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小贼,吃我一棒
乡下的天空蓝的有一种空净的感觉,零零散散点缀了许多纯白色棉花糖般纯净的云朵,远远望去,蓝天黄土地相接,像一幅极好看的墨染图。
满是玉米茬子的宽阔土地上,一男一女对面站着,浓情意意,眼神都快拉出丝来,极限拉扯。
顾悦见周春梅两人默声地拉扯,视线离开,望见小黑跑远了,她也从周春梅两人的视线盲区出了小棚子朝着小黑的方向轻着步子离去。
没多会,就听见一阵混乱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小黑奶凶奶凶又瓮里瓮气的汪汪声。
“谁那么大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就敢来晒谷场偷粮食来,真是不怕死的。”
“可不是,公家的粮食都敢来偷,不要命了,咱们倒要看看是哪个瘪犊子这么大胆。”
……
说着闹哄哄的几个人聚堆往这边走了过来。
顾悦不动声色地跟在人群后面。
小黑晃晃悠悠地走在最前面,摆出一副奶凶相,喉咙里呜咽着,像是随时等待发动攻击的小奶兽,尾巴摇晃着,时不时地回头看顾悦一眼,又继续摆谱地扭腰领路。
到了小棚子的右边角处,因为视线遮挡的原因,只看到周春梅狗狗祟祟地站在晾晒的粮食旁,弓着腰伸着手不知道在干什么。
这个角度猛地一看,还真叫人以为她是在偷摸摸盗粮食的贼。
胆子大的大娘随地拿了一个玉米杆子,专门挑了一个视线以内最粗的。
薛秀也在人群中。
她本就胆大,凑在最前面,也跟着捡了一个棍子,蓄势待发,随时准备战斗。
几个胆子大一些的轻手轻脚走在最前面,胆子小的就猫着腰跟在后面,但是瞧着盗粮贼的背影像是个女人,又都没那么害怕了,也都捡个趁手的杆子棍子的做武器。
“小贼,吃我一棒……”
“让你偷粮食,挖墙脚……”
一勇敢大娘怕打草惊蛇,直接甩出去了一棒子。
周春梅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到,完全没来得及反应,紧跟着就感觉自己的后背挨了一下,麻麻痛痛的感觉瞬间由神经传入大脑,又传遍全身。
她不自觉地痛呼一声,
“啊……”
缓了一下,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周春梅火气噌地一下涨三尺高,五官都拧巴扭曲变了形,背上的痛感让她一时间忘了伪装形象,转身,吼道,
“谁打的我?长眼睛了没,看清楚我是谁,哪里像了偷粮食的贼了,果真是乡下人,又没脑子又粗鲁。”
周春梅本就心烦,就因为她如今沦落到只能来讨好一个乡下泥腿子,现在又平白无故地被打了一棒,还遭了诬陷,理智全无。
而甩出一棒子的大娘,定眼看着转身咆哮的跟骂街的泼妇似的周春梅,表情有些讪讪的,但是听到周春梅无差别攻击乡下人的话,也来了火气,完全没注意到周春梅身后的张敬业。
“你怎么说话呢,周知青,什么叫乡下人没文化又粗鲁,这么看不上乡下别来呀,装什么清高,国家让你下乡建设美丽乡村呢,你倒好,别说建设乡村了,见天的还不够你嫌弃的。
再者说,现在大中午的,大家都回家做午饭去了,待在地里的人也都在努力抢收呢,再不济也是躲在阴凉处歇着,你顶着个大太阳苟苟祟祟猫在晒谷场,不是想偷粮食那是想揍嘛?”
本来还因为打了周春梅一棒子而有些愧疚不好意思的钱大娘,听了周春梅的话顿时有些恼怒。
转而一想,这个时候,周春梅躲在晒谷场,偷粮食的嫌疑还大呢,她先发制人,有可能还保护了集体的劳动成果,问心无愧。
想着,钱大娘不那么哈着腰,支楞起来了。
她挺了挺胸脯子,抬眼再看着周春梅,这才注意到周春梅身后的张敬业,有些吃惊,一时间没搞清楚两人什么状况。
要说周春梅来偷粮食还有可能,可是张敬业这才得了一个好工作,运输队里开大汽车的,刚从学徒工转正式工,工资高油水还足,不至于冒着风险贪大队里的粮食。
钱大娘眼睛咕噜噜地转着,瞧着周春梅和张敬业两人之间隐隐约约透露出的不对头的气氛,品出味来。
她猛地一拍大腿,啪的一声,也不嫌疼,大喊道,
“老天爷呀,你个小贱蹄子还真是不要脸的很,我还真当你是来盗粮食的,没成想你是来勾搭汉子的,光天化日的,跟个男人躲在这拉拉扯扯,我们要是不赶过来,指不定还会再发生点什么深入交流的事来……”
钱大娘骂着,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周春梅手里咬了两口的大肉包。
肉包子很大,一只手掌还握不住,精细的白面裹着黄澄澄流油的纯肉馅,任谁看了都流口水。
钱大娘都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沾过油气荤腥的东西了,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一时间不敢张嘴,就怕口水流出来。
倒是薛秀听到钱大娘的话,往前挪了几步,这才看见立在拐角处的张敬业,她脸上染了一些怒气,询问的语气却还是带着一丝平静。
“敬业,你啥时候回来的?我这个当娘的都不知道,没第一时间回家就算了,你在这是在干什么?”
张敬业被薛秀问住了。
话哽在喉咙间,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能感受到薛秀的怒火和身上的低气压,张敬业知道这是薛秀很生气的表现,或许就是狂风暴雨来之前的宁静。
作为一个大高个的壮汉子竟不自觉地产生出恐惧和逃避的心理,忍不住地想缩脖子。
不过想到自己是个男人,应该负起责任,他还是硬着头皮朝前走了几步,挡在了周春梅的前面,还没开口,就被缓过劲来的钱大娘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