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犀牛之死
犀牛还在快乐的吃着花,它其实不是很理解,为什么同伴们都沉迷于追逐踩踏那群小瘦猴子。
先用门齿把花朵轻轻摘下,再细细咀嚼,感受着甜甜的花蜜在口腔中融化,甜腻腻的花香直冲脑门。
一口下去,整头牛像是被人打了一拳,昏昏沉沉,仿佛一个永远不会醒来的梦境。
这就是他妈的天堂啊!
它虎躯一震,慢慢抬起头,幸福地眯上了眼,两行清泪顺着绝美的脸庞落下,灵魂都得到了升华。
“孽畜,受死!”
犀牛微微抬眼,看着向自己冲来的小瘦猴子,心里表示你喊你马呢。
它轻晃脑门,避开要害。
“铛!”
长刀斩在犀角上,发出清脆的金铁交击声。
黄戟见状收刀再斩,这次砍在了犀牛头顶的厚皮上,只听见沉闷的“噗”的一声,长刀留下一道白痕便无法寸进。
黄戟站在原地一息斩出四五刀,均是不痛不痒,但犀牛终于怒了,我就提前加个餐我他妈惹谁了。
暴怒之下,犀牛怒吼一声,俯首开始冲锋,黄戟见状急忙闪开,双脚在犀角上轻轻一踩,整个人腾空而起,跃到一旁的院墙上。
犀牛紧随其后,一铁头撞向院墙,“轰隆”,尘雾四起,院墙齐整的倒下,黄戟再次一跃进入院中。
这院子中应当是一家饭馆,摆放了不少桌椅板凳,黄戟落地,脚尖顺势一勾,一个小板凳弹射起飞,糊在犀牛脸上,“哗啦”一声,小板凳在犀牛脸上炸裂,不少木刺顺势扎入犀牛柔软的鼻腔里。
“嗤”,犀牛的鼻腔中喷出一道白雾,双眼彻底变为血红色。它再也忍不住心头的怒火,开始疯狂地追逐起黄戟。
黄戟仰仗着自身的灵活,不断在院中辗转腾挪,双脚即落即走,犀牛只知蛮力冲撞,连黄戟的衣角都摸不到。不一会儿,不大的院子里桌椅崩裂,瓦罐尽碎,已经是一片狼藉。
正当犀牛打算停下喘息之际,后门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原来是李青河悍然出手,一刀命中犀牛要害!
李青河已经是二境“凝气”武者,浑身血气汇入双臂,用力捅刺。长刀入体后,李青河双臂发力不减,刀身在犀牛体内搅动,将犀牛搅得肠穿肚烂。
犀牛还欲回头还击,没走几步便轰然倒地,扬起一地尘灰,血红的双眼渐渐失去神采。
“牛志我啊,今天是要寄了捏。”
一旁的李青河收刀站定,胸口微微起伏,黄戟更是大口喘着粗气,显然消耗巨大,两兄弟抬头望向对方,相视一笑。
这说出去能吹一年!
“接下来怎么搞?”黄戟开口问道。
“嗯,”李青河思索着开口:“接下来稍作喘息,然后去协助别人斩杀犀牛,汇聚李氏子弟,寻一险地固守,静候援军到来。”
他二人是人群中绝对的高手,面对一头犀牛尚且费劲,如此看来,还是不要贪功冒进,稳妥一些比较好。
黄戟闻言稍作思索,便收刀入鞘,道:“那我们快些启程吧,现在青霖还不见踪影。”
李青河点点头,蹲下身扯着一块被犀牛压住的桌布,试图把刀擦一擦,毕竟是刚从那地方出来,他心里多少有些膈应。
突然听到黄戟大喊:“当心!”
李青河闻言,心头警兆大作,本能般朝一旁闪去,却还是慢了一步,犀牛角结结实实地撞在他的脊背上。瞬间,李青河被撞飞出去,倒在一张桌子上。
李青河挣扎抬头,却见方才倒下的犀牛居然又活了过来!
“它在装死!”李青河心中暗恨。
终究是没有深入过血雾的世家子弟,但凡是个老兵都知道补刀的重要性。
有道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可惜没有如果。
犀牛摇摇晃晃站起身,向李青河冲撞而来。李青河竭尽全力,却也只是从桌子上滚落而下,浑身剧痛无比,根本无法站立。
危急时刻,黄戟出现在李青河身侧,俯身将其抱在怀里,开始在院子中左右闪躲,试图消耗犀牛体力,使其重伤失血而死。
“归复”李青河艰难开口。
“大哥,我是不会抛弃你的。”黄戟坚毅地说道。
“没错,你可不能丢下我啊。”李青河挣扎道。
“”
倒不是黄戟不想回答,只是他怀抱一人,已经是强弩之末,此刻正强撑着一口气,拼了老命地来回逃窜。
谁知不过片刻,犀牛尚且勇猛,黄戟体力已然告竭。眼看犀牛近在咫尺,黄戟当下心一横,尽全力将李青河抛向院外,然后拔刀作格挡状。
但力竭之人正常活动都颇为困难,更不用说硬抗犀牛冲撞。
“嚓!”
在与犀角接触的一瞬间,黄戟手中长刀应声断裂,一块狭长的断刀刃贴着黄戟的脸飞过,带来惨淡的凉意。
“这下是真完了”
黄戟飞出,在地上滚落几圈,一口鲜血喷出,一时之间气息紊乱,竟也无法起身。
倒在地上的黄戟看着缓步接近自己的犀牛,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千。
那梦中的场景也不知是真是假,自己远大的抱负还未曾实现,天骄武者的人生刚刚起步,却要突兀暴死城内。
唉,可叹,可叹呐。
黄戟用余光瞟向院墙,看见一双手已经挂在了院墙之上,是大哥!
李青河正想尽办法试图翻越院墙,只是那双手挂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落回去了。也是,站起来都够难的,更别提救人了。
不过能和兄弟死在一起,豪情快意,天下几人能有!
爽!
黄戟咧着嘴暗自窃喜,突然感觉有哪里不对。
怎么犀牛还没来灭了他?
黄戟再次抬眼看去,犀牛不知何时停下了接近的脚步,静静地躺倒在一棵被撞到的槐树前。
此刻正值初夏时节,奶白色的槐花挂满了槐树枝头,除了一些花粉过敏的人,没有人不喜爱这段时节。
被撞倒的槐树上同样挂满了槐花,这些槐花或许还没来得及被拿去烹食,如今被犀牛躺在身下,仿佛是在犀牛厚重的身躯下开放。
方才的犀牛凶残至极,此刻眼神中竟带着人性化的疲惫和哀伤。
舒爽的夏风拂过小院,轻轻卷起散落的槐花瓣,将其覆在卧着的犀牛身上。一片槐花落在犀牛柔嫩敏感的鼻子上,犀牛微微耸动鼻翼,缓缓打了一个哈切,合上了沉重的双眼,在花雨中静静睡去。
黄戟挣扎片刻,抹了把脸上的鲜血,用尽全力站起身来,他看见犀牛身边血液积成了小水潭,一瓣瓣雪白的槐花漂浮在暗红的血液上,像是冥河上摆渡的小舟。犀牛狰狞的面容上露出安详的表情,呼吸渐弱,直至虚无。
凶猛的异兽葬在了花中。
黄戟正拄着断刀艰难地站立,他注视着这副景象,久久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