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来得还挺齐
春风阁这种高级娱乐场所，最懂得贵客们的需求，就算是被河东的狮子堵住大门，也能够安全地将客人送走。
王元康主仆俩跟着海棠，穿过一小片竹林，来到一扇隐蔽的小门前。
推开门，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门外。驾车的精瘦汉子身穿灰布短褂，饱经风霜的面庞，配着抿紧的双唇，看着就是个能守住秘密的人。
车厢里，王元康的画箱摆在最醒目的位置上。打开箱盖一看，各色用具排列得整整齐齐，就算王大少亲自动手，都没法收拾得这么漂亮。
从春风阁正门的方位上，时不时地，就会传来一阵叫好声。赚钱大计的第一步，已经如火如荼地铺展开来了。
梦姐姐是个能人啊！和这样的伙伴合作，就是两个字：舒服。
马车平稳地前行，车厢里的主仆一路相对无言，直到车厢外传来一阵新的喧哗，这才打破了静默的氛围。
王元康微微掀起车帘，向外望去，前方就是老王家所在的朱雀大街。
老王家曾经是宜州城第一家族，王家的高门深院，占据了整条朱雀大街。
只不过老王家已经衰败多年，能够并排通行八辆马车的朱雀大街，平日里行人寥寥无几，甚至被戏称为了罗雀大街。
但是今天的罗雀大街，和王元康印象之中的每一天都不一样。
好家伙！街面上人山人海、人头攒动，汹涌的人潮还在不停地向前推进着。
和眼前磨肩继踵的盛况相比，春风阁那边的小小动静，简直上不得台面。
“喜子啊！这谢家，是把半个南城的人都给请来了么？”
王喜把头伸到少爷脖子底下，露出小半张脸，喃喃地说道：
“没道理啊！我去找您的那会儿，这边还挺正常的啊！”
看这架势，要想挤进去难如登天。别说是行车了，就算下车徒步行走，等到摸进家门，指不定会被蹭掉一层皮。
“走吧，绕到后门去。”
说是走后门，其实老王家的后门根本走不通。
太久没用了，门上的锁头早已经锈死，老王家又拿不出预算，敲掉换一个新的。
打不开的后门左近，王元康站在一堵矮墙边，开始脱衣服。
这身流光水滑的湖绸长衫，是要还给成衣铺的，可不能在翻墙头的时候有所闪失。
王喜跑到墙角下，低头蹲着，准备充当少爷的人凳。看两人默契的样子，显然平日里没少做过这种事。
才解开两颗扣子，王大少只觉眼前一花，竟是已经置身于自家的院子里。又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连王喜也进来了，双手抱头，依然保持着蹲地的姿势。
精瘦的春风阁车夫鞠躬行礼，告诉愣神的王大少，他不只是能够驾车，还能在有需要的时候，助主仆俩一臂之力。
王元康正待开口言谢，却是又一次眼前一花，整个大活人就这么不见了。
矮墙外，传来吱吱咯咯的马车声。
眼前只剩下空气，王元康依然秉承着老派江湖规矩，对着一片虚无抱拳称谢。
“少爷，人家都走了。”
王元康没有理会狗腿子的聒噪，又高举起手来，对着那团虚无挥了挥。
狗腿子还是太肤浅了！
能够带着人越墙闪现，对方起码是二阶养意境的武者。这样的高手，就算已经离开了，依然能够感应到这边的动静。
恰当的礼数，不只是做给高手看的，同样也是对高手背后的人，那位新晋合作伙伴的尊重。
直到马车声远去，王元康这才唤过自家的狗腿子：
“走吧，到主厅去看看，谢家到底在搞什么花样。”
老王家祖上也曾阔气过，兴建这座大宅的时候，正是老王家最为得意的岁月。
有钱人建宅子，都喜欢搞事情，老王家也不例外。
主厅正中的猛虎下山浮雕，双眼用上等的水晶磨制而成。虎眼背后，连通着一间小小的密室，处在密室之中，可以将主厅内的情况一览无遗。
虎耳之中，也是暗藏机关的，功能类似于传声筒，还带有多声道调节，可以听到主厅内各人之间的交流。
王元康所谓的去主厅，当然不是雄赳赳气昂昂，闷头杀进修罗场，而是先潜入这间密室之中，打探清楚情况。
老王家多年来无事发生，这间密室已经许久没有人打理了，里面的积灰有点重，在这小小的空间里，四周弥散的气味也有些奇怪。
幸亏带着狗腿子王喜，可以多出一双手来，拎住衣裳的下摆，避免昂贵的湖绸蹭上浮灰。
王元康一手掩住口鼻，一手撑在墙面上，伸长了脖子，望向虎眼窥孔。
好家伙，热闹啊！
老王家的主厅满满当当都是人，厅里的花梨交椅都不够用了，从别处搬来不少方凳凑数。
饶是如此，还是不乏平日里头有脸的人物，比如王元康的叔父们，连个座位都没捞到，只能在厅堂的角落里干站着。
主宾位上，是一个身着碧衫的背影，头戴逍遥巾，和身上的长衫是同一种颜色。
不用猜也知道，这位就是谢家派来搞事情的代表。
主家的下手位，是一水的熟面孔。当先的三个座位上，坐着的都是响当当的大人物，程士益、韩岳和、褚信之，加上自家老爹王世良，正好凑齐了宜州城四大家族的当代家主。
本城四大家族十年来第一次聚首，难怪能引来那么多的吃瓜群众。
谢家绿叔叔的下手边，一个个的脑满肠肥都挺面生。不出意外的话，这些都是从博浪郡来的客人。
只是这么一眼望过去，王元康不由得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
退个婚而已，至于搞出这么大的阵仗么？
两家人私底下碰个头，悄悄地把事情给定了，再找个两边都能接受的理由，低调地对外宣传一下，把影响力控制在最小，才能做到你好我好大家好。
像谢家这样，把能请来的都给请了个遍，分明是想把老王家的面子踩进尘埃里，拿王家大少公开处刑！
“呵！”
王元康冷笑一声：
“喜子啊，有人不想给老王家面子，不想给少爷我面子，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
忠心耿耿的狗腿子根本不假思索，一句回应脱口而出：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把他们给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