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救美篇8

    此处名叫留仙谷，上有一瀑布名为留仙瀑，瀑布几十丈宽却只有短短十几丈长，水流不算大，如一道水帘遮住山体，倒也别有一番景致，水落成潭。潭中有热泉汩汩，涌出珍珠似的泉花，当地人称之为玉珠泉。

    玉珠泉是温泉，四周水汽氤氲，雾霭弥漫，使得泉中犹如仙境。

    今夜月朗星稀，月光格外清亮，清辉柔柔洒在水面上，照见剑拔弩张的两方。

    一方在水中，一方在岸边。

    水中一方有七人，都是妙龄女子，今晚的月亮大而亮，照见水雾中女子们如雪如玉如琉璃的容颜，我心里叫了声“真丑！”这等模样在妖界铁定嫁不出去。我以为仙女应该都是肤色黝黑，皮肤粗糙、三头六臂九条尾巴的大美人，谁晓得一个个白白嫩嫩跟豆腐似的，细细柔柔如弱柳扶风一般。丑的很，丑的很。我摇头，怪不得她们连在温泉宫沐浴得资格都没有，想来是生的太丑的缘故。

    女子们泡在水中，身无寸缕，只靠漆黑的长发披散遮住身体，露出一颗脑袋在水面，一个个柳眉倒竖、疾言厉色瞪着岸上的人。

    岸上一人，一牛。人是个面黄肌瘦，两眼灼灼发光死死盯着女子的青年，他身形瘦削，长手长脚，容长脸，丹凤眼，招风耳，穿一身青灰麻布短打，上面补了新新旧旧大大小小不下七个补丁，脚上一双草鞋已经穿烂了，脚趾露出来，没有穿袜子。双手都是老茧，一看就是常年干粗活的。

    后来，我才知道他叫牛郎，是这附近村里给地主家放牛的，因没有名字，别人就称他牛郎，时间久了，牛郎就成了他的名字。

    牛郎手里抱着一抱衣服，衣服颜色各异，红的、绿的、粉的、紫的、白的、黄的、蓝的都有；褙子、襦裙、中衣、肚兜、腰带、袜子、绣鞋样式齐全。看样子，水里姑娘的衣服都在他手里了。

    不管颜色、款式如何，每套当中都有一件银白褙子，轻如浮云一抔，仿佛没有重量似的，微风过时轻轻浮动如流云如轻水。上面绣有仙鹤、孔雀等灵兽纹，针法细密，竟叫人瞧不出缝隙。

    天衣无缝，名不虚传。

    我暗叫声不妙，显然这一人一牛是有备而来，跟我打着同样的主意—可恶的是，人家抢占了先机。

    我手指轻扣树干，沉思良久，没想出对策来，决定先观望。

    牛郎身后，老黄牛在草地上悠闲地低头吃草，不时哞哞叫几声。

    衣服被人拿了，水中女子又羞又恼又急，其中一大眼睛圆脸蛋的说：“哪里来的凡人，怎么闯入结界里来了？汝可知吾等乃是上界仙女，此番下界游玩，见此处温泉清澈干净，故在此沐浴。神仙贵体岂是尔等凡人亵渎？放下衣服，速速离去，吾等念在尔无心之过，网开一面恕尔冲撞之罪。”

    人家就是冲着仙女来的好伐？我无声地笑了，都这时候了，还在摆架子，这群不知人间险恶的仙女们呐，是该得到点教训。

    牛郎深深做了个揖，满脸通红，回头瞅了老牛一眼，老牛摇头，他咬牙对仙女说，“仙子姐姐有礼。既然在此遇见便是缘分，牛郎我自幼无父无母，孤苦一人，至今没有成家。姐姐即为仙女，当救人间疾苦，不如仙子姐姐嫁我为妻？”

    仙女们听到这么不要脸的话，一个个脸都气红了，纷纷斥骂“混账！”“找死！”“无耻！”

    牛郎仿佛早就料到仙女们的反应，也不气也不恼，抱着衣服往后退，“我也不贪心，只要一个姐姐就行，其他姐姐的衣服我自会归还。”他看了看天色，月落中天，夜已过半。若待到天亮，这里离村子不远，时常有人打柴打猎经过，仙女们是无论如何也等不到天亮的，老牛告诉他。

    “你做梦！”一杏核眼，眉心有颗朱砂痣的仙女容色最丑，隐隐在其他六位之上。她柳眉倒竖，反应最为激动。

    “速速将衣服还来，否则将尔打入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世人怕鬼怪，怕入地狱，故而念佛烧香祈求减免罪愆。

    牛郎亦不能免俗，闻言惊骇，后退两步，哪知没有踏稳，踏在一块长满了青苔得石头上，脚下一滑摔了个大马趴。

    仙女们咯咯笑起来。

    一阵青烟升起，老牛化成一头长牛角，鼻带铁环的中年男子，下身是牛四蹄着地，上身是人，穿一对襟坎肩，露出精壮得肌肉。头发黑中带红，散乱地披散在身后，他双眼圆瞪如铜铃，鼻上金色铁环反射着月光粼粼。他对着泉中众位仙女冷哼一声，四蹄跺一跺草地，霎时间地动山摇，水面波浪翻腾，我身下的大榕树晃了晃，险些把我甩出去。

    “有妖！”仙女们乱作一团，扑腾着水面，往一块泉水中央的大石头后面躲去。

    我还是第一次见怕妖的仙女。长夷甲抖如筛糠，面色比刚才又白了几分，跟掉进了面缸里似的，在月光下有些瘆人，他小声问：“老祖宗，这……这不是普通妖……小……小的对付不了啊……”

    我摇头，示意他再看看。

    牛妖伸两只牛蹄扶起牛郎，接过他怀里的衣服，捏诀生了把火，拿起牛郎怀里的一件白色褙子就点。

    仙女紧张的大叫，“住手！你想干什么？那可是□□！”

    牛妖邪魅一笑，“不是□□我还不烧呢。”

    眉心朱砂痣仙女脾气似乎有些急躁，仍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哪里来的小妖如何敢在神仙面前放肆无状？还不速速将□□还来，不怕上界怪罪吗？”

    牛妖冷哼一声，将手里那件银白色褙子放在火上烧着了，转瞬付之一炬，只剩白色灰烬飘散在夜风中。

    “好好好！我们答应，你别烧了！”大眼圆脸仙女看样子是她们的老大，率先表态，应承下来。生怕牛妖烧了□□，她们回不了仙界。神仙们滞留人间是要被问责的，轻则罚俸重责褫夺仙籍打入凡尘永世不得登仙籍。她们别无它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