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他那么爱我,可我不配(2)
除了这次买琴叶榕,平日里我和吴琛还会逛各种有意思的创意市集和各种展会。
对于我来说,这样避免了两个人独处的尴尬,同时因为有吴琛帮忙,我可以买很多以前不敢买或者搬不动的各式茶具、厨具、绿植、花瓶……
吴琛将苦劳力的角色扮演得淋漓尽致。一次我买了一个明知道永远也不会用的铸铁锅,吴琛一路双手交替拎着跟在我身后,满面愁容地问我:“你是不是专门给我下的套?之前自己的时候什么都没买,就等着我来了给你当苦工了?”我一面给他沏茶,一面笑着说:“其实我是想劝你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我和吴琛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也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我是一个慢热的人,这段时间不足以抵消我坚硬的防范心理,也不足以让我喜欢一个人。我确实想劝吴琛放手,希望他知难而退。毕竟,我现在其实并没重新投入一段感情的心力,我的旧伤未愈,我心里那个人、梦里那个人,终究还是尤烨。
也许,慢热的我心里总觉得吴琛应该不会对我投入多少感情,于是总想证实他对我并没有那么喜欢,或是证实他对我是真得喜欢才会在这段时间里异常放肆,甚至有些歇斯底里。拉着吴琛做了不少其实我自己平时也不会做的事情。
比如这口铸铁锅,往常如果非常想要,我会直接在网上购买,但这次却口口声声要求必须去亲自挑选才能放心,从而让吴琛受了这么一大通累。
吴琛听了我的话,挑了挑眉,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没再说话。
我为他续了一杯,他又一饮而尽。
我再为他续上,他再一饮而尽。
接着,吴琛说:“看在你沏茶确实好喝的份上,就不同你计较你年幼乱说话的事情了。”
我突然意识到,吴琛大我九岁,我的这些小伎俩在他看来不过是小女生的撒娇罢了,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或许他反而觉得我这样是为了比较极致地将我的喜好展露在他面前,让他能快速了解我的脾性秉性。
比如如果吴琛对逛花鸟鱼虫市场表现出极大的不耐烦,或者对绿植表现出漠视,他可能就会重新评估我到底是否适合他。他不知道我的过去,也不不知道我因尤烨所受的情伤,他不会觉得我是想要摆脱他才会任性妄为,只会当我是故意找茬,就像小孩子喜欢一个人的表现通常是欺负那个人一样。
在与吴琛正式交往一百天的时候,我提议去吃新开的一家超级牛排大汉堡。对,其实庆祝什么的都是找茬,根本目的就是为了能蹭顿高级饭……
直到比我脸还要大的汉堡端到我的面前,我突然意识到,这个决定是多么的愚蠢。
这么大的汉堡,如果当作正常的汉堡吃,即使把它压到最扁,也仍需要一张裂口女的嘴,然后脸颊要拉到最长、双下巴必须最大化呈现,同时把眼睛挤成一条缝,和上面的抬头纹形成傻傻分不清楚的一致。这吃相,光是在脑子里想一下,都觉得背脊冒凉气。而且一口咬下必然会蹭得嘴边满是粑粑色的酱汁,随着咀嚼,酱汁也会生动地舞蹈起来,更不要忘了还有鼻尖的点睛之笔。
这种情况之下,就算即时地用餐巾纸擦拭,那我脸上的粉底还要不要了?鼻头擦完一下暗沉了两个度我跟谁说理去?难道再掏出粉饼补个妆?这饭还怎么吃……
换句话说,这么大的汉堡,如果要想体面地吃,只能是把它分解成沙拉、牛排和面包,然后优雅地用刀叉一点点切,一点点重新组合,一点点送入口中。而且要保证过程中对刀叉的力道有精准的计算,不能发生因酸黄瓜在盘中打滑导致的酱汁飞溅……但如果把汉堡分解了,再用刀叉一点点吃,汉堡的尊严又该置于何处?吃汉堡的乐趣又从何而来?我岂不是脑子有毛病花钱买了两个小时的刀工练习课。
以上都是我的64核大脑暗暗盘算的内容。此时此刻的我正一面喝着饮料,一面和吴琛谈笑风生。
“你这么不爱读书,是怎么读下来的哲学?”吴琛是学精算出身的,对数字极为敏感,有着超人的抽象思维。但是对哲学的态度就如所有理科生一样了,觉得跟迷信可能差不了太多……
“就是因为专业书读得太苦了,才没有时间和精力再去读别的书的。哲学又不是文学,读得太杂不一定是好事,尤其是我这种资质平庸的人,能把某一个理论的体系和发展脉络梳理清楚已经很不容易了。”我玩弄着吸管,看到吴琛似乎并没有我心中得焦虑,此时他已经组装好了他面前的汉堡,双手正常地垫着防油纸将汉堡举了起来,正在把它按压得扁一点。
只待他吃下这第一口,如果他吃得很狼狈但是并没有表现出反感,我就可以考虑也像他这样正常地吃,反正要狼狈两个人一起狼狈,谁也别说谁没风度。如果他吃得很顺利,完全没有沾到酱汁;或者他吃得很狼狈而且表现得很尬尴,那我就切着吃,免得自己吃得很狼狈还要遭人嫌弃。
总而言之,只要他开始吃了,我就可以决定自己接下来地行为了!
我这招静观其变真是使得妙啊!在内心为自己鼓掌!
“总觉得哲学这种形而上的学科,本科毕业好像什么用也没有。你都能提前毕业,为什么不考个研?社会这么危险,你这么跑出来亏你家里也放心……”
吴琛一边说着,一面捏着那个汉堡,感觉上他大约捏了半个世纪那么长。
终于,他看起来好像终于对汉堡的尺寸满意,对我的说教似乎也差不多了。就在他即将下嘴的那一刻,我满心期盼看到他试吃的结果,却眼睁睁地看着吴琛将汉堡看起来最容易咬的那部分举到了我的面前,对准了我的嘴。
“张嘴。”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就像,就像是一个不耐烦的父亲在给孩子喂饭……
我愣住了。
这完全在我计划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