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两条街的距离，走了二十年（2）
下午两点不到，曲秀雯还在床上睡午觉，迷迷糊糊看见一个人影进来，坐在床脚。
曲沁安把手里提的东西轻轻放在地上，那个女人说的话经不起推敲演算，细想一下都知道话里的意思，只是她不相信自己的亲生父母是那样的人。
她还躺在襁褓里嗷嗷待哺的时候，就因为下半身没有那玩意，就把她丢在大马路上，可笑，也不看看她儿子什么样，高中都考不上，偷拿钱去网吧，彻夜不归，还想让他借学校复读。
可笑，真可笑，可她还悄悄期待过。
“唉~”
“怎么了？”
“奶奶~”曲沁安转过身，泪眼汪汪，扑倒在奶奶身上，“奶奶~呜呜~”
曲秀雯轻拍孙女的背，“不哭不哭，发生什么了？和奶奶说。”
“他们不是我爸妈，我不要爸妈了，我只要奶奶，我以后只有奶奶了。”
“好好，不要他们，以后离他们远远的。”
曲沁安抽抽搭搭的把范惠兰给她讲的话告诉奶奶，她问领导给了她多少钱？听说有好几万，她儿子想借读去市一中，也就是她所在高中的初中部，借读费要一万，让她问问学校老师，能不能便宜点，或者她借点钱给她儿子上学，有钱了再还给她。
“他们怎么能这样？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不哭，他们不好，我们不要他们，还有大半个月就开学了，奶奶带着你提前去首都，好好游览一番，散散心，离这些事远远的。”
“奶奶，你也要去首都？”
“送你去上大学，熟悉下环境，别再迷路被人贩子拐山窝里去，奶奶的大孙女就找不到啦。”
“太好了。”曲沁安抱住奶奶，还好，有奶奶在，“谢谢奶奶，但是……还是算了吧，您一个人怎么回来？我不放心。”
“一个人怎么不能回来？一趟火车的事。”
“开学人肯定多，都带着行李，那么远，不安全。”曲沁安虽然很想让奶奶送她去，但是奶奶的安全最重要，她坐火车，到车站有学校的客车接送，很方便，不用担心走丢迷路。
“我以前爬火车去首都的时候，你还投胎呢。”
“奶奶，你去过首都？”
“去过两次，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样子。”
“那您还说没去过长城。”
“我可没说过。”曲秀雯点了一下她的鼻尖，“我说的是你带我去长城，当时我还在长城拍了照，有证据的事，我可不撒谎。”
“和长城合影了？照片在哪里？我怎么都没见过？”曲沁安从床上坐起来。
“一块钱一张，当然得好好放着。”曲秀雯从床头柜下面的夹层里抽出一个木匣子，落了锁，钥匙已经找不到了，里面放着原身的年少青春。
“奶奶，可以打开看看吗？”曲沁安心里痒痒，好想知道里面是什么。
“可以，就是钥匙丢了，你拿个钳子过来。”
撬开木匣子，里面放着毕业证，车票，几张照片，几张字条，撕碎的全家福，一张胖娃娃的照片，一个小孩肚兜。
这是原身生下儿子没多久，一次家暴后，把她仅有的东西锁了起来，藏了起来。
“这是叔叔？没有大一点的照片吗？手机可以拍照，发到贴吧论坛里找人。”
“只有这些了，其他的都丢了，扔了，找不找得到都无所谓，这么多年，也没必要费心去找。”曲秀雯盖上木匣子，重新放回原处，“现在相信奶奶一个人能从首都回来了吧？”
“相信了，明天就去买车票吧，我也想知道首都是什么样子，提前去学校转转。”
“买后天或者大后天的车票，上午或中午到地方的，我们好找地方住下。”
“行。”
一通下来，曲沁安早就忘了范惠兰和她说的话，收拾东西，期待，期待。
范惠兰那边以为惹曲沁安生气了，想着过几天再来找她，血浓于水，她总不能不帮忙，谁知，祖孙两人已经坐火车来到了首都，找了一家旅馆住下，60块钱一晚。
爬长城，逛故宫，圆明园，颐和园，南锣鼓巷……除了吃，就是拍照，拍合照。
去京北大学，老师说可以提前一星期报到，住进宿舍，提前给她一张洗澡卡，食堂吃饭可以给她新生饭票，或者自己花钱买，其他的需要等九月十号一起办理。
首都逛的差不多，曲沁安提前住进宿舍，祖孙两人把日常用品买好，在食堂吃了一顿中饭，送曲秀雯坐火车回去。
卧铺，睡八个小时就能到家。
曲秀雯下火车，第一时间去旁边商店给孙女打电话，等她收废品的事搞定，也去买个手机，没有手机不方便。
孙女想用奖金给她买，她没要。
这两个星期她没在家，除了范惠兰过来了几次，还有一个中年男人过来找她，敲了两下门，在门口站了很久，花珍开门想问问他是谁，他直接下楼跑了。
想找她的人，还会再来的，中年男人？不会是原身那流氓儿子吧？
和花珍聊了会，曲秀雯要休息，这段时间虽然是吃喝玩乐，也累人，她这身板遭不住。
两天后，花500块钱租了一个偏远的小院子，骑着二手的电动三轮车，车头上挂着大喇叭，东区逛一圈，南区逛一圈，收满一车就回去，把纸壳塑料瓶分类放好。
范惠兰找过来一次，知道曲沁安上学去了，而且联系不上，也没说什么。
国庆快放假了，又过来，知道她不回来，转身就走了，嘴里骂骂咧咧。
咚咚咚~
“谁？”
曲秀雯开口，敲门声直接停止，打开门，一身西装，腋下夹着公文包，头发三七分，用发胶固定住，“找谁？”
“妈~”中年男人扑通跪地，膝盖磕在水泥地板上，眼泪鼻涕一起流，粘在曲秀雯的裤腿上。
“你谁啊？放开我，要不然我叫人了。”曲秀雯知道应该是原身的儿子，从她开口说要找儿子，又说算了，别找了，安安却放在了心里，经常拿手机捣鼓，说在网上发寻人启事，还上传了她的照片。
“妈，是我啊~和盛，你的和盛回来啦！”男人哭的更大声。
曲秀雯可不是他多年未见的老母亲，在小破屋里苦苦等待，彻夜难眠，倾诉母子情深，呸~揪起他的衣领，“进屋里来，别在外面丢人现眼。”
徐和盛被拉着衣服往屋里拽，下意识就往屋里爬，都没想到站起来走两步。
门关上，男人还趴跪在地上，没有曲秀雯开口，他不想起来，也不敢起来，二十几年，他不孝。
“还以为你死外面了，现在回来干嘛？想继承我的遗产，还是继承我的遗体？”曲秀雯回到沙发上坐着，怕受原身情绪影响，本来还有几年活头，激动过度，可会诱发高血压、心脏病、脑出血，别直接给她干嗝屁了。
“妈，我还以为你死了那。”
曲秀雯深吸了一口气，“不会说话就滚出去。”
“妈，我不是那意思，妈，我错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该死。”徐和盛抬手就是两巴掌，使足了劲，肥胖的脸蛋更肿了。
“你以为我死了？这个解释就完了，二十几年，我一直住在这里，你都没回来看一眼。”
原身不怨儿子出事跑掉，当时年纪小，难免慌张无措，下意识逃跑。
子不教，母有过，赔礼道歉，是她该做的，二十几年，她没想过搬家，儿子回来，能找到她，能找到这个家，可是，他没回来。
“妈，我错了！我对不起你！但是，能再见到你，我真高兴。”徐和盛抬起袖子，擦掉脸颊上的泪水，又哭又笑。
在网上看到寻人启事，他还不敢相信，他妈当年不就没了吗？被他气死了，现在，活生生的人就在他面前，他不得不信。
但是，这些年他祭拜的坟，是谁的？
是谁的？
留言问了楼主，她只说是高泽市，具体位置不说，但，同样的姓名，照片那么像，谁会无聊到开这种玩笑。
这次他敲开门，看清楚里面住的人，不是在门口站站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