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过此剑者，死！
“不会不会，要死也是我先死。”
多察同样骇然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他下意识抱住了望北，两个年纪不大的少年此时是那样的无助。
“轰！”
半空之中，洛白的神像轰然破碎，在轮番的进攻下，即便是半神也难以承受。
但他并没有退却，都是化作一道流光在万军之中穿梭起来。
在这位剑神所过之处，纷纷化作了一道血线。
他斩出的每一击都是一剑毙命，绝不多出第二剑。
如此剑道却沦落到困兽孤城的境地，怎不让人唏嘘。
那些曾经璀璨于世的旧国老臣一个个在两个少年面前死去。
望北知道他们是为了保住自己和多察身上的气运，保住他们，就是保住了北境四国的火种。
日头逐渐从东方显露，这场血腥的大战已经持续了整整一夜。
没有预兆，宁军的进攻突然之间停住了，整个战场重新陷入了沉寂。
洛白的身上满是鲜血，这让他身上的黑衣显得更黑了。
此时的停战并不是因为还有什么别的部署，而是真的杀打累了。
与修行者的战争是整个天下最麻烦的战争，不同于正常的两军对阵，修行者本身具有强大的力量，但偏偏又速度极快。
因此，当碰到武力高强的修行者，除了用人命将其功力耗竭之外，别无他法。
此时的捕鱼儿海南岸已经是血红一片，在日色一片寂静的惨白里，仿佛能隐隐听到亡魂的哭泣。
洛白此刻也已经接近了强弩之末，看着眼前无穷无尽的宁军，他的心中已然是一片冰凉。
“呜呜！”
一阵笛声忽然悠悠响起，在这血色的晨光里显得那样苍凉。
一位容貌清丽的女子站在捕鱼儿海的南岸，她手中持一柄玉笛。
女子正是当年和洛白出逃的璇玑公主
那笛声袅袅，天地之间若隐若现的哭嚎声顿时减弱了不少。
“大宁大兴刀兵数十年，如今连这天下最后一城也不放过么？”
洛白的声音远远传开，但没有人回答他。
万军之中走出一个老者，来人正是半神丰和。
“剑神见谅，逐鹿天下，自我大宁立国以来就是传统。”
二人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在这晨曦之中聆听着短暂的宁静。
有人在无声地流着眼泪，那铁浮屠的重甲之下，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他们有父母，有妻儿，在这场席卷天下的争斗中，没有人是高尚者。
“呼！”
洛白吐出了一口气，沉寂的真气再一次流转开来。
看着剑神依旧留有余力，大宁的兵卒眼中已然带着绝望。
他们甚至没有再举起刀剑，只是微微躬身，迎接着这位剑神的沉重攻势。
“冲锋！”
晨曦里，丰和的吼声在天地之间显得十分孤寂。
没有人反应，众人静静立在这肃杀的冷风里，等待这命运的处决。
一道巨大的剑影在洛白身后显现，瞬间遮住了日光。
随着真气流动，那剑影显得愈发凝实起来。
宁军看着那神迹一般的巨剑，眼中除了恐惧还有敬畏。
不知是谁率先抛下了手中的兵器，紧接着，整个宁军就如同潮水一般向后退去。
“隆隆！”
洛白将自己的那柄流云掷入半空瞬间与那巨剑融为一体。
望北此时已然忘却了恐惧，可不知道天上那巨大的剑心中满是敬畏。
一代剑神，名不虚传！
湖中的潮水如同受到了召唤，冲破丰和在湖面的封锁，朝着空中的巨剑汇聚而去。
“嗡！”
这一剑缓缓下沉，在众人的视线里，连太阳都为这一剑都颤抖起来。
“快跑！”
终于，小范围的卸甲变成了全面的溃逃。
兵败如山倒，一旦溃逃，便再无卷土重来的可能。
丰和的封印慢慢撤了回去，重新露出了已经被染红的湖水。
“轰！”
剑光闪烁，洛白的命星开始燃烧起来，他本人此时更是脸色惨白。
“过此剑者！”
“死！”
随着他的怒吼，那巨剑猛然向湖中冲去，望北和多察两个少年顿时害怕地捂住了眼睛。
“轰隆！”
潮水在这一剑下一层层震荡开来，天色又一次变成了漆黑，太阳宛若变成了黑夜里一根微薄的蜡烛。
奇怪的是，这一剑虽然来势汹汹，却没有斩在宁军之中。
那柄流云融于其中，巨剑裹挟着潮水在捕鱼儿海的南岸高高矗立，如同一个巨大的墓碑。
过此剑者死！
一位剑神的霸道在此时展现地淋漓尽致。
战争结束了，两个涉世未深的少年终于从黑沉沉的夜幕里醒来。
“相爷！”
多察冲向了湖岸，也冲向了图托的尸体。
第一个拦向宁军的便是这位金帐宰相，他虽然也有着吞星境的修为，但在一夜的拼杀之中，被自己故土上的“铁浮屠”活活耗死。
图托的双目已然变成了没有生机的灰色，他看着湖岸，似乎是在临死之前寻找多察的身影。
多察抱住了图托的尸体，放声痛哭起来。
自自己国破家亡后，图托便带着年幼的多察四处流浪。
明珠从未放弃对他们的追捕，因此，多察的童年就在和相爷的东躲西藏中度过。
后来，自己靠着故土气运修为飞涨。
他们再也不用躲着那些杀手，可以光明正大地生活。
可如今，对于多察，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死了，他真的成了一个孤儿。
“啊！”
多察拿过图托手中那柄父王亲赐的马刀，不顾一切地朝着已经溃败的宁军冲去。
“我要杀光你们！”
他的身上修为流转，此刻，这位少年已然失去了理智。
“呜！”
一声尖锐的笛声传入多察的耳中，原本吞星境修为就不是很扎实的他一瞬间感到天旋地转，而后软软倒下。
望北背着多察，一步一步地往岸上走，他的心中同样充满了悲戚。
丧失亲人的感觉他也有过，只是父亲是自愿为了天下死，因此少年的心中除了悲哀之外，并没有多少仇恨。
这一夜的苦战血肉横飞，在望北看来，初时是不解。
难道这些人不用睡觉吃饭？就这么打仗不累吗？
而后是恐惧，战争的血腥深深烙印在了他的心底。
随后，望北的心中只剩下仇恨。
他清楚地意识到，在这个世上，只有强者才配生存，而弱者，只能为了强者的意志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