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周南荀微不可察地扯了扯嘴角,正要扭回头,耳边蓦然响起徐澄那日的话,“那些破烂留着和你老婆孩子一起收拾吧,算本小姐送你的结婚礼物。”
唇角那点弧度顷刻间不见了。
寒冷的风絮,养不活娇嫩的温室玫瑰,候鸟归南,迟早要离开这严寒之地,暂时的生机,也终会回归冷寂。
吸入肺腑的烟,化成一颗颗微小的沙砾,淤堵在胸膛,难以呼吸。
周南荀摁灭烟,拎起外套,无声无响地离开家门。
电玩城在关门之际,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宋季寒拉上卷帘门,递给周南荀一根烟,两人都没说话,默契地坐在游戏机前对打。
两个小时候后,宋季寒往后一靠,掏出烟点上,抽着烟说:“不玩了,一晚上快被你虐死,打死我也不玩了。”
周南荀亮出掌心,“给我一支。”
宋季寒把整盒烟递过去,周南荀抽出一支点燃,开始新一届游戏,宋季寒不玩他自己和机器打。
关了门的电玩城,只剩下一台机器运作,一支烟燃尽,周南荀又点一支,烟雾缭绕,颇有颓废之感。
宋季寒是这家电玩城的老板,也是周南荀发小,相识多年,了解对彼此脾气秉性,察觉不对劲,宋季寒偷偷关掉电源。
屏幕一黑,游戏戛然而止。
知道宋季寒搞鬼,周南荀不耐道:“插上。”
“打两个小时了,歇会儿吧。”宋季寒从冰柜里拿出瓶冰水递给周南荀,“又出大案了?”
周南荀接过冰水,拧开盖子饮了口,清润了喉咙说:“没有。”
宋季寒靠着椅子审视他,“那是案子进死胡同,没头绪?”
周南荀握着水瓶,没情绪地说:“没有。”
宋季寒踢他一脚,急得爆粗口,“什么都没有,你他妈烦啥?”
“没烦。”周南荀拧开水瓶,仰头灌了剩下的小半瓶水。
宋季寒:“得!你就装吧。”
小时候他们被大孩子欺负,宋季寒回家哭着回家找父母告状,周南荀就一个人躲起来,等到晚上那些大孩子分散回家时,一个个报复回去。
被小崽子打,那些大孩子心有不平,第二天聚一起,抓住周南荀又打一顿,知道他是孤儿,打坏了也没人来找家长,那些大孩子发了狠地打。
那次周南荀被打得不轻,在家休息四五天才缓过来,他没放弃这事,又去一个个找那伙欺负人的大孩子单挑,这次他从家里带了把父亲防身用的小刀防身,关键时刻拿出来,吓得那些大孩子连连求饶,从此再没人不敢欺负周南荀。
他很小就明白,没有父母撑腰,遇事只能靠自己。
硬气惯了,遇事不愿往外倾吐。
两人无言地坐了片刻。
宋季寒是唯一知道周南荀结婚实情的朋友,他忽地想到徐澄。说:“对你那个老婆动心了?”
“没有的事。”周南荀弯腰拿插头,给游戏机插电。
电通了,宋季寒又手欠地拔掉电插头,“你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
“我没蠢到以假当真。”游戏打不成,周南荀百无聊赖地按动打火机砂轮,火光亮了灭,灭又亮。
宋季寒知道周南荀满心只想着一件事,不可能因女人分心,“那是和她吵架了?”
吵架在他和徐澄之间时常发生,昨天他们还为周南荀送小陶回家见没见李枫的事争吵。
见周南荀沉默,宋季寒断定猜对了,急切地给朋友分享经验,“处理吵架其实简单,冷几天就好了,你先住宿舍别回家,她愿意气就气,反正你们是假的,离了婚,人一走,这么远谁还认识谁?”
周南荀活动一圈脖子,捏了捏颈椎,漫不经心的眸瞥向宋季寒,心不在焉说:“好办法。”
宋季寒沾沾自喜, “女人不能惯,更何况你们是假的,她在这无依无靠,凡事全指着你,冷几次就不敢闹了。”
周南荀又去给游戏机插电,“好,冷着!”插上电他抬起身看宋季寒,“你回家睡吧,我今晚在这看店。”
宋季寒见周南荀这么听劝,挺高兴的,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突然,周南荀手机响了,他看眼号码,接起来问:“怎么了?”
那边不知说什么,周南荀拉开椅子就往外跑。
宋季寒不明所以,追上去堵住路不让周南荀走,“慌慌张张的怎么了?”
周南荀指了下已经开机的游戏机,说:“你关下机,我今晚不能在这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 宋季寒心里七上八下的,堵着路不让周南荀走,“是队里发生案子,还是张姨身体出问题?”
周南荀猛地推开宋季寒,头也不回地往外跑,“我媳妇哭了。”
零点一刻,窗帘遮住微薄的月光,电灯开关失灵,房间只剩墨色。
“嘶!嘶!嘶!”吐着信子的蛇,缓缓向床边的空隙爬去,蛇头挂着一双玻璃球般的明亮眼睛,死死盯着徐澄。
徐澄双臂环抱膝盖,用力朝那蛇嘶吼,“走开!”
“嘶!嘶!”它还在前行。
徐澄悄悄往后移,直到后背贴到墙壁,无处可躲,她低下声,近乎哀求,“别过来,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