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上朝
“那依先生看,该什么时候离开明都。”
“现在!”
几乎没等于言将话说完,何通便提高嗓门说出了这两个字。
阴雨连绵中,高楼在皇宫的内城里看着新修缮的青玄殿。
地上那些被于行知剑气损坏的砖石此刻已经修补完毕。
雨水落在新砖上,整个大殿的门口仿佛变成了一面巨大的镜子。
高楼走在上面,时不时低头看看自己的样子。
他并没有去阻挡那落下的雨水,任由自己的衣衫湿透。
看着那高高的青玄大殿,高楼的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笑。
此时,殿中正在上早朝。
百官和当朝的慈宁女帝相对沉默着,等待着这位王朝新丞相的到来。
“丞相到!”
一声尖细的嗓音从宦官口中发出,所有的官员顿时将目光集中在了从门口走来的高楼身上。
那些目光里带着许多复杂的情绪,黄惶惑,崇敬,试探。。。
但无论是什么样的情绪,它们的底色都是统一的畏惧。
高楼一点一点走过百官之间,他身上的真气流转着,一点一点将衣衫中的水汽蒸发。
“臣高楼,参见陛下!”
一直到女帝近前,高楼俯身跪了下去。
“丞相请起。”
慈宁女帝原本乃是先帝于行生的一名贵妃,皇后也一蹶不振。
于是这许多年里,朝政事务一直都是宰相高鹿一手操办。
原本,大宁朝堂想让两位皇子的其中之一登基亲政。
奈何无论是于言还是于海,对于皇帝的荣华都没有半分念想,因此此事便被搁置了下来。
直到后来,由宰相高鹿牵头,百官们一起将这个名分单薄的妃子送上了帝位。
女人做皇帝,放在史书上也是十分少见的。
但因为宰相高鹿的存在,皇帝的作用似乎并不算多么不可替代,因此虽然有人心中存疑,但大多数人对此也并不过问。
听到女帝的话,高楼抬起了自己的头。
他的目光在抬起的一刻和眼前这位女帝对视了一下。
那高高位置的女人此时显得十分单薄,如同她被抬上这个位置时候一样。
慈宁女帝今年也就是三十有余的年纪,看起来却仍然像个二十出头的淑女。
她的眼神和地上那个老谋深算了半辈子的人一碰,便快速地闪开了。
那短暂的对视里,这位女帝的眼中并没有恐惧,而是迷茫。
高楼的笑更加灿烂了些,与此时大殿之外连绵的雨形成了鲜明对比。
“宰相高鹿,一生为国,今故于尘世,乃举国之悲哀,为其厚葬!”
宦官拿着手中的圣旨,大声宣读着其中的内容。
高楼听到圣旨的一瞬间,脸上的笑迅速变成了哭泣。
“噗通。”
他又一次跪了下去,膝盖在地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陛下如此厚待家兄!臣感激涕零!”
女帝看了他一眼,而后微微抬手示意他起身。
而后,在宦官那尖细的声音中,一条条帝国的旨意被发出,整个大宁依旧井井有条地运转着。
“众卿还有事上奏否?”
女帝说出了今日早朝的第一句话,在百官的心中,这大概率也是女帝说的最后一句话。
“臣有事!”
这一声拉回了一些已经准备离去朝臣的注意力。
他们转头看着这个实际上整个大宁最有权势的人。
“臣以为,二位皇子虽然心中不愿登上皇位,但仍有进宫见习朝政的必要。”
此言一出,在场的众人都愣了愣。
但很快,有些心思灵敏的人便理解了高楼的用意。
他不放心。
虽然高楼已经成为了实际上整个王朝的掌权者,但两位皇子对于他而言依旧是个不小的隐患。
坐在龙椅上的女帝自然也是知道他的心中所想,于是不动声色地问道“依丞相的意思,是要两位皇子进宫?”
“正是。”
一抹为难从女帝的脸上闪过,她笑了笑,而后说道:“丞相想必也知道两位皇子命运多舛,我作为姨娘实在是有些请不动他们。”
“噗通。”
在众人的目光中,高楼今日第三次跪倒在了朝堂上。
“陛下!此事宜早不宜迟,若是二位皇子继续这样荒废下去,我大宁只怕是后继无人啊!”
高楼的语气十分焦急,仿佛皇子不进宫,大宁的江山就要倒塌一般。
“哈哈哈哈!”
一直少言寡语的女帝在听到这句话以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在场的百官看着她,眼神之中充满了复杂。
“好,就按丞相的意思办吧。”
她的语气突然变得十分虚弱,仿佛刚刚的大笑抽干了身上的力气。
“散朝!”
随着这句话说出,百官顿时如同解脱了一般,纷纷往外走去。
“谢陛下!”
原地,高楼也大笑起来,在明都的雨天和百官的脚步声中,他的笑显得有些阴森。
夜色中,于言和弟弟看着已经雨停的明都,神色之间满是安宁。
于海推着哥哥的轮椅在长街上四处乱逛着。
由于天生就是聋子,所以连带着话也说不清楚。
每当于海看到心仪的东西时,便会发出一些没人能听明白的音节。
而今日的于言一反平日里对弟弟抠抠搜搜的样子,几乎于海喜欢什么,他都照单全收。
一直到深夜,长街上逐渐安静了下来,原本热闹的街道此时只剩下行人散落在此的一些物品。
于海推着哥哥的轮椅,心满意足地笑着。
今天的明都夜空是那样的明亮,大雨骤停,无数星辰清晰地映在了少年的眼底。
“站住!”
城门的守卫拦住了于二人的去路,他们已经来到了明都的北城门下。
于言抬头看了看出声的人,眼中闪过了一丝无奈。
“让开!”
他的声音中带着少见的威严,让一众逐渐围拢上来的守卫心中一阵惊疑不定。
手掌一翻,于言亮出了一个黄金制成的牌子。
这是当初先帝再试时给两个儿子打造的,后来便有了象征皇子身份的作用。
但很显然这一众守卫并不知道这金牌子的来历。
为首的一个汉子愣了愣,随即示意手下去向上面的官员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