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无情的欧西里斯神将你从我的身边夺走,而优雅美丽的奈芙蒂斯却如此慷慨,如约赐予你我千年后的重逢。
英国,伦敦。
雾蒙蒙的黄昏,日暮的流光泼洒在焦黄色的土地上,忽然,一辆浅蓝色的车驰过,溅起无数沙砾,而后缓缓倒车,停在了郊外一栋金色的别墅旁,本该冷清的郊外别墅,此时正沉浸在派对的狂欢之中。
数十张桌子整齐地摆在别墅的大门口,白色的桌布像丝毫不怕染上食物残渣,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的酒和甜点,还有抹着厚厚奶油的蛋糕,摇摇欲坠,甜腻的香味隔着老远就能闻到。
或许这不是蛋糕的甜腻,而是属于金钱的芬芳。
豪车停满了车库,香槟被人剧烈摇晃之后,喷洒在草地上,沾染上白色的蔷薇花,换来一阵阵的狂欢。
捧着酒杯的侍应生对他说:“齐贤先生,您现在可以进场了。”
“请带路。”
齐贤扶了扶眼镜,他每逢要出席这种有社交性质的派对时,就会佩戴这么一副眼镜,金色边框的眼镜却有着银色的镜腿,看起来贵气十足,这让他能够更好地融入这种纸醉金迷的环境,整个人的气质也成功地上升成为了斯文败类。
圆框眼镜下,他的眼睛是内敛的双眼皮,非常纯正的黑色,虽黑却很是明亮。他的鼻梁高挺,甚至有一点鹰钩鼻,这一点很像他的外公。他的嘴唇是微笑唇,即便他面无表情的时候,看起来也像是在微笑。
有人说这种唇形很性感,但是他本人从不这么觉得。
他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今夜这座金色别墅地下室的那一场拍卖会,目标正是一口木制的埃及棺椁。
在两周之前,他就频繁做一个梦。
在梦里,他看到陌生的异域里黄沙飞扬,有一个蓝色的身影,在漆黑的夜里,金色的篝火旁,扭动着曼妙的身姿,她衣袂翩飞,纤纤玉手捻起,好似飞天的白凰,面纱下她的眼睛恍若银白色的月亮。
这和几年前去埃及帝王谷参观的前一晚做的梦一模一样。
他觉得大概是平淡的生活有什么转机要出现了,命运指引着他去迈步追寻。
怎么说呢,这种被命运支配的感觉从他大学毕业那会儿就开始了,毕业旅行鬼使神差地选择了埃及,从此那种无法逃脱命运的指尖的感觉就开始出现了。
身处在那个地方,站在黄沙之上,头顶着炽热的太阳,面朝巍峨的神殿,有时候真的会给人一种被太阳神照拂了的错觉。
一个在神庙里工作的小伙子对他说:“你上辈子也许是一个埃及人,饮下尼罗河之水,灵魂无论在何处,终有一天会回到这里。”
那时他只把这句话当作小伙子向他索要小费的虚假占卜,但是渐渐的,他就察觉出来了异样,一些和埃及相关的字眼时常会有意无意地出现在他的生活之中,像是有一条看不见的线,无形中牵引着他。
在看到拍卖会清单的时候,那张埃及的木棺的照片如同一道闪电击打在他的心头,他坚信自己曾在哪里见过它。
合上清单,他辗转反则,最后还是决定筹备好资金,过来放手一搏。
即使这样东西他完全不需要,价格也过于昂贵,保养更是极费心思的事,他也想要追随自己的直觉,也追随“命运”。
其实,齐贤并不知道这栋别墅的主人是谁,拍卖会又是谁举办的,他只知道那个人有黑市的背景,明面上不能买到的东西,他这里说不定都有。
这次除了来自埃及的木棺,还有十几件各国的珍品,都是正常交易市场不能流通的。
他坐在安排好的位置上,翻看具体的拍卖安排表,看到棺椁在下半场时,他不免又感到了无聊。
手机到了地下室就没有信号了,好在这里的主人也是一个体贴之人,知悉参加的人不一定来得及用晚饭,特意准备了一份最基础的西式晚餐,在拍卖会的途中,可以边出价,边用餐,这样时间过的也不显得缓慢了。
今晚的卖品有瓷器、油画、玉件、还有一些名家制作的有趣摆件,但它们会出现在这里,就足以说明它们都不像表面所描述的那么简单。
卖家并不会告诉你,这样东西转手过好几个买家,并且个个都不得善终,运气最好的一个也半身不遂。
齐贤兴趣缺缺,偶尔看到还有那么一点喜欢的,就抬抬价,凑个热闹,拍不拍的到并不重要。
吃过饭之后,他一边打开单机游戏,一边竖着耳朵听台上的动静。
当拍卖品被抬到一个他认为不值得的高价的时候,他就会抬起头看一眼那个还在不断花冤枉钱的买家,然后再低头继续捡太阳。
每一件拍品被拍下时,周围都会响起一阵雷鸣般的掌声,最后竞争的几个人,一个说恭喜,一个说承让,一个说阔气,这些客套话没有什么营养。
大概到十点的时候,众人翘首以盼的下半场终于开始了。
如果说上半场那是地上宫廷里的器物摆件,那么,下半场就是古墓里的陪葬品或者受到诅咒的器物,虽然这些东西的象征都不太好,但是总有人会抱着猎奇心态去购买。
为了烘托气氛,整个会场的灯光风格变了,舒缓的音乐陡然也变得诡谲,连投影幕上的背景也换上了暗沉的色彩,四周安静下来。
工作人员把舞台正中央的小桌移走,司仪轻咳一声:“下半场开始,第十一件拍卖品,拉美西斯一世王后的木棺椁,被葬于王后谷,最近几年被盗墓贼掘出,在我们的主办方先生及时制止下棺椁才没有被打开,完整地在这里拍卖。至于里面是否还有木乃伊,有多少陪葬品,我们并没有打开,也没有用x光扫描过,这是尊重买家。同时也请您考虑清楚,里面有什么,我们一概不负责,如果是空的,也与我们拍卖行无关。”
司仪退开一步,只看到她身旁不远处,舞台的一处竟然升了起来,变成为了一个平台,原来是一处活动的机关,上面放着的正是那口木棺。
即使经过了千年,宝石磨成粉制成的颜料依然鲜艳非常,木棺的色泽也油光发亮。如果不是棺底的土渍,恐怕说是新葬下去的也会有人相信。
三千三百多年的光阴,时光仿佛停滞在这棺椁之上。
齐贤坐直了身子,一改之前的懒散模样,如鹰隼般的双眼里射出了凌厉的光芒,他握紧了手中的牌子。
不仅是他,周围一些前半场都在悠悠喝茶的人此时也认真起来,表情和他相差无几。
“起拍价1千万,最低加价10万一次。拍卖开始。”
齐贤并不一开始就忙着加价,他在等,东西他是一定要带走的,钱,能少花一点是一点。
周围的人也有许多是冲着口棺材来的,价格一路走高,逐渐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数字。
出价最高的是一个老富商,他摸着斑白的胡子,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每当司仪在说第一次的时候,他就笑眯眯地要站起来,可是齐贤掐着点举牌,价格又上去了。
一连几次,老富商的笑终于挂不住了:“后生,你这是做什么呦,尊敬长辈懂不懂啊,再说,你年纪轻轻的,要这东西做什么?”
“直觉,我要定了。”齐贤也没回头,两人较起劲来,谁也不让谁,价格一直在蹭蹭往上涨。
齐贤回头笑道:“老头,这东西都装过人了,难不成你还想把人倒出来,自己躺进去再埋进土里不成?”
“你都不知道它的价值,也好意思糟蹋它,不如让给我?它在我这里可比在你那儿有用多了。”老富商听出了他话中讽刺,却冷笑一声。
价格再次上涨,周围的人心知自己没戏,都抱着一副看热闹的态度。
“这个男人是谁?怎么年纪轻轻,就出手这么阔绰?”
“估计是某个暴发户的儿子,家产那么多,哪里在乎这个数字啊?”
价格已经到了彻底的天价,就算用脚趾头去算也明白出这个价的人脑子多半不好使。
终于,老富商败下阵来,手上握着牌子颤抖着,再也没能举起来,人也气的吹胡子瞪眼。当司仪宣布埃及木棺属于齐贤的时候,他更是转身愤愤而去。
齐贤耸了耸肩,目光放到那口正在被移下去的棺椁上,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这是意料之中的结局,他的心情还不错,一掷千金果然有一种无可替代的快感。
他收拾着自己东西,已经归心似箭,后面的拍卖他也无心参与了,只想快点结束,付了钱离开这里,赶紧回到他的收藏室,叫人来打开这破棺材,看看这个让自己几天几夜睡不好觉的棺材里,到底放了些什么东西。
在签署各种合同和协议的过程中,齐贤夹着烟坐在会客厅的沙发上抽着。他揉了揉眼睛,又到了该睡觉的时候了,这几天积攒下来的困意只能靠烟草压下去。
“你到底知不知道拉美西斯一世王后的棺椁里的“那件东西”是做什么用的?”身后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他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那老富商。
他正站在沙发后面,驼着背,手里拄着一根拐杖。
“什么东西?木乃伊吗,还是那些金的银的?”齐贤吐了一个烟圈,问道。
“无知小辈,那木棺里,有长生的秘密。”老者郑重其事地说。
齐贤差点笑出来:“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人信这种根本不可能的事?古埃及文明总是把什么生啊死啊说的神乎其神,其实根本不可能,五千年了,你见有哪一具木乃伊活过来的?不都老老实实躺在地底下吗?”
“……”老富商见他不信,也不与他争执,摇摇头就走了。
齐贤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这种长生不老,百分之一万都是假的,长生这种事情,人年轻的时候是打死也不相信的,到了老了,看到死神的半条腿了,才会变的疑神疑鬼,一点点微小的可能也想去尝试,总觉得自己会是千古以来最幸运的那一个。
不过他哪有资格嘲笑别人,他自己不也是抱着那一点儿微小的可能才来到这里的吗?
当夜,齐贤付清钱款,带着护送木棺的车队回了收藏室。
此时已经凌晨了,整个城市还是宛如不夜城一样,灯火通明。
齐贤本来想立刻把它打开的,可是太晚了没有人愿意过来,他只好耐着性子等到第二天早上七点。
安顿好棺椁已经半夜两点多了,没必要回家。所幸他以前经常在这里过夜,在楼上有一张小床。
经历了前几天的辗转反侧,他以为今夜还是会难以入眠的,可出乎意料的是,他几乎是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一个光怪陆离的,不能用常理去解释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