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没文化，真可怕
一石激起千层浪，王元康的坦率直接，惊呆了厅堂里的每一位。
“春风阁？那可是青楼啊！”
也不知是哪一位，轻声地嘟囔了一句。
春风阁当然是青楼，还是整座宜州城最好的青楼。
面对着此情此景，王元康表现得比谁都要惊奇，疑惑地问道：
“青楼怎么了，诸位伯父叔父，您们难道从来没有去过青楼？”
一群老流氓，在这里装什么清纯少年！
现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姑娘们榻上的常客。
哦，只有一个人例外：死要面子，脱离了低级趣味的自家老爹。
王大老爷脱离了低级趣味，而春风阁这种高档娱乐场所，又不会接待他这种既没银子，又没才华的糟老头。
所以，王大老爷只能宅在自己家里，做一个自娱自乐的遛鸟人。
一群叔伯辈瞠目结舌，这个大侄子不厚道啊，一边高举着礼义传家的大旗，一边堂而皇之地将逛青楼挂在嘴边。
在场的诸位全都是体面人，王大少这种自己捅自己大腿一刀的行为，把敌我双方，连同中立看戏的，全都给弄懵逼了。
“不是吧，不是吧！诸位伯父叔父想到哪里去了？”
王元康圆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纯洁得像是个刚满周岁的胖大娃娃：
“春风阁看中了庄子上种的瓜果，小侄我走这一趟，是去谈价钱的。”
“嗨！我就说嘛，元康侄儿是我看着长大的，绝对不是随随便便的人。”
宜州城这边，褚信之第一个站了出来，笑呵呵地打起圆场。
“就是就是，春风阁里养了那么多人，她们也要衣食住行，她们也要过日子的嘛。”
程士益紧随其后开口，节奏跟得很紧。
“我们老韩家产的缎子不错，元康侄儿既与春风阁相熟，得空帮忙引荐一二。”
老韩家的家主更绝，直接谈起了生意。
宜州城四大家族表面上龌龊不断，其实私下里早有默契，在对上外来势力的时候，大家的枪尖必须保持在同一个方向上。
谢家为了拆老王家的台，把这几位请过来，其实是走了一步臭棋。
“韩伯父开了金口，小侄我自当尽力促成此事。”
王元康自信地拍了拍胸脯。
漂亮鸨鸨已经上了自家战车，帮老韩拿下这笔订单，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只不过这笔订单是大是小，就要看老韩今天的卖力程度了。
“王贤侄，口说无凭。
你说你是去春风阁谈生意，这到底是不是真的，谁又能说得清楚？”
还是那个闻到脂粉味的博浪来客，悍然提出质疑，打断了韩王两家之间的商业探讨。
身为老谢家手里的工具人，又是个外地来的，这位仁兄展现了大无畏的精神，勇敢地挑战着宜州人民的底线。。
“嘁！那就给你看证据。”
王元康伸手入怀，掏出一本小册子，瞄着工具人的肚皮，准确无误地丢了过去。
工具人下意识地接过小册子，翻看起来。
封面之上，是大大的两个字：账本。
书脊处贴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小小的“春”字。
打开书页，里面没有一个熟悉的文字，全都是些歪歪扭扭、圈圈绕绕的符号，排列得倒是整整齐齐，绝对不会是随意涂画出来的。
工具人气得想骂娘，总觉得自己是掉坑里了，还是爬都爬不出去的那种深坑。
什么游手好闲，什么不学无术，什么修炼废材！谢家所谓的废物准女婿，说的是这个王元康？
呃，修炼废材或许是真的，但是除了谢家这种出过仙人的家族，谁又会在意女婿的修炼天分到底如何！
要是自己家里能有个这样的“废材”女婿，那真是今夜做梦都会笑。
谢家的银子烫手哟，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王元康这家伙，是个人才呀，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一飞冲天。
或许今天拿不到谢家的银子，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工具人合上账本，苦笑着说道：
“贤侄这记账的方式有些特别，恕我参详不透。”
参详不透？那就是承认看不懂喽！
账本里一水的阿拉伯数字，就连各色物品，也是用数字编码来指代的，区区土著，能看得懂才叫奇怪。
话说回来，这位肯承认自己看不懂，而不是挑出些别的毛病，那就代表着已经放弃抵抗，乖乖认怂了。
可以可以，即便是对方阵营里的人，只要老实认怂，依旧可以被归类为好同志。
王大少这个人爱憎分明，是不会刻意为难一个好同志的。
“既然这位叔父参详不透，还是请谢叔叔亲自过目一下。
谢叔叔大才，想必是能够为我正名。”
学着文化人捋胡子是么？先把高帽子给你带上，就等着你过一会儿下不了台。
王元康做了一回二传手，转瞬之间，将带着“春”字的账本挪到谢半泉手上。
谢半泉极有风度地接过账本，信心满满地揭开封面。
一眼下去，“咔嚓”的一声，儒雅俊逸的名士滤镜裂开了，无数的碎片哗啦啦掉了一地。
“谢叔叔，小侄这可是掏了心窝子啊！
春风阁与本家的生意往来，全都记在这一册账本之上。
这等机密的内容，原本是不能给外人看到的。
只是你我两家亲如一体，就算这账本全都给您看透了，那也不碍事。”
王元康絮絮叨叨地诉说着，仿佛没有看到谢半泉那抽动的嘴角。
这种天书一般的东西，就算拿回家参详一整年，也参详不出一朵花来，就这么简单看两眼，还能看掉老王家几两肉不成？
淡定！淡定！君子不争！
谢半泉好不容易摁下心中的火头，理顺呼吸，脸上堆出一个勉强能看的笑容，努力控制着腔调，缓缓说道：
“不错！贤侄这记账的手法，让人耳目一新。
简单明了，条线分明，账目清晰，值得推而广之。”
王元康都有点佩服谢半泉了，虽然是在睁眼说瞎话，居然全都说到了点子上！
这位绿叔叔，是个人才啊！
与这样的对手过招，必须一鼓作气，就算攒下了飞龙骑脸般的胜势，也要保持着悬崖走钢丝般的谨慎。
“谢叔叔可以翻到最后一页去，上面印着春风阁的花押。
如果谢叔叔还是信不过小侄所说，大可派人拿着这册账本，送到春风阁去。
春风阁的浮梦妈妈可以替小侄佐证，小侄所言句句属实。”
谢半泉表面上连连点头，背地里腹诽不已。
青楼的老鸨子？那都是人精之中的人精！如果小王真的是春风阁的老主顾，那个浮梦妈妈一定会向着小王说话，还佐证个毛线啊！
小王的问题也不在私生活上。就算他再怎么不检点，说句实在话，只要他足够能打，兄长也不会想着把他踢出局。
谢半泉合上账本，正待开口，却被另外一个声音抢了先：
“姓王的一家都在说谎！
这个王元康，他根本没有去收租，而是去了春风阁，见了花魁娘子明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