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施然看向萧季,他今天穿了一身藏青色长衫,显得身材修长。腰上一条淡色束腰,装饰得并不刻意,只衬得他肩宽腰细。长衫袖口微扣,减去了不必要的冗余,袖边有不明显的银线云纹,有一丝隐秘的精致,曲线随意隐入内袖。
萧季气色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若不是亲眼看见,施然也不敢想象这人昨夜曾经因为疼痛而嘴唇发白。
现在的萧季,就跟没事人一样,甚至还比寻常人更具英姿。
毕竟也是将门之后,萧季虽然没有太多上战场的经历,但只是站在那里,却也自带几分冽冽威严。
施然向萧季简单行了个礼,打算再次忽略李篆的问题。毕竟她真的只是脑子一热突然想起来的,完全没有任何想法,更没想到会被人听到。
然后李篆却不依不饶一般,眼神定定看着施然,脸上还带着看好戏的笑意。
施然看看李篆,又看看萧季,知道自己糊弄不过去了。事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装傻。
“我哪知道,我又不识字。”施然面不改色地说道。
这句话一出,李篆先是一惊,后又立马反应过来:“皇嫂与我说笑呢。皇嫂德智兼备,才貌双全,哪里有不识字的道理?”
“怎么?看不起不识字的人吗?”施然决定摆出作精架势,蛮不讲理,“前朝的张皇后贵为国母,也大字不识一个,还不是温婉贤良、敦厚庄严?”
李篆不知道前朝有哪位张皇后敦厚贤良,一时间被堵的说不出话来。
施然就知道他回不上话来,因为根本没有什么前朝的张皇后,这是她现场随口编的。
看着李篆愣怔半晌,没找到合适的说辞,施然挑挑眉,十分满意。余光不小心瞥到一旁的萧季,发现这人正带着微微笑意,好似在旁观什么有趣的戏码。
施然有一种被看透了的感觉,她抿抿嘴,赶快转移话题:“二位好心情,倒也来此处赏秋景,我总归是见识短浅,大概难和王爷赏到一处去。那么就不打扰了。”
说着就要走。
“皇嫂今日怎么这么见外,刚见面就要离开。”李篆虽然放弃了上个问题,但是还没打算放弃与施然玩笑。
“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是不是与遂平成婚之后,就变了许多。”李篆打趣道。
遂平是萧季的字。对着施然,李篆还称呼一声“皇嫂”,但是对着萧季,李篆便直接称呼名字,可见两个人关系确实十分亲近。
李篆虽然是庶出,但是毕竟是同辈皇亲,施然身为太后的侄女,曾经和他打过照面也是正常的。
但是李篆却没有循着亲戚的关系称呼自己为“妹妹”,而是循着萧季这边叫自己“皇嫂”,说明施然和李篆并没有多么深厚的交情。
那么现在李篆对自己的一切玩笑,便只是因着萧季罢了。
萧季在原书中虽然不算个作恶多端的大反派,但是毕竟是个造反派头头,所以关于他的笔墨相对来说还是较多的。
李篆这个人在原书中也有所提及,是萧季众多好友中的一个。定远王年轻恣肆、广结好友,多的是各样出身的朋友。李篆并不是这些好友中最出众的,但似乎是最为交心的。
想到这里,施然暗暗为李篆感到有些不平衡。他拿萧季当好朋友,那边萧季却琢磨着如何夺了他李家的天下。倘若萧季真的有登基的那一天,会给自己这个昔日好友一个怎样的位置呢?
施然想得入神,一时间并没有接住李篆的话。李篆那句随口的调笑,出口后在满是菊香的游园中转了一个旋儿,落在了地上。
不过他倒是也没在意,依旧是保持着那副闲在的笑意。
“时候不早了,我们还要去练马场。”萧季淡淡开口,说完之后抬起手,随意前后摆了摆,像是在招呼什么人。
片刻后,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几个身手敏捷的暗卫。
“送王妃回府。”萧季看了施然一眼之后,语气毫无波澜地吩咐道。说完之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萧季又补了一句,“无论王妃去哪,你们只要护着王妃周全就行。”
后面这句话似乎多了一分不常有的体贴,因为定远王爷突然想起自己这位王妃也许并不打算直接回府,可能还会去些暂时不方便告知自己的地方,比如自己时不时就要去点卯的某某阁。
王爷微不可查地表示了自己的思虑周到,然而施然却没有品出其中意味,因为她的全部注意力,都被萧季刚刚的那句话吸引住了。
“我们还要去练马场。”
练马场,明面上只是个养马驯马的地方,驯的也都是些观赏马匹。看起来一个个高大威猛,毛顺光亮,尤其是京中的公子哥儿骑起来,更显威风。
这样的马虽然和战马耗费的银钱不相上下,甚至可能还远远超出后者,但是说到底却只是花架子,耐力、速度等等各项指标都比不过战马。
纨绔公子们的又一处销金窟而已,望京城内并无几人在意。
但实际上,那里却是萧季私自操练了数万精兵的大本营。萧季最终决定造反的时候,依靠的就是这数万兵力,意图直取皇城,以硬碰硬。
施然本以为这样重要的地方,萧季多少会防着人,除了必要的周旋,自然是知道的人和靠近的人越少越好。
没想到居然主动带人去看,带的还是当朝亲王。
而且萧季也丝毫不打算隐瞒自己的形迹,在施然面前就那样大大方方说了出来。
这要不是施然提前知道那里是兵窝子,还真的被定远王这份坦荡劲儿给糊弄过去。
说起来,原书最后若不是王妃向太后告了密,导致原著男女主对定远王的行动有了预判,及时控制了他的兵马,萧季的造反行动搞不好真的能成功。
施然在心中唏嘘,突然觉得,自己知道故事的所有走向的感觉,其实也并不是很好。
不过眼下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萧季既然已经吩咐了暗卫送自己回家,施然也乐得不必再和李篆周旋。向二人再次行了礼,施然便转身离开了菊园。
看着施然离开的背影,等人已经转过花丛,再不见人影的时候,李篆幽幽开口:“我听说太后这侄女,越长大是越发刁蛮任性,今日一见,倒也不算太过分。”
萧季看他一眼没说话。
李篆没从萧季这一眼中读出任何情绪,又或者说他没打算读出任何情绪,继续优哉游哉说道:“不过我还记得,前不久你这位好王妃,可是让你在整个望京城好好出了一次名。”
又是跳河又是撞柱,便是戏台上也没有这样的闹剧。
萧季还是未置一词,他斜乜了李篆一眼,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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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然逛了一圈菊园,又和萧季撞了个正面,还真有点累了,便打算直接回王府。
谁知坐在马车里的时候,却总能隐隐约约听到街上的人们好像都在讨论着同一件事。
马车的隔音效果虽然不算十分好,但是街上的讨论人声也不至于就好像在窗边,似乎只要掀起车帘便能听清。
施然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她毫无情绪地问系统道:“想让我下车去听听?”
“和原书主线剧情有关,可以听听的。”
于是施然便让车夫寻了一处不甚堵塞的地方停了马车,自己徒步走在街上。
翠枝不知道自家王妃这又是哪一出,但是又不敢开口问,只好亦步亦趋地跟在王妃身边。毕竟最近王妃的行径虽然屡屡让人奇怪,但到底并没有什么人身危险。跟之前的王妃比起来,这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施然其实才下车几步就听明白了,因为自己想听的这些内容,周围的声音有系统十分贴心地筛选和放大。
这是原书一个很重要的情节--女主死了。
后来和男主一起携手制服萧季的当然也是女主,不过那并不是女主的真身,而是真正女主的魂魄重生而来。
现在死的女主名叫纪明月,名字取自“我把相思寄明月”。这句话的下一句是“奈何明月照沟渠”,似乎暗示了她的人生旅程。
纪明月是朝中左丞相的二女儿,倾慕身为太子少傅的男主宋禄筠,且毫不避讳、极尽张扬,甚至到了满城皆知的程度。
她大方求爱,却屡遭拒绝,成为了京城百姓甚至是官员妻妾茶余饭后的谈资。说的好听一些的,便道一句“好胆魄的女子”,但多的是讽她不自量力、且好不知羞。
被拒绝十次,她就去表白第十一次;但是当被拒绝第一百次的时候,她却没有勇气去表白第一百零一次了。
不知道从哪天开始,常年缠着太子少傅的那个寡廉鲜耻的纪家二小姐突然就不见了。
隔了不知多少日再次听得她的消息,竟是死讯。
听闻纪家二小姐相思成疾,终日郁郁寡欢,茶饭不思,最终拖垮了身体,撒手人寰。
痴情女易得,难觅有情郎。
施然此时面对的,正是这个情节。满街上听起来多半是唏嘘和感叹,就算本来不看好纪明月的做法,也难免为其感到忧伤。
不过施然自然知道,后来纪明月重生,男主宋禄筠展开追妻火葬场,可有他酸爽的。
现在的问题是,“你让我听这些干嘛,要配合走剧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