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救美篇10

    醒来的时候，我在一间破破烂烂四处漏风的柴房，像破麻袋一样被扔在角落里，一堆柴草后面，手脚被缚，动弹不得。我试着掐了个诀，却发现法力被封住了，连生个火烧断麻绳都不能。我唤了唤小录，没有回应，没有了法力，连小录都联系不上了，纵然他就在我的怀里。他如今整日都在修炼，听不到叫喊。

    不知道这是哪里，四周很吵，有妇人的斥骂声，孩子的嬉闹声，小婴儿的啼哭声，鸡叫鸭鸣还有大鹅嘎嘎叫声，老牛也哞哞声。也有巨大的石头滚来滚去的骨碌骨碌声，也有奇怪的唱歌一样的吆喝声，也有劈啪的木头爆裂声，还有我熟悉的火焰燃烧荜拨声……各种声音混在一起，简直要比罗刹海市还要热闹。修炼之妖，五感灵敏，能听到数里之外，可我常年在妖界旷无妖烟的漆吴山居住，习惯了安静，猜不出来这里是人类的村庄也不奇怪。

    “诶——那小妖——”女子的声音蓦地响起。

    “谁？”我东张西望。

    “我是织云，我们在水潭里见过的，你忘了吗？”

    大眼圆脸仙女？我瞠大眼，难以置信，我以为牛郎和我一样要的只是锦城，没想到他野心这样大，连其他仙女也抓了。人心不足蛇吞象，人的胆子何时这样大了？

    手脚被捆缚，动弹不得，我顺着声音的方向像个虫子一样扭着爬过去，果然看到柴垛前面被装在麻袋里，只露出一个头的仙女们，一、二、三、四、五，咦？怎么只有五个，我记得清清楚楚，算上锦城一共有七个仙女，怎么少了一个？

    也许数错了。数术是这世上最难的学问，我一向最不擅长。

    再数一遍，还是五个。

    “不用数了，织雨被牛妖抓走——炼丹了。”织云一脸哀伤地说，“我今天没有感受到她的气息，想是——已经遭了牛妖的毒手……”她扑簌簌簌落泪，大而圆的眼睛盛满凄美的哀伤。

    呜呜呜——其他仙女们哭起来，也不知为被牛妖抓走的织雨伤心难过，还是害怕自己也会有那样的遭遇而害怕。

    我疑惑，“神仙也未免忒没用了些，没了仙衣你们还上不了天了？上不了天总还有法力吧？怎么也没见你们出手就乖乖束手就擒了？就你们这样的，恐怕连我们妖界最弱小的妖都打不过，真不明白你们是怎么成仙的？”如果这样没有理由我这一身本事法力高强却成不了仙啊？

    织云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辩解道：“吾等皆生而为仙胎，哪里用得着成仙？至于法力嘛？打仗有战神，捉妖有天师，出门有坐骑，生活有仙婢。我们被分在织造宫管事，只要按时分派上面交代的任务，自有蚕娘织云吐雾结霜生雪，哪里用的着我们劳心劳力？我们只要每天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点个卯。要那么高法力做什么？谁也没想到会落在妖怪手里——”

    合着天上的神仙也不都是法力高强的，很多都是仗着出身不学无术混吃等不死的废物！

    我翻了个白眼，顶顶瞧不起这些顶着神仙之名，却没有神仙之能的仙女们。“你们叫我过来做什么？”

    织云察觉到我态度的转变，她的眼神里有着浓的化不开的哀伤和担忧。“如今我们都被牛妖下了缚仙咒，动弹不得。五日已过，恐怕牛妖已经炼化了织雨，就要来捉另一个了，请你看在我们神仙的份上，跑一趟仙界给我们家里送信求救。织云不胜感激，家父必有重谢。”

    我摇头，无奈地说，“不是我不想帮忙，你们看看我现在和你们一样，身中缚妖咒，脱不得身，如何能上仙界送信呢？”再说，我也不认识去仙界的路啊！

    织云说，“无妨。今夜三更，自会有人来助你。到时候你只要——”她趴在我耳边小声说她的计划。

    能脱身自然好，如果能顺便上昆仑墟的话，那我还用得着修什么道成什么仙？我点头答应。

    日斜西山，暮色四合，村子里舍不得点油灯，天一擦黑都早早上床入睡。牛郎简易的茅草房里到处贴满了大红喜喜字，门窗重新粉刷过了，油亮亮反射着黄昏的天光。

    成亲了？

    锦城仙女看起来是个性子烈的，怎么这么快就屈服了？

    我问织云仙女，不说还好，一说她又落下泪来，“都是我们害了她。她……也是迫不得已屈于牛妖的淫威……否则，今日我们几个恐怕就都跟织雨一样的下场了？”

    我懂了—缓兵之计。

    是夜三更

    月华澹澹，映出窗纸上两条人影，一高一矮，一坐一站。开始时离的远远的，仿佛隔着千山万水，后来高影一点一点挪移，距离矮影一步时停住，又是打躬，又是作揖，那矮影无动于衷。后来不知怎地，高影伸手去抓矮影，也没看见矮影怎么出手的，就看见高影往后飞出去，撞在窗棂上，砰的一声，高影再没起来。

    白色的窗纸上黑色的剪影线条柔和轮廓分明，如一出傀儡戏，唱到终了。良久之后，只见影子弯腰，伸出手臂摸索一阵，不知解下两个什么，掖在腰里。

    我心中冷笑，这算什么仙女？不过是贪生怕死趋炎附势的蠢货罢了。

    一阵脚步穷由远及近，柴房的木门哐啷一声被推开。锦城提着一个灯笼进来，带进来一阵寒风，冷的我打了个寒战。今夜的月光虽比不得初识那夜明亮，却也银亮如水，照在锦城身上，仿佛为她镀了层银光。

    她的脸在月光和灯笼的淡淡火光里，又是一个仙女了。

    她割开我身上的绳子，拿了几身破破烂烂的衣服给麻袋里的织云她们换上，我赫然发现，她们还是裸着的。

    锦城似是早有准备，打开随身带来的包袱，取出五套衣服让仙女们换上。人类粗糙的麻布衣裙穿在身上，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们也有了烟火气。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到底接近我有何居心，但是如今之计，只能靠你了。请受锦城一拜！”

    她放下灯笼，盈盈一拜。

    我连忙扶起她，自报家门，说了来意。锦城承诺我只要上南天门报了信给她家里，她定会以还魂丹相酬谢。我大喜，说自当拼尽全力。

    绳子虽解开，但我的法力依然被封住，无法施展，上不得天遁不得地，跑不快飞不了，连召唤一只鴸鸟当坐骑都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