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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逝去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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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轮推杯换盏,黄戟突然开口询问道:“蒋兄,怎么不见四殿下与你同行?”

    此前蒋玄始终跟在朱怡锂身边,救人时也是以命相搏,黄戟一度以为蒋玄是朱怡锂的伴读或贴身侍卫。

    蒋玄闻言老脸一红,有些难为情的解释道:“唉呀,别提了,当我醒来的时候你们都散开了,我连条裤子都没有,见殿下从楼下路过,我当时也顾不得害臊,请求殿下把我带上。”

    “殿下不但同意了我追随的请求,还帮我在周围的民房里找了一条裤子和腰带,我感恩于殿下的亲和仁善,便追随殿下行动。”

    “在一天的搜寻中,我们找到了落脚处,汇聚了几名武者,其中就包括岚公主,唉。”

    说到朱和岚,蒋玄长叹一口气。

    黄戟和李青河闻言,心中也有些感伤。

    气氛一时沉默了下来。

    “嗐,你看我这嘴,”蒋玄笑着岔开话题,“今天与二位兄弟宴饮于此,不说丧气话。”

    “来,干杯!”

    此时的朱怡锂正枯坐于皇宫中的花坛边上。

    身为皇子,他自然不必拘泥于禁卫营驻地,事实上,在众人被赶进禁卫营的第一时间,他和众多皇室子弟就被接了出去。

    众多皇室子弟也只是逢年过节能来一次皇宫,此刻正兴奋的四处游玩,不时传来欢声笑语声。

    皇室子弟自幼在禁卫营接受训练,与禁卫营的武官熟络无比,彼此之间如同亲人一般。

    这些皇室子弟往往会成群结队找他们的教官讨要吃食,教官们往往也只是笑骂几句,便将自己都舍不得享用的美酒美食找出来分给他们。

    与大灾变前不同,武举考试只有一次机会,考完武举,不管中没中都要自寻去处了。

    中举的终究是少数,大部分参试者连武秀才的名头都捞不到。

    武举考试三年一次,等到下次再见,眼前这些孩子要么成为了名动一方的将领,要么无奈化作冢中枯骨。

    教官们看着这些孩子们青涩的容颜,观察他们嬉笑打闹的模样,忆起当年别无二致的自己,不少人一时之间红了眼眶。

    一片祥和的气氛中,朱怡锂没有参与进去。

    他静静坐在花坛上,望着远方的斜阳。

    夕阳西下,断肠人。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正抱着大箱子经过,见到枯坐的朱怡锂,老者停下脚步,声音颤抖道:“见过殿下。”

    “嗯,”朱怡锂淡淡回了一句,“老先生不必客气。”

    老者应了一声,转头欲走,突然被朱怡锂从背后叫住。

    “我观老先生面熟的很,像是我一位故人。”

    听见朱怡锂疑惑的问话,老者转过身回答道:“殿下好记性,我乃朱和岚祖父,孙女暴死,特来取回遗物。”

    朱怡锂闻言震惊,当即起身道:“小子愚钝,没认得老先生,还望恕罪。”

    老人惨然一笑,道:“什么老先生不老先生的,打了这么些年仗,儿子和儿媳都早早没了,我含辛茹苦十几年把岚儿养大,现在,也没啦。”

    “老先生节哀。”朱怡锂劝解着,刚刚平复的内心又泛起一丝悲伤。

    “哪有什么好哀的,人一老,脸皮就厚了。放十六年前,岚儿她爹妈没的时候,我可是好好哭了一场。现在想哭,没眼泪了。”老人叹着气说道。

    “而且,你们的事,我也听说了。”老人话中另有所指,显然说的不是二者正常的亲友关系。

    朱怡锂心头一紧,皇室宗法森严,朱和岚仅比他大一岁,按辈分算却是他的姑姑,两人暗生情愫,当下恐怕免不了被老人家一顿训斥。

    出乎意料,老人没有指责之意,反而开口道:“她十二岁那年,我来禁卫营接她回家过元宵,你们二人挥泪告别,那时我便看出来了,这丫头对你是喜欢的紧。”

    “此后每次我来找她,她都跟你黏在一块,我便清楚了,女大不中留啊。”

    “只是你们之间有着一层血缘,终究是长久不了。”

    “没想到,这丫头这么傻,为了你把命给送了,痴儿啊,痴儿。”

    情到深处,老人免不得唏嘘长叹,脸上老泪纵横。

    朱怡锂闻言也免不得伤心,只是默默立在一旁,低头垂手,听着老者讲述。

    叹惋片刻,老人也不再流泪,而是将手中箱子递给朱怡锂:“接着。”

    朱怡锂愕然,伸手抱住箱子,只感觉轻飘飘的,没什么分量。

    “老来落泪有损脏腑,老头子我还想多活些岁月,就不把这伤心之物留在身边了。”

    “对了,你若有心,不妨给我剩下一两件。”老人说完,转身便走了。

    朱怡锂怀抱箱子,呆望着老人的背影,有些不知所措。

    回到住处,屏退左右,朱怡锂点上油灯,轻轻打开木箱,映入眼帘的是一堆杂物。

    有全营枪术前十的奖章,用坏的第一把断刀刀柄,《拳经》及其批注等等,全是些训练的东西。

    朱怡锂翻看着这些遗物,面无表情。

    等其余物件都掏空了,朱怡锂才摸见箱子最底部有一本扎实厚重的册子。

    朱怡锂掏出册子,才发觉其材质不一般。

    这本册子的纸张是用粗麻涤成,由麻线缝合起来,整体泛黄,显得十分粗厚。

    朱怡锂翻开第一页。

    “今天上第一节文化课,我不喜欢,我觉得武者有武艺就够了。”

    标注日期是十几年前,字迹歪歪扭扭,语序不是很通顺,显然是年幼时所作。

    原来是日记啊,朱怡锂心头明悟。

    只不过朱怡锂记日记都用文言,头一次见用白话写日记,他有些不习惯。

    他抬手拨了拨灯芯,继续往下翻阅。

    “有人笑话我没有爹妈,我告诉了教官,教官把他打了一顿。”

    “牛批”

    朱怡锂再向下翻阅,都是些日常琐事,一直到少女时期,内容才有了些变化。

    “今天收拾了一个‘怡’字辈的小子,他只比我小一岁,被我单手吊起来锤,真是个锤货。”

    朱怡锂老脸一红,自然知道“那小子”说的是谁。

    “昨天被我教训过的小子今天来给我道歉,还说我是他姑姑,不能欺负他,真是笑话,所以我又把他打了一顿。”

    再翻一页。

    “今天又碰着那小子了,我把他锤了一顿。”

    “我是怎么活过来的?”朱怡锂哭笑不得。

    接着往下看去。

    “我要回家过元宵,让那小子休息两天,我朝他挥手,他居然直接吓哭了,哈哈哈哈!”

    朱怡锂扶额叹息,真是,唉。

    他又翻了几页,阅过一些他挨打的内容。

    “今天刀术课,我跟他一组,我发现我居然有些打不过他了,不行,明天起要加倍努力了。”

    朱怡锂略一思索,有些明悟,那会儿他开始长身体了,力气一天大过一天,加上平日里锻炼十分刻苦,实力也就突飞猛进。

    “今天棍棒课,他一棍就把我挑翻了,我伤心地哭了起来,他过来安慰我,被我一棍挑翻了,这傻小子。”

    “不愧是你啊”朱怡锂暗自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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