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父亲离开了，我也该走了 (8)
一路上眼泪就没有断，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我突然觉得好难，做生意好难；谈恋爱好难；生活好难……
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要纠缠到一起？为什么不能像小时候那样简简单单的爱就爱了；恨就恨了？为什么许多事情不再有对错，界限变得模糊？为什么我仿佛漂泊于汪洋大海之中，看不到彼岸，亦看不到此岸……
每个人都在被利益驱使着，无论是物质上的利益还是非物质上的利益。渐渐的，我发现大家口中的爱情变成了占有，大家谈论的婚姻变成了交易，我们可以用金钱去衡量一个人的感情，甚至可以去四处认干爹干妈。为什么我们都不再单纯？这个世界到底对我们做了些什么！？
回到家，将那枚闪亮的戒指戴在了左手无名指上，想着这是最后一次戴它了，又驱车到了吴琛家。
吴琛还没有回来。
家里落了薄薄的一层灰，想来我走了之后他也没认真打扫过卫生。我不自觉地收拾起来，把各处擦拭得一尘不染。给床上换了新的被罩床单，给打蔫的绿植添了水。
心中不停地说着再见，眼睛里不停地涌着泪水。
我一面告诉自己该走了，再不走吴琛就要回来了。一面给自己找着各种理由再多呆一会儿。比如冰箱里的吃食应该清理；比如我还没有从衣柜中取走原先放在他这里的衣物。
转身看到洗衣筐里已经堆得满满，便好像找到了救星一样，过去亲手搓洗起来。
吴琛的衣服从来不会穿超过两天，很好洗，不会有什么顽固的污渍，基本只要随便再水里抖两下便干净了。而我这次却在满是泡沫的水里搓来搓去，搓了好久……
晾好了衣服，一切都收拾妥当了，似乎再没有留下来的借口。
将家门钥匙和戒指一起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在这不算陌生的房间中最后转了一圈。
走到大门口，手握着微凉的门把手，却发现门把手自己转动了起来。
紧接着，门开了，吴琛的脸一点一点在我眼前出现。
他看见门内的我，愣住了。
我看见门外的他，眼泪一个劲的流。
我们谁也没动，就这样隔着一个门框，一个呆呆的看，一个傻傻的哭。
不知过了多久，吴琛向前一步将我抱住。
我仰起头，吻上他的唇。
从玄关到客厅，从客厅到卧室，两个人的心碎了一地。
“吴琛，我爱你。”
“不，你不爱。”他的声音颤抖着，好像一个三岁的孩子那样惹人心疼。
我们之间的爱没有孕育出幸福，却诞下深深的憎恨。
我们绸缪缱绻；却痛不欲生……
他发出野兽般的咆哮，那么的决绝，他的泪水，落在我的锁骨，好像硫酸一样灼烧着钻入心脏。
我落下一行行止不住的眼泪，那么凄切。我撕咬着他的手臂，嘴里不停地问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肯等我？为什么你要毁了我们的一切？”
他没有逃避，也没有解释，反而令我更加绝望。
亲吻化作一颗颗钢钉刺入心房；化作一把把刺刀剥皮割肉。我们好像两团燃烧着的熊熊烈火，灼伤了彼此，却仍嫌离对方不够近。最终我们将彼此烧为灰烬，一阵风吹过，什么也没留下。
我的意识变得有些恍惚，我只知道吴琛一直都拥着我，竟然满心安宁地睡了过去。
睁开眼睛，周围一片漆黑。吴琛如往常一样拥着我，似乎睡得很沉。
我看着他熟睡的脸庞，有些出神。
再也不会有这样看他的机会了……
轻轻的穿上衣服，目光扫过一屋子的狼藉，轻蔑的笑了……
我在黑暗中拿起先前收拾好东西，再度定眼看了看茶几上的钥匙与戒指。向门口走去。
“你要走了是吗？”
我刚开了一条门缝，便听到卧室中穿来的问话。
他居然醒了，以往他睡觉时都是雷打不动，今天，竟如此轻易地被我吵醒。
我知道这句话中的含义，我明白离开意味着什么。
我不仅是现在要走出他的家，从此以后，我也会走出他的生活；他的世界。
不久的将来他会遇到一个很爱很爱他的女人，然后他们会结婚，会有很可爱的孩子。他会渐渐淡忘一个曾出现在他身边的娃娃脸的小丫头，会渐渐淡忘他曾对她说“我是你的第一个男人，你会永远记住我。”
“是，我该走了。”我静静的回答他，将“要”字换成了“该”字。
等了一会，没有听到其他动静，我推开门，走了出去……
再打开的已是自己家的房门，只感觉我的魂魄似乎都已经飞出了这个躯体，眼前一团黑，却又好像冒着烁烁星光。我好像连呼吸都已经不会了，手扶在胸前，想哭，喉咙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身上再无一丝力气，蜷缩在走廊上，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比这地板更冷。我的魂魄，仿佛顺着地缝散去了，我却无力将它们拉回来，只能无力地躺在这里，好像是在等待着自己的死亡。
是我选择的离开，是我离开的他。
吴琛什么都没做错，吴琛其实没有做任何对不起我的事情。作为未婚夫的他无可挑剔，从始至终都对我疼爱有加，认定我是陪伴他一生良人。
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放不下心中的旧情，是我不肯与他坦诚相待，是我始终对他持有保留，是我辜负他在先。他不过是想要帮我一把，给我一个选择他的理由而已，而我依旧不领情……
我这样的人，真的不值得被任何人爱。
我这样的人，再多的心碎，再多的悲痛，都只能自作自受。
我感觉自己好像裂开了，那痛楚像是在血液里流动一般。我就这样躺在过道上，甚至感觉不到我的存在。
不知过了多久，浑身上下冰冷刺骨，四肢麻木到感觉不出是自己的，仿佛我的身体已经不存在了。
最后一丝理智让我将自己的身躯拖到了床上，告诉自己睡一觉就好了，明天早上，我唐晚晚还是一条好汉。或许真的是太累了，不等我给自己鼓完劲，便已经以一种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姿势，沉沉睡去……
醒来时已是黄昏，我却仿佛一夜未眠，如先前一样的疲惫，于是再度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