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最后的北伐
吕阿四倒在了血泊里。
如今他已然五十岁，鬓角生出了些许白发。
入伍时只有十五岁，而今却死在了这沙场之上。
周围的北伐军见他倒下，顿时红了眼睛。
“受降不杀！”
尚长风高坐在马背上，对着剩余的北伐军喝道。
没有人投降，回应他的只有北伐军的鲜血。
旷野之中，一切又安静了下来。
宁军沉默着看着这些原本应该是袍泽的北伐军人。
“啊！”
一名宁军的兵卒忽然大喊起来，而后捂着头跪坐在地上。
一路走来，这已经是他们杀的最三股北伐残余。
这些宁军心中当然知道这些人应该是自己的袍泽而非敌人，只是作为最底层的兵卒，他们没有选择。
那小兵的呼喊在万军的旷野之上显得十分苍凉，不少宁军面露悲怆，显然，这样的战争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是残酷的。
“嗖！”
一支羽箭被尚长风用力抛出，直接穿透了那兵卒的胸膛。
只听他的呼喊声戛然而止，而后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再有下一个，他就是下场！”
人群之中原本低低的议论声停止了，旷野里只剩下风声。
高楼再一次向北境增兵，又是整整二十万大军开进昆仑北。
此次征伐，高楼可谓是动用了大宁的国本。
一连三十万人直扑捕鱼儿海而去，领军的乃是东，西两位半神。
如此手笔，大宁对于四国气运可谓是势在必得。
扫除北伐军残余后，整整三十万人朝着这世上最后的孤城冲去。
洛白悬坐在扑鱼儿海上，默默凝视着南方。
他不断搓动着手中的流云剑，仿佛屠夫在宰杀之前磨刀。
“阵法已经做好了。”
写意拎着酒壶，乘着孤舟来到洛白身边。
半神境和其余境界最显著的的区别就在于飞行。
只有半神境可以依靠对于天地至理的参悟凌空而行，这也是此境界得名半神的原因之一。
“先生这次准备杀多少人？”
洛白停止了搓动，眼神依旧凝望着南方。
写意的阵法天下无双，在大战之中的威能更是堪比万军。
“十万。”
写意淡淡说出这句话，仰头喝了一口壶中的烈酒。
“呼啦啦！”
苍穹之上忽然飘起了大雪，洛白眯着眼睛将视线从南方移开。
大雪覆湖，正是杀人的好时候。
图托看着自家的殿下，虽然已经亡国，但眼前这位殿下依旧有着来自金帐王族的傲气。
此刻，多察已身上的伤已然痊愈。
他拄着一根枯枝，看了看外面的大雪。
“相爷，这鬼地方怎么啥也没有啊！”
眼前的一片荒凉显然给了这位末代王族一些冲击。
他走出那简陋的小屋，如初来望北一般看着这里的每一条街道。
“此地可是半神筑起的城，虽然简陋，却是坚不可摧的。”
听到自家相爷这话，多察不屑地撇了撇嘴。
“当初，那些白胡子老头也说铁木不可能被攻破。”
图托听到自家殿下这话，心下不免有些伤感。
“那时候，相爷你头发还没这么白哈哈哈。”
图托如今已经是七十岁了，二十年前，他的头发却是没有如今这样斑白。
多察这样一打岔，图托心中的伤感才驱散了些。
看着眼前这依依旧不谙世事的自家主子，他心中一时间充满了忧愁。
“大爷，你这一个炊饼多少银子？”
望北站在一个饼摊子前，打着哆嗦朝一个瞎了一只眼的老者问道。
“一百两。”
老人的声音犹如金铁相交，少年听闻瞬间就变了脸色。
“这么贵！”
看着少年惊讶的神情，那独眼老者的眼中泛起了些狡黠。
“这可是昔日赵国礼部尚书烙的饼，一百两很实惠了。”
望北的神色愣了愣，而后呆呆地说道：“可赵国不是已经忘了吗？”
那老者听到这话，伸出手就要敲打少年的额头，却被少年一闪身躲开了。
远处的多察看到这趣味的一幕，顿时走上前去。
“两张饼！”
多察直接掏出了两小块金子，声音在寒风之中显得十分豪气。
不等望北反应过来，多察直接将一张饼塞进了他手中。
“礼部尚书，那就是管礼法的。”
多察拿着饼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
“你们这些个文人就是臭规矩多，既然如今都沦落至此，何必还端着架子呢？”
那独眼的礼部尚书看着眼前一样嘴上没毛的多察，脸上的神情满是愤怒。
“周瑾，你我都已经是丧家的犬了，就别跟两个孩子计较了。”
图托说道。
周瑾睁着一只独眼，仔细打量着眼前和他一样老的老人。
“这不是图相吗！”
刚刚还有些愤怒的周瑾看到图托，脸色一下子便换了模样。
“我还以为，你们全死光了呢！”
周瑾下意识说出了这话，看到图托有些僵硬的脸色顿时感到有些不妥。
“往事不提了，说说吧，这都还剩下谁啊？”
周瑾给图托递上了一张炊饼，而后自己也拿了一张。
“当年各国的都有，齐国跟着洛白来的最多，北燕却几乎无人。”
相顾无言，两个各自旧国的朝臣自顾自啃着炊饼，像是在咀嚼那些已经流逝的岁月。
“这里也待不了多久咯。”
周瑾吃完饼，拍了拍手，而后将多察的金子还给了他。
此地金银无用，一百两只是一个消遣的噱头罢了。
宁军大举北进，在这座城里已经是一个人尽皆知的事实。
不同于其它大战前的陈邦，桃源中的众人反应十分平淡。
“你以为宁军当真能攻破此地？”
图托拢了拢身上的袄子，漫不经心地问道。
“那要看大宁主帅是哪位了。”
“那几个半神会不会亲任主帅？”
周瑾拍了拍头上落下的雪，而后摇了摇头。
“岳青能成半神，但半神难成岳青啊。”
洛白的双眼睁开，赫然看到了一个穿着甲胄的人立在对岸。
那人的眼神中似燃烧着一团火焰，亲自面对半神，居然做到了浑然不惧。
“嗡！”
没等那人说什么，一道威压以洛白为中心扩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