性地咳了两声，面无表情，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医生的办公室。
中年女医生刚送走那对小夫妻，顾悦就走了进来。
她脸上染上的红色还未完全散去，深深吸了两口气，然后抬头看到顾悦就一个人，脸上有些困惑。
顾悦也没有直视医生，眼睛盯着面前的红木桌看，主要是怕医生尴尬。
“医生，我是来买避孕套的。”
顾悦言简意赅，直奔主题，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句话。
倒是让医生挺吃惊的，没想到眼前看起来才十几岁的小姑娘，能够如此淡定地说出这样的话。
“你看起来也没多大，成年了吗，结婚了吗？知道避孕套是什么东西吗？小姑娘，可不要乱说话呀。”
顾悦听到医生的一连几问，视线也从红木桌转移到医生身上，回答的一脸认真，
“我结婚了，也知道避孕套的用处，所以才敢这么说的。”
医生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顾悦看，好像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破绽。
片刻，医生最终败下阵来，但还是问道，
“看你年纪还这么小，为什么就不想要孩子？”
“太穷了，家里人还多，饭都吃不饱，生了孩子也养不活，对孩子也不负责，想着再努力劳动，奋斗一下，等以后条件好了再生孩子。”
顾悦脱口而出，脸上都是痛苦的神色，一本正经地胡诌着，脸上看不出任何破绽。
反正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顾悦毫无负罪感地瞎说着。
而且她也不想说，是因为自己怕痛，现在才不想要孩子。
这个理由放在这个年代太炸裂了。
她不想那么的特立独行。
医生看着面前穿着靓丽的顾悦，衣服上一个补丁都没有，又看着她粉嫩白净的小脸，脸上写满了不信任。
很明显，这一看就是有钱人家养出来的闺女。
但是她看着顾悦表情真诚，言辞恳切，也不像是说谎。
最后她转念一想，说服了自己。
或许这户人家，就是疼女儿呢，所以举全家之力娇养顾悦，才把顾悦养的这么好。
毕竟这也不是不可能的，现在领导人都提倡男女平等，妇女能抵半边天了。
有些人家就是思想觉悟高，不重男轻女，喜欢闺女。
想明白的医生很快就从抽屉里拿出小纸袋装的避孕套。
纸袋跟装两寸照片的袋子差不多大，里面只有两个套。
“避孕套是免费供应的，不用买，只用登记一下就可以了。”
顾悦接过小纸袋，偷摸摸瞄了一眼，发现里面只装了两个套子，有些失望。
两个完全不够用。
霍远一晚上都能用掉两个。
她刚才是听见医生说的了，还可以洗一洗重复使用。
但是顾悦觉得这种东西，就应该是一次性的，用过再洗一洗就不太卫生了。
所以她看着医生试探性地开口问道，
“医生，可以再多给你几个吗？我……觉得这可能不太够……”
医生一下子也没反应过来，顾悦说的不太够是哪个意思，只以为顾悦是不知道可以重复使用。
“这个是可以重复使用的，只要动作轻点，两个能用很久。”
顾悦:“……”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她此时非常想知道，为什么自己空间里没有套套？
顾悦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两圈，想了一下，又支支吾吾地开口道，
“医生，我家人多，我男人兄弟比较多，所以我妯娌也多，我今天是代表我的好妯娌们来拿避孕套的，所以这一份可能不……太够……”
医生听到顾悦的话恍然大悟，好像明白了刚才顾悦为什么说不够。
她也没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毕竟一个家里，大家都要上工，不可能都休息，专门来镇上医院里拿这个东西。
而且妯娌之间，让帮忙带个计生用品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所以医生又拿出来了四个小纸袋，眼睛盯着顾悦，问道，
“这回够了吗？”
顾悦立马把这四个小纸袋收了起来，连连点头，见好就收，
“够了，够了，谢谢医生。”
道完谢，顾悦喜滋滋地出了办公室。
心里默默祈祷，希望医生能够原谅她善意的谎言。
留下医生一脸复杂。
她还是第一次见一个小姑娘自己跑来医院买计生用品的。
而且看起来还……异常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