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救美篇18
出了妖界，再次来到嘉义县牛家庄，我隐身化作一阵清风吹进牛郎那座简陋的院子，时值清晨，鸡才叫了三遍，太阳还躲在云层里半遮着脸，天光半明半暗。牛郎掀了稻草帘子端着个木盆走出来，肩上搭着一条粉色的布巾，他先蹲下，给灶膛里添了把火，拿起水瓢舀了半盆烧好的热水，又到水缸边兑了半盆凉水，试了试水温，端了进去。
屋子里很快传来女子的声音，“胰子呢？香脂呢？这水不是用山泉水我用不惯，去换山泉水来。”
锦城！不知她怎么样了？听声音倒还中气十足，还有心情挑剔，说明过的还算不错。
“娘子，我们乡下人家哪有你说的那些胰子香脂，就算东家老爷家的秀姑小姐也顶多是用淘米水洗脸，没有再多了。你好歹将就着点吧。”牛郎的声音里透着迁就和讨好，不似那晚动辄出手非打即骂那般暴虐。看来他还是想跟锦城好好过日子。
“将就？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儿，没有梧桐树就别引凤凰来，当初你死乞白赖非要娶我，现在我住在四面透风，风一吹就左摇右晃的屋子里，下雨的时候外面小雨里面大雨，外面不下里面小雨，吃糠咽菜，还要每天纺线织布赚取家用。这样的生活是我一个仙女应该过得吗？要不是你的贪念，我能落到今天的地步吗？我为什么要将就？”
哐啷！水和盆分不清哪个先落地，牛郎像个落汤鸡一样被赶出来，他抹了把脸，抹去脸上的淘米水，回望来回晃的草帘子，提了桶闷不吭声地出门，去离村子较远的山上打山泉水来给锦城洗脸。
他走到门口遇到邻居柱子，柱子就是那个娶了黑瘦媳妇的，他对着牛郎暧昧地眨眨眼，抗了一下牛郎肩膀，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地打趣道：“怎么了？又去给你娘子打山泉水洗脸？要我说，你娶了那么漂亮的娘子就算是她要天上的月亮也得给她摘，不就是打个山泉水吗？别愁眉苦脸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我要是有那么漂亮的娘子，喝她洗脚水都心甘情愿。”
牛郎哭笑不得，“胡说什么呢？你什么都不知道…漂亮？漂亮有什么用……”只能看不能碰更痛苦。
柱子还要劝他几句，不经意看到躲在高粱葶子后面一抹绸缎布料，不由地叫了声“李员外！”
牛郎定睛一看，不是他的东家李员外又是谁？
“老爷，您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李员外见躲不了了，从高粱葶子里露出头来，一脸尴尬地笑了笑，“没事。就是早上吃多了出来溜达溜达消消食儿。你们忙，不用管我。”说者，他拍拍头上的草屑，大步流星地有了。经过牛郎家门口的时候，脖子伸的老长老长，踮着脚尖往里看了一眼又一眼。看得牛郎咬牙切齿，恨不能拿水桶给他套上。柱子只顾捂着嘴笑。
锦城坐在几张木板搭的床上，长发披肩，只着粗麻布单衣，木然地望着窗外牛郎身影远去的方向，说不上是恨还是悔亦或是什么。
房间里有张织布机，一架纺线机，织布机上正在织一匹天青色棉布，已经织了一半，上面还有些线头没有剪，只是没有梭子。
而两头尖尖的梭子正拿在锦城手里，狠狠戳着窗棂的木框。
我现身，锦城回身，几日不见，她身上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已经荡然无存，在粗布荆钗映衬下，比村姑也干不了多少了，至少村姑们还有张黑皴皴的脸和精壮的身子，她聘婷袅娜仿佛随时要飞走一般。
见了我，她淡淡地说了句：“回来了？我爹爹怎么说？”
“我没见到你爹，也没上南天门，不过我托人给你爹传了信，相信他若是知道了必定会立刻赶来救你的。你不用但心，我的法力已经恢复了一大半，现在我先带你走。”
锦城摇头，黯然失落地说，“没用的，我走不了了。”
我不解，“为什么？”
“□□已经被牛妖炼化，而没有□□的仙女已经算不得仙女，就算回到天上，我也会被赶下来重新投胎，不会比现在更好。而且，当初是我提议要下界洗澡，为此连累了织云她们。罪责难逃，上天入地，我都跑不了了，还会连累亲人。摇光，谢谢你来救我。我没想到，来救我的不是我的亲人，而是萍水相逢的一只妖。摇光，谢谢你。”
“当不成神仙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如去我们妖界，那里灵力充沛，也没有人间这些是是非非，简单的很。”我提议。
“我要赎罪。”她拒绝。坐在织布机前，开始织布。她说她以前只要分派上面的任务，纺织这些粗活都是蚕娘们干的，她连法术都懒得修炼。如今，梭子在她手指间翻飞灵动如一只燕子。看来这些活儿她已经做熟了。
“既然这样就好好跟牛郎过日子，为什么要折腾他呢？”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他也不例外。我恨他！”
她平静无波的眼神泛起波澜，“现在我只求你一件事，只要你能答应，我保证你能拿到还魂丹。”
“什么事？”
“牛妖受了很严重的内伤，急需炼制一种丹药复原身体。他留着我应该是做最后的药引子，而织云她们被他抓走了。我害怕她们有危险，请你去救救她们。”
我点头，义不容辞。
“牛妖的洞府在什么地方？你可知道？”我问。
锦城摇头，“牛妖并没有伤害过我，而且，看我的眼神……有些像长辈看小孩子。你走后牛郎要对我用强，牛妖把他收拾了，还让他不要欺负我，让他让着我，听我的话。牛郎一开始不服气，找到机会就对我动手动脚，牛妖就又把他揍了几顿，差点揍死，他才老实。牛妖似乎受了很严重的内伤，他捂着肚子吐了两次，吐出来颗火红色内丹，又吞回去，疼的满地打滚，就没有心思理我了，还要我安心跟牛郎过日子。他抓织云她们走的时候我使尽浑身解数都没能问出他的洞府在什么地方。不过，牛郎肯定知道。”
火红的内丹？我心念一动，明知不可能还是忍不住想我的内丹去哪里了。
自从上次扔出内丹打伤雷神，我的内丹也随着消失不见，如今快三年了。也不知被什么妖得了去，想来如今该炼化了。
我出了门，围着牛郎家的院子绕了三圈，终于在鸡舍捡到三块石头，将它们变作金子，放在门槛上，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