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章 算是约会吗
“重新走在这条路时,才发现其实真的有很多回忆。关于我,关于他,关于我们。只是那时候太小了,忘记太早了。”
——摘自孟予兮的日记
运动会结束后,再次进入到国庆假期。
不过似乎也正是在这次运动会后,我陷入了一个“怪圈”。突然间,总是会动不动回忆起那天,我和陈子慕之间的点滴。
特别晚上睡着时,就忽然成了一场梦。
我又梦见了,场景依然是在仁中的医务室。他站在窗边,始终带着关切的眼神看我。秋日的黄昏,仿若让他置身在泛旧的照片中,他眼眸澄澈而明亮。
即便在梦里,我还能感觉到,自己加快的心跳。
醒来后,我被自己那奇怪的感觉给吓到。
这是怎么回事?
人和人之间,总是会有一些奇怪的联系。就像一条绳子,乍看平直,但随时可以打个结,于是就变了一般。
国庆假期的第三天,意外接到了陈子慕的电话,
那时,我正逗着饺子玩。
接到陈子慕电话时,我恍然有一种做亏心事的感觉。
“在家吗?”
“嗯……”
“要不要,我在路小,要不要出来玩?”
路小,我和陈子慕的小学。那曾是我们度过五年的地方,但要让我说点关于那时候的事情,好像还真的说不出了。
“你在那里做什么?”
陈子慕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良久才道:“送……小朋友。”
的确,他是和一个小朋友在一起。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地接受了他的邀请,等我气喘吁吁赶到路小的时候,他半蹲着,正耐心地和一个小男孩说着话。
这种画面,看上去似乎尤为和谐。他一身白色衬衫外套,搭配里面的海军条纹短袖,无论何时都能够给人一种清爽的感觉。
似乎是注意到我的脚步声,他转头看向我。随后慢慢地站了起来,冲着招了招手。
我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让自己努力保持平静,然后才走了过去。
握着他手的小男孩眼里带着一丝好奇,乌溜溜的眼睛看了看他,又看来了看我。
别说,这小男孩胖乎乎的模样,还真的颇有几分陈子慕从前的样子。好像在这一刻,有一种穿越时光的感觉。
但很快,他就被陈子慕给送进了一旁的补习班。
“那是我表弟。”
不等我开口,陈子慕已经主动报上了家门:“我过来外婆家玩,这小子正好要补课,我就负责送他过来了。”
我这才想起来,好像的确,陈子慕的外婆家就在这一带。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跟着父母在路小过了几年。
“嗯……”
所以,叫我过来是干什么呢?
但这话我还是没有问出口,而是继续等待他的回答。
“很久没有来路小了,忽然就想……跟你一起走走。”
陈子慕的话,云淡风轻地飘进耳朵。像极了这秋日里的徐风,吹在我的心尖。那是什么感觉?心头一阵酥麻,却止不住欣喜。
所以,我们这……算是单独的约会吗?
我承认,当时第一个跳出脑海的,就是这样的念头。可我来不及让自己有更多的想法,脚步便跟上了他。
路小,全名叫路西小学,也算是我们镇的百年学校了。
我本来是没有资格在这里上学的,若是按照学籍划分,应该在自己村。不过孟行义为了我的读书也的确操碎了心,硬是通过各种方式送了进来。虽然后来就建立了路二小,但对很多人家长们而言,路小才是理想选择。
那时候,其实学校门禁并没有那么严。
和门卫大爷说了几句,知道我们也是路小毕业,想要重回母校看看后,便放了行。
初秋的早晨很舒服,校园里很安静。
好像踏入校门口,有些逝去的记忆忽然就跟着回来了。
陈子慕的脚步不疾不徐,保持跟我并肩走的速度。
“突然有点怀念,我们小学的时光。”
他忽然开了口,声音清冽。
我这时脑袋却有些空空,下意识地接了一句:“怀念小胖子的自己吗?”
话说出口后,我才意识到,这是否会有些不太礼貌。我看向身边的人,他好像并不在意,反倒是笑得很开心。
但很快,他的脚步顿住了。
我紧跟着也停了下来,茫然地看着他。
陈子慕绕到我的面前,他的个头高,看我的时候会微微俯身。迟疑了一下后,他抬手,轻轻地拍了拍的头。
“是怀念,那个时候的我们。”
我一愣,心头似是雪山消融。
“别说的好像……我们不在了一样……”
陈子慕笑得更明媚了,微微上扬的嘴角,少年忽然而成的意气风发感,在他的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他重新站好,双手背在身后,微微退了一步:“小西瓜,这才是你。”
什么才是我?其实很多时候,我也忘记了。
“记得吗?有一次隔壁班的同学嘲笑我的时候,是你站出来揍了他一巴掌。”陈子慕的脚步继续缓缓移动,但很快又顿在了橱窗前。
我还没有从他刚才说的话里反应过来,就见他看着橱窗里的一张照片。
“还有,五年级的英语竞赛,我们一起参加。得了名次后,也拍过这样一张合照,你就站在我的左边。”
我仔细地看着那张照片,孩子们的稚嫩模样,不知道当时的自己是否也是这样。但其实,我已经不太记得这件事,包括照片,似乎也没有见过了。
“你怎么记得那么多。”
记忆是很奇怪的,明明过去也不过四年的时间,但你让我去说些小时候的事情,大概记得的并不全。
陈子慕垂首,看了看地上的身影:“关于你的一切,我都记得。”
我的心头一震,他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但终究,我们之间忽然有了短暂的沉默,可脚步并没有停下。
路小的面积其实很大,前后算有三进,右边紧挨着是操场。相比起其它小学,路小的教育理念很先进,我们从小就有兴趣班。隐约记得,那时候画过国画,练过书法。我也参加过几次钢笔书法比赛,拿过几次名次。
但再去想些细节的事情,就不行了。
我的脑子,大概和陈子慕还是很不一样的。就像我对他,只记得他是个胖子的模样,但我们曾经有过什么样的故事,其实很模糊了。隐约只有一些零星的片段,大概那会儿,我还不是现在这样对一切都不感兴趣的人,对生活、对人还有些期待。
三班是我们在小学的班级,这个我还是记得的。从一年级一直到五年级,我们在三班度过了看似简单枯燥,但却妙趣横生的日子吧。
那时候的我,确实比现在开朗一些,也活泼一些。
许是思绪装不下太多,下台阶的时候我都没能顾上。
一个趔趄,身体都跟着晃动。
我那原本就刚好的脚踝,在此时又发作了。
但我所有的预判都不及陈子慕的反应来得更快,他一把将我的手臂拉住,于是,整个人的重心朝着他的臂弯而去。
下一刻,便被他紧紧地抱住。
这是我们第二次这样近距离接触,与运动会那次的感觉完全不同。
很多年后,再听他说起这件事,才发现。
原来,我们早就动了心,只是还不懂。