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壁画
果然,不过片刻功夫,黄戟又发现了一个可疑的土坷垃。
黄戟细细将其表面的土层剥离干净,显露出其原本的面目——一颗白玉球。
这颗白玉球与那黑球差不多大小,入手温润,色如凝脂,或许是因为常年被掩藏在火山灰中,这玉球入手有一丝灼热感。
这么大一块羊脂玉,在如今困守一隅的天明城绝对是价值连城的珍宝。
黄戟用手指细细摩挲,果然又搓出来了几个字体。
玉球上铭文的字数与黑球一致,却用了某种他看不懂的文字,相较于汉字,这种文字字形方正,不同笔画纵横交错,相互勾连,不可谓不繁杂,倘若没有黑球上的文字作对照,黄戟是万万认不出这是一种文字的。
黄戟一时观察不出什么,干脆将玉球也塞入了荷包中,继续搜寻起来。
又找了段时间,敲了不少石头,只发现了一些残破的陶片,却再也没找到像黑球和玉球那样带有文字的物件。
或者说,这种异族文字,他就算看见了也只会当普通的陶器饰纹给忽略过去。
黄戟本来就严重脱力,行动艰难,找东西找得腰酸背痛,正好林紫罗又开始催促,黄戟干脆不再寻找,站起身准备离去。
突然,在熔岩光辉的映照之下,他发现一旁的石壁上有些异常的斑驳之色。
起初他心中有些不以为意,毕竟地下矿物繁杂,矿洞中基本到处都是这样五彩斑斓的石壁。
可当他走近些后,却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这岩壁之下隐隐透出一抹白色,其上有规律地排布着其他颜色,显然是某种彩绘壁画之类的。
黄戟伸出手,用衣袖轻轻擦了擦岩壁上的灰尘,随着他的擦拭,岩壁上原本混在一块的色彩渐渐变得明晰清楚,基本可以辨认。
那是一幅壁画,就目前擦出来的一小块来看,这应当是一幅描绘战争的壁画,其上有一名骑士,浑身甲胄齐全,显露出一股彪悍之色。
黄戟撩起衣袖,接着对墙搓起来。
“将军,你在干什么?”
黄戟回头,原来是林紫罗一直不见他出来,心中好奇,便又走过来询问。
看见黄戟满脸土灰,双手漆黑的模样,林紫罗一时没绷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黄戟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放下了手里捏着的衣袖。
眼看着已经没什么好瞒的了,黄戟干脆大手一挥,叫林紫罗上前来帮忙。
经过反复擦拭,等到林紫罗也快变成黑蛋了,这幅算不上小的壁画终于被擦拭出来。
与黄戟先前猜测的不同,这幅壁画并非战争题材,而是描绘了某个集会的场景,其用笔之细腻,人物之精美,简直闻所未闻。
恢弘的城门口,一位将军身着明光铠,手提长槊,骑着雪白色的高头大马。将军面容英气逼人,身材魁梧雄壮,身后是齐整列阵,凯旋归来的将士和运载着战利品的车队。
城门两侧的街道上挤满了前来热烈欢迎的百姓和努力维持秩序的军士和官吏,而道路的尽头,是一名身着青色龙袍,须发皆白的老人,正高坐于台上,周围礼宾官员环绕,手捧各式赏赐用品,等待着将军的到来。
壁画的空白处还标记着两排小字,其中一排是汉字:
南天禧四年,王子略河西,克回鹘。
林紫罗好像是注意到了什么,一言不发,而黄戟对着壁画观察了一会儿,便开始寻找下一个线索。
令他惊奇的是,他在壁画的角落看到了个箭头模样的标记,这箭头满满的后现代极简主义风格,与壁画的色调格格不入,看得黄戟有些摸不着头脑。
顺着箭头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了下一幅壁画的位置,搞得他又是一阵毛骨悚然。
“难道有人来过此地?”
黄戟暗暗想着,却听林紫罗开口道:“将军,这些壁画远至宋代,一时半会恐怕辨认不出,我们不如先去给霖姐姐找药吧。”
黄戟闻言一愣,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是宋代的?”
要知道,黄戟是此前见过那些宋瓷,一番联想之下才勉强有个猜测,林紫罗一路上没见过那石球和瓷器,她又是怎么认出来的?
“唔。”林紫罗愣在原地,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黄戟没有多想,只当是林紫罗不久前受了刺激,在胡言乱语,便没有多管,转身清理起下一幅壁画。
不多时,这幅壁画也被清理了出来。
这幅壁画的主题就很明显了,是登基的场景。先前壁画上的那位王子赫然已经坐在了龙椅上,脚下文武百官林立,宫殿外是前来献礼的士子百姓,一支支军队穿着华丽,彩旗飘飘,有序地在大殿前传巡而过,天上有白鸟飞翔,应当是某种祥瑞的象征。
空白处也有两排文字,其中汉字为:
南显道二年,王子嗣业,河西易主。
“白鸟?”
黄戟猛然想起先前黑球上的文字:白尚武烈青天子。
“白尚”即“尚白”,而此处绘以白鸟为祥瑞,想必是也有这层意思。
那么这“白尚”有可能是某个教派,或者干脆就是这个古国的名字,根据壁画的内容猜测,黄戟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可大部分情况下,祥瑞应当是“龙凤呈祥”才对,即使是存在信仰因素,那也应当以百鸟共朝的景象体现天下咸服之意,而此处的白鸟却是孤零零一个,一副“注孤生”的可怜模样,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吉祥的感觉。
或许在某些化外地区的土人有这样的传统,但这些百姓和官吏的衣冠都是华夏模样,两者相当违和。
而且这两幅画作有些过于精细了,自古以来,画人像都是个难题,可这两幅壁画上的人物个个栩栩如生,五官分明,如果不是有些许夸张和笔误,简直跟照片一样,这样的壁画自古都是没有的。
画像的精致表明这是个生活富足,文明发达的国家,而壁画上描绘的场景虽然壮观,但放在历朝历代都是小场面,就连天明城皇帝登基祭天之所都比之不知道高配到哪里去,这又是纯粹的化外小邦的体现。
一个有些荒谬的想法出现在黄戟脑海中:
如果壁画的精美不是因为国家强盛,而是单纯由于画师掌握了超越时代的技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